正文 【迴風第二部/風飄穿越】蔚藍之間 — 【二】傾城之戀番外:等量愛情(合篇)

正文 【迴風第二部/風飄穿越】蔚藍之間 — 【二】傾城之戀番外:等量愛情(合篇)

如果你开心,我会比你更开心;如果你痛苦,我会比你更痛苦;如果你受伤了,我会比你更痛!

如果我不能承受你的全部,那麽至少让我分享你的心情──因为我是如此深深地爱恋着你,所以,请好好爱自己,如同我对你的爱情。

因为,当你感到幸福的时候,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

框啷!

杯子从他手中滑落时,他还有些恍惚,直到瓷杯在眼前摔成了碎片,他才猛然惊醒过来──他给路文的玻璃球碎掉了!

下一秒,天顶花园的某处就起了骚动──某个他很熟悉、但绝对不应该此时出现在这里的气息,竟然出现在他预先设定好的座标上。

菲伊斯回来了!而且用的还是他给路文的移动魔法!

虽然事出突然,但缇依还是迅速地把这些线索接在一起,得出了两人已经碰过面、甚至可能被菲伊斯知道了某些他想隐瞒的事情的结论。

他们怎麽会见面的?路文不会违背他的命令,菲伊斯这时候应该也还没气消,怎麽会……

黑发的青年甩了甩头,强迫自己把混乱的思绪好好厘清;无论如何,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瞒住菲伊斯,不能被他发觉自己的异状,还有关於他正在进行的少帝质变能力的实验。

本来他预估这次菲伊斯会花上一周的时间冷静,冷静的时间加上路程,等对方想通了回来质问自己时,大概也是十天之後的事了,却没料到才第五天的凌晨,菲伊斯就回来了。

幸好他的研究进行的还算顺利,身上的伤也已经好了许多,至少现在缇依已经可以正常地保持清醒,不会时不时地头晕想吐,只会偶尔感到疲倦而已;至於夜晚难以入眠早已是常态了,他也没放在心上。

不过,即使他的状态如此,要应付菲伊斯也是绰绰有余了──如果对方不要太固执的话。

为了实验,缇依刻意不去治疗身上某些地方的伤,放任他们继续作用,同时进行许多种不同的混合类治癒魔法;只差一点,他的研究就大功告成了,以後就不用再担心恩格莱尔的质变能力,也没有人可以阻碍他们了……

叩!叩!

菲伊斯忍着想破门而入的冲动,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跟平常一样,不过这点忍耐在他敲了几次门却始终没得到回应後就消失殆尽了,他急的顾不得可能会引来卫兵注意,大力地拍着门,叫道:

「王子殿下!你在里面吧!快开门,你再不开门,我就要──」

「你就要怎麽样?」

门猛地被拉开,就着对方身後微弱的晕黄色灯光,菲伊斯勉强辨认出对方穿着一袭暗色的睡袍,背光的脸孔看不清表情,但黑发加上暗色的衣服倒是让他有种融入四周漆黑环境的感觉。

「现在是半夜吧?半夜跑来骚扰人是你的兴趣吗?」

缇依一手握着门把,身体也挡住了门口,丝毫没有让他进门的意思;从对方的语气听来,显然心情也很差,不过现在菲伊斯可管不了这麽多。

「让我进去。」

「我拒绝。」

一个不说原因,另一个也不问,语气却都是没得商量的冷硬乾脆,就像某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两人瞪着彼此,一时间谁也没开口说话。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最後先开口的还是菲伊斯:「为什麽赶我走?」

「现在是半夜,如果你不想睡觉请回你自己的房间,我要休息。」

「我不是说现在。」

菲伊斯没把话说明,但他相信缇依知道他的意思;缇依沉默了一下,淡淡地回了句:

「没记错的话,上次是你自己走的,我可没赶你。」

「那是因为你说了那种话!」

菲伊斯终於忍不住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捉住缇依的肩膀,把缇依往房里推;对方似乎没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身体一晃,居然真的被他给推进了房里!

