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如重石,啪地一声撞在了申兰君胸口上,差点没把他掀翻下马。申兰君满脸惊诧地按住胸口斗篷,没想到楚子焉有此怪力,不禁揣度若再与楚子焉纠缠下去,他的胜算如何。
两人凝眸对峙,周遭氛围忽而沉重肃杀起来。
毛右之正想开口打圆场,楚子焉却蓦地朗笑出声。
「好身手。待你回程多待槐城几日,切磋较量一番。司天监申兰君。」
申兰君怔忪一瞬,却也笑道:「现在是要人约黄昏後?」
「酉时关城门,别迟了。」楚子焉眼中含笑,却暗藏锐意,朝守关门的士兵喊道:「开城门,让他们出关!」
申兰君临去前,又回眸问道:「楚将军如何识破我的身分?」
楚子焉斜挑剑眉,笑得狡黠说:「司天监露出狐狸尾巴不自知?区区一名监侯和我对打,众人没敢说话,连坐在那车上的那个老头也不阻止?你说,谁才是真正的掌权者?谁才是真正的司天监?」
申兰君闻言愣了愣,浅笑道:「将军深心,观察力入微,下官甘拜下风。」
「得了吧!少说那些废话,我等你回来和我打一场!到时你才知道何谓输得心服口服!」楚子焉睨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上了城楼目送他们离去。
毛右之愣愣地陪着楚子焉看申兰君一行人出了关,又陪他下了城楼,终於忍不住开口问:「将军为何有把握他是司天监?」
「你没看到他和我对打的经过?」楚子焉瞟了一眼申兰君遗落在地的油伞,弯腰拾起,而後张了开来,往槐城方向走。
「有啊。但是末将的意思是要是那老头,啊,不,马车上那名老者是故意纵容监侯与将军较量,意在羞辱呢?」毛右之追了上来又问。
楚子焉顿住脚步,扫了毛右之一眼,说:「你眼力还是不足啊。他腰带上露出司天监腰牌啊!」
毛右之一脸莫名其妙,想问有腰牌吗?话还没说出口,楚子焉便说话了。
「方才和他说的那些话不过是高来高去的废话,只是不想让他探得我到底知道多少的障眼法罢了。」楚子焉见他驽钝不懂的样子,叹了口气。「简言之,套话。,不让人知道你的深浅,懂?」
而後,楚子焉甩了甩手,五指间荡出一块腰牌晃了晃,得意地笑道:「他把这块腰牌藏腰带内。方才对打激烈,衣袖一扯就露出一角腰牌,我就动手了。」
毛右之傻眼地看着楚子焉手上那块看起来贵死人不偿命的芙蓉种玉腰牌,结结巴巴道:「将、将军,你手上那是──你摸走他的腰牌,他要如何证明身分?」
「什麽摸?说的真难听。这叫作技高一筹,他早就输了不自知。你干嘛一脸担忧?他出关後,又用不到这面腰牌,有使节团的节杖和诰书就够用啦!」楚子焉白了满脸愁容的毛右之一眼,低头细细端详文武官腰牌的不同。
「那将军偷……取走他腰牌干什麽用?」毛右之见楚子焉瞪他一眼,连忙改口。
「让他急罢了。」楚子焉漫不经心说道。「还有等他回来後,我还要打趴他,再拿出这块腰牌灭他们司天台威风!」
然而,被毛右之一问,楚子焉不禁偷偷摸往自己怀中鱼符。
嗯,鱼符还在。
楚子焉心中得意他依旧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就不知道申兰君发现真相後是怎样的表情。说实在话,他做这种事实在不光彩,但只要想起梦中他怎样被那个与申兰君面貌相同的守陵人欺负,他就忍不住牵怒,拿申兰君开刀。
不过,那守陵人叫什麽?他怎想不起来了?
真是个怪梦,预知梦吗?
楚子焉边想,一边悠哉悠哉地走回将军府,命总管王璊烧了热水,换下淋湿的衣裳正准备沐浴时,他笑不出来了!
什麽鬼?
他的锦囊咧?
里头放的可是他一出生就戴在身上的东西啊!是娘亲留给他最珍贵的宝贝啊!
难不成被申兰君掉包了吗?!
楚子焉咬牙切齿看着手中这一包黄色符咒,恨声暗骂难怪申兰君对他说人约黄昏後!
他还以为说的是切磋武艺的时间!
还回了他一句酉时关城门,要他尽早回来,他就趁此时拿这块腰牌杀杀他锐气!
却没料到申兰君早就知道自己动手捉弄他的事,不知何时勾走他的锦囊,反将他一军!
该死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後!
可恶的申兰君!最好让他取回玉佩後,两人再也不见!
申兰君骑在马上,手中把玩着一块缀在红缨络上水润剔透的翡翠玉佩,摩娑着上头雕刻精细的黄凤,另外一头则刻着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