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我今天会很晚回来，别等我，你先睡。」
「知道了。」苏菀切断通话觉得有些寂寞。已经不晓得是第几个夜晚自己先行独眠了。
陆尧最近很忙，每天都是接她放学後转身又出去了，要不是早晨都会在他怀里醒来，她都不知道他有没有回家。
苏菀看着陆尧眼底下乌青印子有说不出的担心。又变深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知道他身体撑不撑得住？
轻手把陆尧环在腰间的手拿开，踮着脚准备到浴室盥洗，她动作已经很轻了，却还是把陆尧吵醒。「起床了？」
「嗯，你再睡一下吧，我做好早餐叫你。」
等了一会儿都没听见他回答，苏菀一看才知道他居然又睡着了。这才几秒钟的时间啊，看来真的是累惨了。
这情况已经三个月了，从炎热的夏季到现在的寒冬，他一日忙过一日。陆尧跟她说陆氏目前有些状况他得都出席，但没跟她细说是什麽事，她也不想去问，问了也听不懂。
而他在如此忙碌的情况下仍坚持要送她上下课，曾不止一次跟他说自己可以自行回家，但都被他一口拒绝。
一个人在家也没什麽，过去她不都是这样吗？虽然偶尔会感到寂寞，但幸好她有自己的兴趣可以排解。
陆尧不在家时她都会到三楼的画室练习画技，日复一日努力着，将萧美琴的教导、嘱咐牢记於心，不得不说萧美琴真的是一位非常严厉的老师。
不会因为她背後有陆尧这靠山就对她特别礼遇，该骂时她一句不少，称赞时也毫不吝啬给予。听说很多同学都不喜欢这位美术老师，认为她上课太严苛，骂人时会把人贬的无地自容。
但她一点也不这样觉得，毕竟她听过比这更恶毒百倍的谩骂，所以萧美琴这些话对她来讲只不过是小菜一碟。
苏菀一边做着早餐一边想着自己和陆尧是什麽时候开始同枕共眠的呢？自己也记不清楚了，好像很自然而然就睡一起了。
打从三个月前那天床事所受到的惊吓後，之後每一次的亲密关系她都强烈要求做好保护措施。
那次之後幸好她没怀孕，原本一心想着买药，但经过母亲那些话影响导致她也忘得一乾二净，提心吊胆好几天，好在最後月经还是如期而至。
现在陆尧的房间变成他的小型会议室，只要林雪来找他讨论公事上的问题都是关在他的房间一整天看不到人。
「不晓得今天他有没有空…」她想跟陆尧讨论有关志愿一事。
某次练画时，萧美琴对她说，「苏菀，我很看好你。想举荐你去Ａ大美术学院，你若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写封推荐信。」
她当时听了欣喜若狂，她当然愿意，但随起又想起陆尧，他一定不会同意的。他不只一次跟她说要努力读书考Ｔ大，他在Ｔ大等她…
同时那天也收到学校发的志愿单，原是想在第一志愿填的Ｔ大也因为萧美琴一番话空了下来。现在那张单子还静静地躺在书包里等着她补上文字。
茫然、无措的心情已经纠缠她一段时间了，一直想跟陆尧讨论却都找不到时间，在车上也不好与他提起，那麽短时间不只说不了讨论重点，还有可能影响他的心情，他已经够累够辛苦了，自己实在不能再徒惹事端。
陆尧一下楼就看见她站在炉火前发呆，几个箭步向前将她身子捞到怀里，语气斥责。「不要在厨房里走神，你几岁了？」
「对不起…」
陆尧走到餐桌坐下，拿起已做好的蔬菜热压吐司大口吃着。「都整理好了？快来吃，要准备出门。」
出门前陆尧看她竟然只穿了一件长袖运动服就要出去，又是一阵喝斥：「你打算就这样出门？外套呢？你到底是怎麽回事？」
苏菀惊慌失措。「我、我忘记了，这就去拿。」
冷眼看着她慌张的身子满屋子乱钻，连外套都不晓得放哪里去了。他耐心尽失，「找不到外套你就这样出门吧，我没时间等你。」说完迳自转身走出。
他最近实在太累了，早上要上课，放学或是没课时就要到公司报到。每天如此反覆睡不到三个小时。每日披星戴月回家，几乎是洗完澡後刚沾到枕头的下一刻就得起床。
疲惫的身躯正在考验着他，连带脾气也跟着上升，已经快到看什麽事都不顺眼的地步了。
苏菀在最後一刻终於找到了外套，一路小跑步跟上他。