屋内光线昏暗,菲伊斯只能隐约辨识出对方难看到极点的脸色,他楞了一下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进屋了,连忙想找其他灯具,手还没碰到灯却被缇依啪的一声拍开:

「菲伊斯.伊瑞西,我警告你──」

缇依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的手被对方紧紧抓住了──菲伊斯牢牢抓着他的手腕,眼神直直盯着他,不容他逃脱般,再次问道:

「为什麽赶我走?你想做什麽?你又在计画什麽了?」

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始,菲伊斯也知道,可是如果这时候不这麽做,就会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了,就像上次被缇依的话语激的掉头就走一样。

缇依无视手腕上的疼痛,面无表情地望着他,冷漠地反问:「半夜闯进别人的屋子,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没有义务跟你报告我做什麽事吧?」

「你───」

菲伊斯被对方的态度惹得有些火大,但开口竟说不出半个字;他飞快地地扫视了一遍缇依,但灯光不佳的情况下实在看不出有什麽异状,他只好唤来光之精,屋内顿时亮了起来。

明亮的光线中,菲伊斯总算可以好好地检视缇依的状况:他穿着深蓝色的睡袍,脸色看起来就像是睡眠中被吵起来的人那样难看,除此之外菲伊斯倒真的看不出有什麽问题了,或许其实没有他想像的那麽严重?

菲伊斯还在暗自揣测,对方已经挥开他的手,冷冷地丢下一句「我想睡了请你离开」,说完真的转身就走,不过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菲伊斯自己突然「醒悟」的理由,连忙又一把捉住对方的肩膀,强迫缇依不得不停下、不悦地转头看向他:

「慢着!你明明说过希望我待在你身边的!」

缇依一愣,思索了一下才明白菲伊斯在说什麽,不过他还是不懂对方现在提起这个做什麽?

菲伊斯不理会对方皱眉的神情,自顾自地继续说:「你说希望我留在你身边,可是那时候又赶我走!为什麽?我知道你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我们,你说的没错,你曾经给了我提示但我却没发现,迟钝这点我承认,可是那也不构成你故意激怒我的理由吧?」

「……」

见缇依不答话,菲伊斯更确定自己的猜想了;他知道此刻只要气势一弱下来就又会重蹈覆辙,因此他几乎是想到什麽就说什麽,根本顾不得思考:

「你一直待在夜止,难不成这期间发生了什麽事?五侍对你说了什麽吗?还是陛下?说起来范统曾说过陛下的质变能力很可怕,你是怎麽解决的?虽然你上次说没受伤──」

菲伊斯突然顿住──他想起来了,上次他跟缇依的对话,缇依从头到尾都在冷笑,但却没有说自己没受伤!难道……

「你!你该不会──」

「菲伊斯,你闹够了吗?」

他的恋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尤其那双深蓝色的瞳孔根本就快迸出火花了,声音也大声了起来,但菲伊斯却比他还更激动:

「你受伤了吗?」

「不关你的事!」

「你受伤了!为什麽不跟我说?伤在哪?让我看!」

「别碰我!」

缇依大力甩开菲伊斯箝制自己的手,却因为用力过猛而一阵晕眩,他晃了一下,菲伊斯见状急忙上前欲扶,他却目露凶光地瞪着对方,用警告的口吻说:

「别过来,我没事。」

菲伊斯停下脚步,他不想逼缇依太紧,但也不能就这样回去:

「那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受伤了?」

「我现在还好好地站着吧!」

话才说出口,缇依就惊觉不对,这样的回答方式只会更让了解自己的搭档发现不对劲,果然红发的男人脸色一变,又上前了几步,气急败坏地说:

「你真的受伤了!快让我看!」

「不行!不用、不必!我的伤不碍事!」

缇依又後退了几步;过亮的光线让他有些不舒服,眼前像是有个漩涡在转呀转不停,他知道这样的说法菲伊斯一定不会接受,必须用更柔和的说法,甚至用技巧诱骗对方,可是他的谎言在面对重要的人时往往会变得很笨拙……

