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微晨》 — 第四章

正文 《微晨》 — 第四章

邵威的贴身助理—应梓松,亲自开车送杜今晨到邻近车站的皇承酒店。将车钥匙交给守在入口处的泊车人员,领着他穿越中庭。

迎宾大厅熠熠生辉,挑高楼层顶部悬挂一座奢华璀璨的水晶吊灯,在原有的复古欧式建筑中揉合现代元素,视觉效果分外强烈,前台接待人员举手投足皆是训练有素的成果,确实有皇家风范。

搭乘夜间航班的旅客恰巧抵达。

川流不息的车阵中,不断涌进的人跟行李,堆叠成一条长龙,杜今晨的身影隐没在其中,显得分外不起眼。

电梯已经等在一楼,应梓松用特殊磁卡解锁後,按下楼层按钮,点个头致意便退出来,打算让他独自前往。

反正顶楼只有一间房,无论如何都不会走错。

杜今晨踩着安静的深绿色绒布地毯,抵达目的地後,按下门铃垂头等待。

没多久,门把“喀啦”一声开启,邵威乾净俐落的脸庞出现在後头。

这时间他还穿着外出服,只有稍微将衬衫钮扣解开两颗,房间里貌似也只有他独自一人。

「进来坐吧!要喝点什麽吗?」,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往回走。

「没关系我不渴,谢谢您。」,杜今晨礼貌性回应後,在铺着羊毛靠垫和许多彩色抱枕的加长型沙发迳自坐下,习惯性的观察起陌生环境。

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光是起居室,就比寻常人家客厅来得大,还搭载功能齐全的影音设备。

邵威直到刚才都在观赏电影,几乎和整面墙一样宽阔的萤幕,浮现暂停播放钮。米白色丝绸窗帘开了个缝,看得见落地窗外闪烁不已、纸醉金迷的夜景,隔着玻璃像套用柔焦滤镜般,空气中还弥漫一股,蜡烛燃烧後,若隐若现的异国风情。

杜今晨稍微查过,发现邵威曾经是演员,演过的电影叫好叫座,得过几个男主角奖,在当时挺有前景的。

至於为什麽说“曾经”呢?

因为近期撇除和女明星的绯闻,绝大部分媒体报导都在议论他的身家背景。

他外公是传说中的富商—晁邑集团创办人。

简单来说,邵威就是一个富三代,不务正业是标准配备,别人进演艺圈努力挣钱,他全权玩票性质还玩得有声有色,简直气煞旁人。

更有小道消息指出,他是为了接掌家族事业近年才淡出演艺圈。

“大肥羊⋯”

杜今晨望向埋头在吧台里忙活的邵威,打破沉默问道:「您怎麽知道我工作的地方呢?」

「其实我不知道,是助理查的。呵⋯看来他这方面的能力还不错。」,邵威随口回应,仍是端了一杯白开水放到大理石茶几上。

他不习惯无时无刻有人跟着,私底下大多是独处,一些简单家务也就亲力亲为了。

邵威接着在对面坐下,温和有礼的说:「那天说好要赔偿你,但我好像没接到电话,只好冒昧请你过来,希望⋯没有吓到你。」

「您太客气了,这件事都是我自己不小心,您真的不用放在心上。」,杜今晨保持笑容坐得很端正,就像长期受过美姿美仪训练,沁入骨髓的习惯。

邵威不由得认真的审视杜今晨。

今天装扮正常许多,邻家男孩的白色棉制T恤与牛仔裤,将他匀称的身材托显出来。拿掉假发後,纯黑发丝柔顺的覆盖在额头,依旧泛着光泽。皮肤白皙,是很少晒太阳的那种白,搭配轮廓线条略圆的两只眼睛,以及恰到好处的鼻梁、唇型⋯⋯

他自诩审美标准非常严格,但必须承认,杜今晨确实长得很好看,赏心悦目。

「可是我不喜欢亏欠别人。」,语毕,邵威将手中的白色信封放在桌上,里头是他估计足够买下那件衣服的金额。他自嘲他们这种俗称“上流社会”的人物,金钱交易都习惯谨慎,想来想去,还是给现金最恰当,所以才乾脆让应梓松把人带来。

他的话就此打住,杜今晨亦不再推辞,默默收下信封。倘若对方想花钱消灾,自己何必拒绝。「我明白了,谢谢邵先生的赔偿,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告辞了⋯您早点休息。」

起身那一刻,原先看似无话的邵威却开口了,「这麽乾脆就要走吗?」,他眼神正视着前方,语气不咸不淡的继续说:「刻意接近我的人,不是看上我什麽,就是对我有所求⋯你是哪一种?」

活到这把年纪,什麽荒唐事没经历过?