没有一句埋怨、没有一丝生气，因为她能体谅他为何火气这麽大，才十九岁就要肩负这麽重的压力，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课堂上她频频走神，顶着陆尧的光环下也没有老师会对她指责，但纷纷向黄导师投诉她的行为。
黄导师也感到很为难，苏菀在这里就是打不得骂不得，她能怎麽办？她活了一把年纪还从没见过这麽金贵的人。
因此她只能婉转地向她询问。「苏菀，你最近遇上什麽烦恼吗？」
苏菀眼神向四周转了转，不知道有没有陆尧的眼线…「没有，我很好。」
黄导师也不想惹上烂摊子，再五个月就能把眼前的大佛送走了，能少一事最好。「那就好，有什麽事尽管跟老师商量。对了，你的志愿单还没有填，要赶快哦，明天是最後一天了。」
「老师不好意思，我明天一定交。」告别黄导师，苏菀来到美术教室打算找萧美琴商量，唯有在她这里才能够听见最真实的话。
但她运气不好，萧美琴不在教室，所以又失落地离开了。
接近中午时她收到陆尧传来的讯息，告知今日无法带她去吃饭也不能载她下课。看到这则讯息她竟感觉松了一口气，填写志愿一事迫在眉睫，她还没有心理准备跟他说自己想填Ａ大…
放学钟声响起。
苏菀失魂地走在人群中，周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吵杂声也传不进她的耳里。
直到她的肩膀被轻拍了一下才回过神。
她转头看见一张有些陌生却又如此熟悉的笑脸，愣了好一会儿都忘记眨眼。
来人英俊的脸蛋露齿灿笑，那一口洁白的牙齿配上嘴角旁的梨涡，足以让人为之倾倒。「还记得我吗？」
「黎…黎华？！」她没看错吧？真的是黎华？
黎华装作庆幸的样子拍拍胸口。「真开心你还记得我。」
「你有什麽事吗？」无事不登三宝殿加上她现在对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已经不敢轻信，所以她防备的看着他。
「嘿，你这样子真像只刺蝟！」黎华举起手中的袋子。「这是奶奶要我拿给你的，是她独家的拔丝笋干哦！你不是最爱吃了吗？」
苏菀听言一阵鼻酸，双手摀住口鼻，眼眶泛起泪光。
梅婆婆…居然还记得她的喜好，她最喜欢吃梅婆婆亲手腌制的笋乾，每次饭桌只要有这道菜她都能多吃一碗饭。
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谢谢你。奶奶最近过得还好吗？身体状况呢？」
黎华爽朗的笑了几声，「你放心吧，她健康的很。昨天还被她拿扫把打了几下屁股，痛死我了！」
她听了也不禁噗哧笑了出来。是的，奶奶最喜欢拿扫把打人了，她看过马大姊家的小儿子被奶奶拿着扫把追打好几次。
黎华又从口袋拿出一张纸递给苏菀。「喏，这还给你，奶奶不收。」
苏菀接过一看，居然是陆尧亲签的支票，金额…一百万？！
她差点吓得连呼吸都忘了，「这、这是…」
「陆尧那时说这是给奶奶的谢礼，感谢她那阵子对你的照顾。但奶奶不要，我追出去时你们早就离开了，所以奶奶便一直留着。」
苏菀不晓得陆尧这般举动真的是谢礼还是对人家的羞辱。
「你们家的情况还好吗？」她想起陆尧的父亲那时候想收购黎华家的产业。
「嗯…我们要不要去其它地方坐着聊？」他注意到越来越多学生的视线都投向他们，觉得有些怪异。
黎华不晓得苏菀在学校本就是另类的风云人物，有她在的地方很容易惹人侧目。
「这…」
苏菀感到为难，因为她知道自己不能跟异性走得太近，何况是一起出去？
可黎华误会了。「你是担心我有什麽企图吗？放心吧，你看。」黎华指了不远处的咖啡厅。「我们去那坐就好，而且外面很冷啊…我不想在这吹风挨冻。」
苏菀仍是觉得不妥，还是跟陆尧说一声好了。
她拿起手机拨给他，但却得到关机的语音。
应该…没关系吧？只是一下子、一下子就好…
最近烦躁的她也想找人聊聊，反正回家也只是守着一屋子的冷寂，聊个几句不会有问题的，她很快就回去了。
「那好吧，可是我不能聊太久。」
「收到了大小姐，我知道你夫管严。」
苏菀听见他的嘲讽也不否认，因为这是不争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