菲伊斯盯着他看了半晌,最後没再踏前一步,只是平静地说声「是吗?我知道了,那我请陛下来帮你看看」说罢真的转身准备离开,缇依一惊,顾不得已经拉远的距离,手一挥,门砰的一声再度关紧。

「……」

缇依有些懊恼,他应该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安抚他──不对,那样的话菲伊斯就会一直留下来了,对他接下来要做的事也没好处,他瞥了眼菲伊斯紧盯着自己的眼神,决定还是先说出部分事实:

「我在研究少帝的质变能力,虽然要创造出一个能完全抵抗的防御性魔法还需要更多时间,不过使之失效的治癒类魔法已经有进展了,不过不能被其他人知道我在进行的研究。」

「你在研究──?意思是,之前的两次攻击,你并没有成功挡下来?」

菲伊斯敏锐地抓到了他隐藏的重点,这让缇依有些焦躁,但还是不动声色地回答:

「我有自己的防御方法,质变能力对我造成的伤害已经被我降低了百分之七十以上了,差一点就能完成了。」

「但你还是受到剩下百分之三十的攻击不是吗?现在伤口的状况呢?」

「修养一段时间就会好,不需要担心。」

缇依避重就轻地说,但菲伊斯紧接着问的问题却又让他难以回答:

「为什麽瞒着我?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就可以用我的质变能力帮你治疗了啊!」

「我不要用你的质变能力,我自己可以应付,而且这些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这些事情』?你说的除了你正在研究陛下的质变能力之外,还有其他事情吗?」

「……」

缇依难得觉得菲伊斯变聪明了,但自己的脑袋却偏偏变笨了,居然连一个临场反应的话都接不上,沉默太久的结果就是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缇依──」

听到对方的呼唤声,他本能的後退了几步,抬头倨傲地望着他的搭档:「我说了,我自己可以应付。」

红发男人用那双深邃的眼凝视着他,就在缇依开始坐立难安、考虑要不要用催眠术把对方「请」回去时,菲伊斯终於再度开口了:

「既然陛下造成的伤不严重,那就让我看看吧?或许我可以──」

「我说了不用吧!」

缇依下意识地吼出来,吼完两个人都愣住了,菲伊斯的脸色也沉了下去:

「为什麽?不是不严重吗?为什麽不让我看?」

「……我不喜欢让别人看到我的身体。」

面对逐步逼近的菲伊斯,缇依只想得出这个诡异的答案,话一说出口连他都想吐槽自己了,但对方的关注的重点显然跟他不同:

「我也是『别人』吗?」

「你……」

缇依不自觉地捉紧身上宽松的睡袍,第一次觉得自己穿大件的睡袍睡觉是错误的选择;他後退一步,菲伊斯就跟着上前一步,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对方发现的──那些他身上隐藏住的、真正的伤痕,况且他也有不能让菲伊斯发现的理由……

「是,你就是『别人』,现在请你回去,不然要我『送』你回去也行。」

他停下脚步,眼神变得锐利、毫不客气地瞪视着菲伊斯,然後一如他所预料的,看见对方眼底闪过的受伤及痛苦情绪,他的内心涌起一阵刺痛,但很快就被他强迫压了回去。

再给我多一点时间、三天,不,两天就好,只要能把表面伤痕消除,外表看不出异常就好……

菲伊斯仍旧不说话,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是安静地看着缇依,让後者很不自在,但也不肯让步,两人互望着彼此,直到菲伊斯再度开口:

「我不懂你在想什麽,也不懂你瞒我的理由,我就这麽不让你信任吗?」

「我本来以为,我已经稍微靠近你一点点了,可是现在我才发现,你还是离我这麽遥远。」

「我对你来说,到底……算是什麽?」

最後一句话他的声音低得近乎无声,缇依只能从对方的口型辨识出他的意思,但这句话却跟他记忆中某些人曾经说过的话重叠了──「对你来说,爱情到底是什麽」?

所谓的爱情,对他,还有对菲伊斯来说,到底是什麽呢?

他以为他知道答案的,可是现在却又突然不明白了。

就像他认为是对两个人都好的事情,其实说穿了,也不过是他的任性妄为而已……

「──依、缇依、风侍大人!」

他猛然回过神时,发现视线有些模糊;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面前,两只手抓着他的肩膀,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等等,惊恐?