邵威身边从来不缺这种交易,欲擒故纵的把戏太多,反倒让他有点提不起劲,不如明快的一次解决。

杜今晨不确定邵威所说的“刻意接近”,是指咖啡厅那天,硬要从他身旁经过,还是撞倒咖啡时,明明来得及却没有闪避?

於是停下脚步,高深莫测的回应:「那麽⋯您再“赔偿”我别的东西吧!」

「你想要什麽?」,真会吊人胃口,邵威等这个“要求”可是等了足足一个礼拜。

此时此刻,他证实自己的直觉没错。

这小家伙跟那天在徐均面前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他当然不认为,这世界双重人格普遍到信手拈来,随便上街都能捞中的程度,自然是⋯高超的伪装。

杜今晨语气软哝,意有所指地说:「其实我翘家了,现在有点走投无路,要是您能给我个地方住⋯那就太好了。」

邵威抬起头和他正面对视,语气充满不可置信,嘴角却勾着弯:「要我赔你一套房子⋯哇!还真敢说。」

「您先别急着质疑,我保证,这个交易值回票价⋯」,杜今晨顺势坐回原位,瞳孔闪烁着光芒,岔开原题冒出一句不相干的,「您喜欢徐均老师吧?我是指“那种”喜欢。」

他会用“喜欢”而不是“您跟徐均老师正在交往吧?”其实也不乏试探意味。

听见这话,邵威惊讶之余有点哑然失笑。他是喜欢徐均啊!喜欢到有时候很想把他给掐死。於是他不承认也不否认,接着询问:「你怎麽看出来的?」

「凭直觉呀!而且⋯看您的反应,我不是猜中了吗?」,杜今晨避重就轻带过,话锋一转:「请放心,我并没有将这件事泄漏出去。」

「你想泄露给谁?」

邵威盯着杜今晨,眼角轻轻一眯,对他这句话的用意心领神会。这小家伙打算以此威胁⋯不,应该说“自以为”可以威胁他。

杜今晨快速举起右手,摆出一个打包票保证的动作,「您误会了!我是真心想要帮忙,而且以後也会继续替您保密的⋯甚至,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任您差遣。」

“威胁无效,改用拉拢吗?”

「我现在想不到,可以怎麽差遣你⋯」

「邵先生不如先答应我,说不定,您很快就会需要我了。」

邵威嘴角始终挂着微妙的弧度,将靠在沙发的身体挪到更舒适的位置,文不对题的问:「为什麽要离家出走?多久了?」,撇除单纯好奇,他还想测试杜今晨是否诚实?在看不见的海平面下,是否隐藏巨大冰山⋯不慎就会触礁。

「一言难尽。」,杜今晨选择性回答後,掰着手指头认真计算,猛一看倒挺像个纯真少年,「差不多快一年了。」

邵威追问:「既然无家可归,那你这段时间都住哪里?」,杜今晨回答:「店里有更衣室。」

「你今年几岁了?」,这似乎是最重要的一环,邵威自然不会遗漏。

「您放心,我的年龄绝对合法,不会给您“添麻烦”的。」,杜今晨眯起眼甜甜一笑,不打算正面回应。虚张声势往往最有效果,即便手中的筹码不构成威胁,一旦激起对手兴趣,他就不得不咬住你抛出的诱饵。

「你很有意思⋯」

获得这句不知该算褒还是贬的评语,杜今晨耸耸肩继续微笑以对。

邵威用手指磨蹭着耳後,这不按牌理出牌的招数确实满吸引他。另一方面,他还是有把徐均的托付放在心中,所以暂时照着杜今晨的剧本走也无妨。

至少,现阶段他看不出这小家伙要名、要利,还是有什麽血海深仇找他算帐。

「所以,你要我给你地方住⋯只要有地方住就行了?」

「当然罗!我可不是狮子大开口的人,就只有这麽一个小小的要求。」,此刻,杜今晨一双无辜的圆眸又装乖装得无比彻底。

「好⋯我答应你。」,邵威说完,拿起话筒拨了一通内线,不知道具体交代了什麽,挂掉电话後爽快的说:「我让助理在楼下等你,他会带你去住的地方。」

「好的⋯感谢邵先生慷慨相助。」

首次交锋便一击即中的杜今晨,再次站起来,这回脚步毫无迟疑的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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