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了定神，孙沐念深呼吸与吐气，重新面对身侧的男生，没等她先质疑，男生软了姿态，
他的声音略有委屈。「不是你跟我说来台湾可以直接找你吗？」
「哦你这个中文能力是怎麽回事？之前不是还胁迫我要说韩文吗？用英文你还拒绝！现在完全突飞猛进。」
「……你说话慢慢说，不要欺负我。」
带着原乡的口音，有点别脚，可是能清楚听出传达什麽样的中文句子。
孙沐念顿时笑了。「看来还是有进步的空间嘛。」
田曼青眼里的怒意都散去了，瞄瞄男生自在倚靠在孙沐念半边肩膀，黑漆漆的浏海停住在眉毛上些，眉宇间都是飞扬的神色，稚气未除。
别人眼里不正常的亲昵，当事两人浑然未觉，在韩国时候，不论修课或工作实习需要，时常有累到歪歪靠一起睡着的经验。
年纪与身分关系，孙沐念都是照料崔致烈多，陪着他熬夜练习发声与走位，同样会陪着他对剧本，算上关系亲近的朋友了。
「这是韩国来的韩国人？」
「啊、哦对，跟你介绍个，这是我在韩国留学时认识的学伴，崔致烈。」猛地警醒，孙沐念赶紧跟田曼青解释，转而再面对男生。「她是我朋友，外语系的，田曼青。」
「初次见面好，曼青努娜。」
崔致烈向来有这种魅力，笑起来温暖晃眼，招摇的小虎牙莫名的萌感。
田曼青平常挺自持的，现在忍不住都红了脸，掩嘴轻声咳了，同时惊醒对面三个找事的女生。
「原、原来年纪比我们小。」
「嗯，二十岁，下个月生日後就二十一。」
孙沐念拳头击了他的精瘦的手臂，努努嘴。「切，报什麽生日，休想骗生日礼物。」
「没有要骗，是提醒，努娜说过这次要亲自煮海带汤给我，所以，我比较期待这个。」
「你记得真清楚。」给他一个雪亮白眼，随口嘘寒问暖。「午餐吃了没？你不会一下飞机就直接过来吧？」
原来不过是意思意思的慰问，没料，崔致烈可怜兮兮地点头，露出会让人人所有人於心不忍的神情。
「还没吃，都在赶着路途。」
这不，饿得脾气暴躁的田曼青忙不迭推着孙沐念。「居然还没吃饭？念念，你快带他去吃饭，不用管我了，我熟门熟路，自己解决。」
孙沐念纳闷。「咦耶？你也还没吃，干麽不一起？」
「别别别，我们不熟，怕尴尬，你们应该有很多话要说，他刚来也需要安顿的，你帮他好好处理。」
飙起语速，孙沐念晕呼呼的，花了几秒钟理解，心里忿忿不平，为什麽搞得她像是崔致烈的专属经纪人？
正要回嘴，状况外的其中一名女生堆起和蔼可亲的笑容，侧身挡向要离开的路，男生笑意不变，疏离得恰好。
紮着马尾的女生立刻分外热络。「致烈是从韩国来的，要不要我们带你绕绕学校，之後会在这里读书吗？」
「谢谢，Mina努娜会带我。」
「沐念学姐在补学程，时间比较少，我们是同一个系的，可以替她照顾你的。」
崔致烈眨眨眼，不看她们，扶在孙沐念侧肩的力道加紧，惊动看起好戏的某人，她抬头眼神回应，来不及收起饶有趣味的眼色。
嘴角僵了僵，孙沐念故作镇定挥开他的手，很有气势地扬了眉毛。国色天香的脸让女生追求了，用不着她给意见。
「努娜会嫌弃我占用你的时间吗？」
「……」孙沐念大大咳嗽起来。
「我出机场就辛苦搭上接驳到车站，再从车站辛苦搭计程车来找努娜，完全只想着努娜。」
这个人一定是故意强调辛苦。
演技越来越炉火纯青了，孺子可教。
孙沐念劈头骂了，说没带脑子出门一定是形容他这种的。「从车站过来你搭计程车？你冤大头啊，不会搭地铁吗！」
「我不会买车票，还有，冤大头是什麽意思？」
「……不重要，忘掉它，别管。」懒得中文教学。狐疑地瞅着男生，不相信他眼底闪闪发亮的无害。「你不会买票卡搭地铁，然後有办法用英文跟计程车司机沟通？」
没想透，对司机大叔先入为主的想像脱离不出雷声大雨点小，能流利英文交谈的应该不是多数或常态。
他露齿笑，晶亮晶亮的，毫不掩饰小虎牙。「车站大厅的服务员很贴心的。」
很好，非常好，超级优秀，这就是一个脸蛋闯天下的世界。
「……你的行李呢？」
「放在车站置物柜了。」
孙沐念眼角抽了抽，坚定忽视女人们的嫉妒。「干什麽不带着，这样还要绕回去拿。」皱了眉抱怨。
「因为这样空手来比较帅。」
「……」白眼都没力气翻了，呕得满身内伤。
田曼青咯咯笑出声，少见孙沐念被彻底压制，重点还是个年纪轻的小毛头，除了李哲佑学长，她的确是无法无天。
一而再被晾在一边的三个女生端不住优雅，进升四年级早早习惯被吹捧与景仰，眼前的人又是发不得怨气的，狠狠跺了脚并肩离开，临前不甘心瞪了孙沐念。
「……你成功把你的爱慕者气走了。」
「跟我没关系，我什麽话都没有说。」
崔致烈不以为意，别以为他看不出来孙沐念明明不待见她们，亲疏远近的关系他切割很明了的，他干麽不能让陌生人不痛快。
没说才是伤人无形。孙沐念很心累。「郎无情，妹有意啊。」
崔致烈表示听不懂，诚挚的微笑像是十里春风。
居然和李哲佑的无赖有些重迭，孙沐念眸色微怔，在未褪的稚气与青涩终於辨别出不同。
孙沐念用力揉揉眼睛，站在对面的田曼青奇怪。「念念，你眼睛怎麽了？眼睛跟你有仇吗？」
「……眼睛业障重。」
「行了，你要是要啃嫩草，我不会阻止的，在这之前先带人家去吃饭吧，大老远跑来找你，翻山越岭、横渡海洋，表现点感动。」
她小声反驳。「我这是感动得比较低调。」
「随便你，我滚去吃饭了，後会有期。」
「哦，曼青努娜再见。」
崔致烈小朋友望着田曼青的背影朗声道别，空气中午後的朝气都将他的嗓音膨胀几分，他一面低头对某人嫌弃的脸咧开更明媚的笑意，气得她咬咬牙，心下十足郁闷。
「我要喝珍珠奶茶。」
「……我要吃辣炒年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