他顺着对方的视线望向自己,这才注意到刚才因为一时的心乱,让魔法掩盖的黑暗气息流泄出来了,现在从他睡袍的衣领处就可以隐约看见他身上的伤痕──该死!

他想後退,但菲伊斯却不肯放开他,着急地甚至伸手想拉开他的衣服:「那是什麽?是陛下的质变弄伤的?」

「不是,是我的实验留下的!」

缇依抓紧领口,情急之下冲口而出,但却让情况变得更糟了;红发男人睁大双眼,眼底既愤怒又心疼,咬着牙沉声问道:「你拿自己做实验?」

既然事情被揭穿,缇依也顾不得其他的,烦躁的开口解释:「你以为能在少帝质变攻击下活着的能有几人?如果不拿我自己做实验,普通人根本就承受不了这种伤害!」

「你难道就不是普通人吗?好,你长相不普通、能力不普通、身分地位不普通──但你的身体也是普通人的身体吧!既然普通人受不了这种痛苦,你又为什麽要拿自己做实验?」

菲伊斯摇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怒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真切,缇依只是顿了一下,才淡淡地说:「普通人被少帝的质变攻击,现在早就死了,哪来的後续研究。」

「你!」菲伊斯的脸孔因为气极而有些扭曲,缇依本来以为他还想说些什麽,却因为他下一个动作给彻底震惊了:

菲伊斯一把扯下自己的外衣随手一扔,然後又想脱掉自己的衬衣,缇依立刻阻止他:「你做什麽──」

「你缺实验体是吗?」

菲伊斯望着他的眼神异常认真,闪烁着坚定的光辉:「那好,我来当你的实验体,你来研究我吧!」

「什、你──你疯了吗?」

「我才没疯!你不是缺实验体,那就拿我来实验啊,这样你就可以专心研究了,有什麽不好?」

菲伊斯又想继续脱衣服,缇依急的抓住他的手,恼怒地吼道:「菲伊斯.伊瑞西,你以为实验体是谁都可以当的吗?」

菲伊斯却吼的比他还大声:「那你就可以吗?凭什麽你可以我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这种实验是会危及到生命的,还会有一定程度的风险,更别提实验过程中的疼痛了,如果是你的话──」

「如果你都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拿自己的生命做实验了,为什麽我不可以!反正就算不小心死了,也比眼睁睁地看着你痛苦还好上一万倍!」

「我──……」

缇依僵硬地说不出话来;菲伊斯并没有哭,但他却觉得对方说的话、流露出的眼神,彷佛真的比自己还痛苦很多很多,那双总是注视着自己的清澈双眼,此刻盈满了与之个性不符的悲伤,而他看着这样的菲伊斯,胸口竟然觉得有种喘不过气来的疼痛。

『就算不小心死了──』

眼前突然暗了下来,一切都变得混乱无比;他又看见了那个宛如地狱般的场景:

许许多多不认识的人浑身是血地倒在地上,而他在一片血流成河里,见到了那个他最不愿意见着的人--

「不……」缇依缓缓摇摇头,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他只是重复地、一再地摇着头,喃喃:

「不,不可以……只有你……其他人怎麽样都无所谓,只有你……」

「菲伊斯……」

菲伊斯真的很生气,气这个人总是视自己的生命为无物,气这个人总是毫不在乎地伤害自己,根本不把身边的人放在眼里,更气自己拿这个人一点办法也没有!

能不能请你,多爱自己一点?你不知道我看了很痛吗!

他并不是想死才提出当实验体的要求的,他只是不想再看缇依折磨自己而已,却没想到缇依在他吼出声後,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呆了一会儿後,轻轻地摇着头,然後……流下了眼泪。

「缇依?」他惊愕地抬手擦去对方滑落两颊的泪水,却怎麽擦都擦不完;对方始终失神般望着自己,眼底却没有焦距。

「只有你……只有你……菲伊斯……」

菲伊斯不太确定对方到底怎麽了,但眼前的缇依就像个脆弱的孩子,卸下了面具,不再是刚才那冷傲的王子殿下,让他觉得心疼。

他倾身上前,将对方小心翼翼地拥入怀里,这个举动彷佛触动了什麽开关,菲伊斯只觉得怀里的温度突然降低,简直就像他抱着的是个大冰块一样!他惊骇地放开缇依,发现缇依睡袍衣领处露出来的肌肤,现在居然布满了可怖的暗色气息和伤痕,缠绕在他身上!

「缇依!这是怎麽回事?」

不管他怎麽喊,眼前的人似乎都没听见,只是茫然地望着他的方向──菲伊斯脑袋一转,瞬间明白了缇依从他进门後就一直在身上施展幻术魔法,遮掩了身上的伤痕,现在幻术魔法失效了,这代表什麽?

他没办法思考这其中代表的意义,手已经先自动扯开缇依的衣服,掌下金色的光芒绽放,目标直接对着黑暗气息的集中处就想覆上去,却被一只冰冷的手给握住了。

「不!」

缇依苍白的脸上褪去了伪装,现在只剩下疲惫和虚弱;他摇摇头,没有看菲伊斯,只是静静地说:

「不要用你的质变能力。」

「现在不是管这个的时候吧!」

菲伊斯想动,奈何手腕牢牢地被对方束缚住,根本动也动不了;束缚他的人尽管眼神还是有些涣散,但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放开他:「我说了,不要用你的质变能力。」

菲伊斯一咬牙,用另一只手把对方的脸孔扳正,正想发难,但眼神落到对方颊上未乾的泪痕时,心又软了:

「为什麽?至少告诉我原因吧?」

缇依将头轻轻靠在对方肩膀,好一会儿都没说话,就在菲伊斯准备放弃、另外找人来时,肩膀才传来闷闷的声音:

「你的质变能力很危险,它是以你的生命能量为代价换取来的治癒能力。」

「……啊?」

缇依仍旧把头埋在对方肩上,不肯抬头,但菲伊斯却注意到对方颤抖的肩,像是极力忍耐着什麽:

「……调查少帝质变能力的时候,也一起研究了你的。之前你曾说过你用能力从伊耶的剑下救了艾拉桑老爷,可是那时候你……死了,对吧?」

「呃……是这样没错……」菲伊斯搔搔头,他虽然大概知道自己的质变能力怎麽用,不过倒是从未想过要好好研究它,当然更别提知道什麽危险性了。

「你的质变治癒能力是相对应的;对方的伤越重,你所需要付出的生命能量就越多,如果对方受的是致命伤,为了治癒伤口,你也会付出等同的代价……」

缇依没有再说下去,但他质变能力所产生的後果有多严重也就不言可喻了。

菲伊斯不自觉地拥住缇依,目光停留在对方身上的伤痕上,一个脑袋中的死结突然解开了:

「所以公开审判的时候,你是装做昏迷的样子?我的质变能力根本没发挥作用──」

「不是没发挥作用,」缇依终於抬起头,目光与菲伊斯的相触:

「是我不让你用,以後也不要再用了,菲伊斯。」

菲伊斯望着缇依认真的眼神,好不容易澄清的脑袋又开始混乱了起来;想说的话实在太多,根本找不到应该先说哪个才好,一对东西在脑中冲来冲去,最後也就这样冲出了口:

「你不也是这样吗?」

「……什麽?」

「因为你,」菲伊斯低下头,与缇依对视:「你的质变能力,也是把对保护对象的伤害转化成自己吸收的吧?之前你不就是因为保护我才受伤的吗?」

之前菲伊斯还没跟缇依成为恋人时,曾独自回东方城的幼儿园探视,当天正好也有公开审判,菲伊斯跟着众人一起围观,却被发疯的犯人攻击,幸好有缇依的保护罩而没受伤,也是有了那次的经验才让菲伊斯察觉到对方在自己身上施展的能力,进而有了彼此交往的契机,这点缇依自然也心知肚明。

「我跟你不一样──」缇依抗议的话还没说完,菲伊斯已经抢先堵住了对方的唇,不让缇依继续说下去;唇上传来的温度有些冰凉,菲伊斯不敢太深入,只能轻柔地覆在对方的唇上,轻轻浅浅地反覆亲吻,不带情慾地爱抚,带着满心的疼惜与温柔。

一吻结束,菲伊斯双手捧着缇依微冷的脸庞,鼻间盈满对方颤颤的喘息,就这样深深地凝视着他的眸,缓缓地、轻声说道:

「难道我的心情跟你的心情,不一样吗?」

接触到对方认真的眼神,缇依罕见地有了退缩的念头,但身体却无法动弹,只能张大眼睛,沉默地望着菲伊斯。

真的不一样吗?

不,他其实早就明白的,只是一直故意假装不知道而已──

关於菲伊斯是如此在乎着、关心着自己,连自己受伤也会感到疼痛的的这份心情……

「让我帮你疗伤,好不好?我答应你不会勉强自己。」

耳边再度传来对方的声音,缇依抬起头,看见对方坚定的眼神,眼底却带着紧张和担心。

颊旁传来的温度有点灼烫,但比不上对方的眼神炙人;缇依在内心挣扎了许久,终於,点了点头。

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不是阳光,却是恋人放大的脸,缇依一愣,差点反射动作地用出天之破……幸好他在比出手势的前一刻,想起凌晨时发生的事情,加上看见某人那因睡姿不良、导致头发乱七八糟的模样时,他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

虽然缇依同意让菲伊斯用质变能力替自己治疗,不过他不希望菲伊斯用太多力量,所以他一直抱持着随时都得阻止对方的警觉态度,倒是菲伊斯看见换上裤装的自己从房间内走出来时,一脸可惜的表情让他无言了一下。

『怎麽,你以为我会穿刚才的睡袍好让你上下其手吗?』

『王子殿下怎麽这麽说呢,睡袍穿起来比较舒适,看起来也让人比较开心,而且穿脱都方便……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把手放下来啦!』

瞪了一眼正咕哝着「又不是没被看过怎麽还这麽在意」的某人,终於坦白且身心俱疲的缇依没有精神跟对方计较,只是很自然而然地走向菲伊斯正坐着的沙发上,然後大大方方地靠在对方身上,让菲伊斯对自己「上下其手」──只要不要太超过,其他的缇依也就随便菲伊斯了。

不过,菲伊斯平常不正经归不正经,真的给他机会他却也不敢太超过──还是因为自己身上的那些伤痕真的吓到他了?

缇依轻轻地移开自己正被对方握在手心的手,想到菲伊斯为自己治疗时,那一脸心疼又努力压抑,还一直说些玩笑话试图转移自己注意力;当双手被对方温热的掌心握住时,那围绕在自己身际的、久违的安心感,让他不知不觉地放心下来,连什麽时候睡着了都不知道……

他小心地离开沙发,完全没发出一点声音地快速梳洗完毕,并换上一件衣服;当缇依的手握上门把时,他突然停顿了一下,又回头看了一眼沙发的方向:

红发男人脸朝沙发里头,身体平缓且稳定的起伏着,看起来睡的很熟,昨天他也累坏了吧。

缇依笑了笑,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的小径上,一个人孤身正站在那儿,眼睛望着远方并没有看着他,但缇依就是知道,那个人正在等他。

缇依也不急,只是走向那个人,站在那个人的背後,安静地等待。

许久後,那个人才开口:「我的问题,你现在有答案了吗?」

「我的答案还是不变,我只是想占有那个人而已。」

来者转过头,双眼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缇依却坦然自若地继续说道:

「如果菲伊斯开心,我也会开心;如果菲伊斯难过,我就想办法把改变那些让他难过的事情;他重视的东西,我也会跟着一起保护。」

「如果他珍惜我,那我就会好好珍惜自己。」

想到那个人,缇依的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说完话,他的目光转向沈默不语的少年,淡淡地开口:

「这就是现在我对他的爱情。」

金发的少年安静了半晌,才平静地说:「这个答案听起来比之前听到的好多了。如果你这次还是只能说出上次那种答案,我真的会杀掉你。」

「这点我毫不怀疑,陛下。」

面对恩格莱尔眼中隐隐的杀气,缇依脸上却绽放出一个美丽的弧度;少年一愣,踌躇了一下才再度开口:

「我对你用了两次的质变能力,尤其是在公开审判上那次,我几乎用上了全部的能力,明知道你可能会死,但我还是没有救你。」

「是的,因为您想救的是菲伊斯,自然就不能救我了。」

「……咦?」

相较於少年脸上的惊愕,缇依却是一副早已预料到的淡然:「因为我跟您说搭档契约是生死相随的印记,您以为只要我死了,菲伊斯也会跟着死去,而您的质变能力会导致灵魂毁灭,换句话说,菲伊斯可能会因为我的死去消失。为了在我死去时赶上用王血救下被影响到的菲伊斯,您宁愿忍受被全东方城甚至好朋友的不谅解,只为了保留下王血给菲伊斯使用……我说的对吗,陛下?」

恩格莱尔瞪大眼睛,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好不容易才勉强开口:

「你、你都知道?那……那也是骗我的吗?可是如果我不救你的话,你可能真的会死啊!」

「如果您救了我,那这整起事件的罪魁祸首就会变成菲伊斯,这样就没有意义了。」

乍听这种话,金发的少年有些不解,但他很快就明白了风侍的意思:如果当初在公众面前「救」下风侍及夜止百姓的人,不是菲伊斯而是自己的话,恐怕菲伊斯之後得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敌视、批评甚至暗杀──比起现在西方城和自己的名声受挫,恩格莱尔反而宁愿菲伊斯平安无事,这点倒是跟这整起事件的幕後筹划者达成了共识。

恩格莱尔忍不住瞥了一眼面前笑的云淡风轻的青年──到底是怎麽样的算计能让他算到这个地步的呢?居然连自己的想法都能预料其中,还这样若无其事地把每个人都玩弄在掌心;这个人即使不是他们的敌人,但也绝对是个难缠的同伴!

菲伊斯到底为什麽会喜欢上这个人呢?

想到这里,恩格莱尔望向风侍的眼神愈发冷淡:「我果然还是不喜欢你,风侍。」

被人讨厌的风侍并没有其他反应,只是依旧维持着脸上浅浅的笑意,说了句「风侍感到十分遗憾」後,又突然露出一个一点也不遗憾、反倒显得像是恶作剧的孩子得逞般的顽皮笑容:

「对了,既然陛下都说不喜欢我了,那风侍就再告诉陛下一件事吧。」

青年举起手臂,天蓝色的宽大袖子随之滑落,露出白皙手腕上的淡色图腾:

「搭档契约确实是生死相连的,不过在幻世,新生居民只要灵魂没有受损,就可以不断重生喔。」

「嗯……?」

「所以,即使我因为灵魂受创而消失,菲伊斯也不会因此消失,还是可以从水池重生的。」

恩格莱尔这下真的瞪大了眼睛──这意思是说,他当初的担心和顾虑,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个搭档契约对菲伊斯来说根本就不构成生命的威胁,自己完全就是被风侍给利用了?

「风侍,你居然──」

砰!

小木屋内突然传出一声巨响,恩格莱尔吃惊地停住,风侍却一脸早就预料到的神情往屋旁移动了两步──下一秒,门就被砰地一声重重撞开,接着顶着一头毛躁红发的男人就从里头冲了出来!

「缇依!」

菲伊斯跌跌撞撞地冲出屋子,完全无视在他背後呆愣的少年及辛苦忍笑的恋人,就这样一路大叫着冲进花园──如果不是再往前冲就会冲出他的视线范围外,缇依可能还会再让对方跑远一点、当成早上的晨跑了吧。

好不容易在心里笑够了,缇依清了清嗓子──加上一点辅助性放大声音的魔法,对跑远的菲伊斯说道:

「在这里。」

正快速奔跑的红发男人顿时停住,接着以一个有点狼狈的动作勉强转过身,一脸愕然地看着站在屋旁、自己找的要死要活的人,停了好半晌,才终於慢慢地走了回来。

「你你你、你怎麽会在这里?」

「这是我的屋子,不在这里要在哪里?」

「我、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你不在,我以为你又……」

红发男人结结巴巴地说到一半,却看到眼前的人正笑着盯着他看,他疑惑地顺着对方视线往下瞧──只见他浑身凌乱,上衣的扣子只扣了几个,袒露出大半个胸口,裤子也皱巴巴的,当然更别提一头蓬乱毛发了,最令人不解的是,他手上还紧紧揪着一件暗红色的袍子──那是昨晚他脱下来,盖在他和缇依身上的衣服。

看到自己这副模样,菲伊斯大概也知道缇依在笑什麽了;不过比起被恋人笑,知道缇依人好好地没有去做危险的事情对他来说比较重要,因此他耸了耸肩,习惯性的抓了抓头发,让那头红发看起来更有个性些:

「啊,失礼了,我忘记换衣服就冲出来了,王子殿下可别见怪啊。话说你刚才明明就看到我了,居然不叫住我……」

「早上让你运动一下也不错,何必叫住你呢?」

「你这个人实在是……」

被彻底忽视的恩格莱尔默默地站在一旁,观察着菲伊斯和风侍的互动,脑中突然响起风侍刚才说的话:

『即使我因为灵魂受创而消失,菲伊斯也不会因此消失,还是可以从水池重生的。』

恩格莱尔相信风侍说的这句话是真的,可是现在看到菲伊斯眼中只有对方、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就站在这边的模样,他忽然觉得,或许这句话也是有待质疑的。

如果风侍消失了,菲伊斯真的还能「重生」吗?

或许重生的只是身体,但那灵魂却再也不完整了……

「陛、陛下?」

一声夸张的惊叫声拉回了少年的思考,他定了定神,发现菲伊斯和风侍正站在他面前──虽然不明显,但恩格莱尔还是发现了:菲伊斯刻意用身体的角度将风侍挡在他身後,而且一只手还握着对方的手。

比起风侍脸上的淡定从容,菲伊斯就显得紧张许多:「陛下,早啊,你──呃不,您怎麽会过来呢?」

金发的少年瞥了眼对方背後的青年,沉默了一下才说:「我来看看风侍的复原情况。」

「啊,风侍大人复原的很好,完全没问题,已经不需要担心了,对吧,风侍大人?」

风侍点点头,倒没有戳破菲伊斯的谎言、直接说出自己的状况。

虽然经过菲伊斯昨晚的医治确实好了许多,但要完全复原还是需要时间的,不过缇依也明白菲伊斯这麽说的理由──怕少帝会因为察觉到自己被利用而伤害他,只不过菲伊斯并不晓得,少帝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一直没告诉别人而已。

至於缇依,他自然也清楚这次的计谋会重创自己在少帝心中的形象,恐怕之後在西方城的日子会变得不太容易,但比起付出其他的代价,这点小小的牺牲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麽。

三个人间流淌着三种不同的心思,尽管不能明说,但总归起来,终究是想保护某个人的。

为了保护某个,对他们来说很重要的人。

金发的少年盯着眼前这位自己视如兄长般信任的男人,有些恍惚:遗憾、难过、彷佛失去对方的悲伤,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互相交错,但最後他却还是笑了:

「是吗,那就好。你欠我一次,如果让他难过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你的。」

丢下这麽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少年乾脆地转身就走,背後隐约传来那两人的对话:

「王子殿下那句话是什麽意思啊?」

「……意思是你是个笨蛋。」

「啊!?王子殿下你把话说清楚,我哪里是笨蛋了?」

等量爱情,所谓的爱情并非一昧的付出或牺牲,而是需要考量到彼此的需要及希求;当在爱情的天秤上衡量时,必须同时把自己跟对方也考虑进去。

无论快乐喜悦还是伤悲失落,都希望能牵着你的手一起度过;不是躲在你的身後跟随,更不是站在你的身前保护,而是与你并肩同行。

如此的爱情,我愿与你相伴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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