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衍心跳快的不行，沿路上抓着个服务生就问最近的厕所在哪里，他看着服务生准备把托盘放到旁边的推车上，忙推着手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
唐衍找的厕所在这层楼最角落，没什麽人会经过的厕所，进去被烟雾呛的直咳嗽，才看清楚厕所窗户前站着一个人，抽着菸。
那个人看到他也不动，静静地看着窗外。
唐衍猜可能那个人也是某个公司的总经理或者老板，自己在这儿抽菸，看烟雾绕来绕去也觉得爽。
这是舟南告诉他的，「哥抽的不是菸，而是寂寞」
唐衍找了最里边的厕所躲进去，落锁，整个动作流畅利落。走廊上没什麽声，很快的，唐衍只听见自己平稳的呼吸声以及心脏撞击胸腔的怦怦声。
他坐在马桶上，没什麽表情，盯了一会厕所的门板，门板上贴了一张纸，纸上几个端正的黑色字体写，「请对准」
他突然笑了起来，这几个字他懂，他读的懂，他也是有上过学的人。他轻轻地笑着，双手抱着头，紧紧的缩成一团。
他睁着眼睛，菸味很快的充满整个厕所，他吸了一口，被呛的满怀，比李叔抽的菸还难闻，是一种尼古丁混了什麽假货的塑胶味。
唐衍按了冲水的按键，走出去看了一眼那个男生，他还在抽，身上要价不菲的西装，和名牌的手表，右手食指和中指中间夹了一根菸，最前端还冒着红色的火光，他放到饱满的嘴唇上吸了一口，吐出了一大片雾，一瞬间又从他眼前散去了。
唐衍把手洗乾净才离开，才刚走出去没多久就遇到慌张的老四。
老四看见他的时候眼睛都直了，也顾不上什麽走廊上不奔跑，当着服务生的面一步并做两步，就蹬到唐衍的面前。
唐衍看见老四焦急的神情，跟厕所那个男生的背影重叠在一起，他摸了鼻子，没什麽表情拍了老四的肩膀。
「老五你去哪儿了？厕所都没人啊，还痛吗？要不去医院看看吧？」老四把眼睛从唐衍的头顶晃到鞋子来回扫了好几遍，一手勾着唐衍的胳膊生怕他跑了似的。
唐衍揉了老四的头发，安抚他，「没事，就拉个肚子」
两人又重新走回那个会场，此时会场内灯光四射，环绕的立体影响播放最新的流行音乐，好多个喝酒喝醉了，玩的开的，中间空着的就变成他们表演的舞台。
老四又向服务生拿了一杯葡萄酒，喝了一口，抿起嘴巴又尝了一遍，「还是老家我妈酿的酒好喝，这儿怎麽喝都少了什麽」
唐衍朝老四耳朵说悄悄话，这里音乐太大声，灯光太闪，旁边几个人摇头晃脑的，根本没人会在意他们，「还是家里好吧？」
老四同意的点头，「还是家里好」
两个人又躲在小角落里吃着自己托盘上的食物，看着越来越多穿着西装的人脱掉外套，甚至还有人把鞋子也脱了，光着脚在跳舞。
老四又推了他的手臂，他挖了一小口巧克力蛋糕放进嘴巴嚼，「老五，我有个强烈的感受」他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唐衍看，「是不是每个人只要去都市都会被都市那些东西给摧残了，变成平日包着人皮，实际上是脱下人皮的野兽」
唐衍想说不，不是每个人进入都市之後都会变得冷血、残酷。当那些钱推到你面前，你可以决定怎麽用，那都是个人的选择，性格也一样，当一个问题摆到自己面前，你可以决定怎麽处理，处理的方式正显现了自己的个性。
「我觉得，」唐衍用食指点了一下沙发，眼神里有包容、有了解、有平静如死水，「他们现在才是真正的活着」
没人教我们怎麽活，所以有的人照着父母活，有的照着别人活，有人活成了自己心目中的样子，有的人却活成了一具能言善道的机器，全是看自己。
小桌子上摆了好几杯高脚杯，老四不知道喝的是第几杯，全当水灌了。
唐衍想挡全都给老四还回去，他说他这叫借酒消愁。
他也要了一杯葡萄酒，如果今天喝个烂醉，就叫个车，把老四和自己一起打包送回去。
这场宴会彷佛与时间隔绝了起来，在这里面待越久越会忘记时间，待越久，和这里面的人一起呼吸，心情软的像一摊烂泥，身体像泡在死水一般失了力气。
主持人上来抽了好几个奖，每抽一个号码，就有人在底下大叫，唐衍一个人都不认识，唯一一个认识的已经意识模糊在讲混话了。
直到唐衍醉的要闭上眼睛，一个戴着金框眼镜的男人朝他的方向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挡住的人群被他轻轻推开了，下一秒，那双擦的发亮的皮鞋离自己的脚尖只剩不到一公分的距离。
唐衍抬起头，迷茫的看向陆尧，陆尧的脸被着光，一半是亮的，一半是阴影，他觉得他在生气，因为他的眉头快要挤成川字了。
「你怎麽在这？」陆尧瞥了一眼小桌子上到底有几个高脚杯，想从口袋拿出手机。
可能是要帮忙叫车。唐衍心想。
他穿的这麽邋遢，还靠着关系进到这里白吃白喝，他把浏海往後拨，跟服务生要了一杯水，期间陆尧没说话，光是站在原地，和他搭讪的女子就不少，有浓妆艳抹的，也有可爱型的，陆尧不得已和那些女子说了几句，打发走後才重新看向唐衍。
唐衍拿着玻璃杯里的水，头还是昏的，然後他当着陆尧的面把水从头上淋了下来，打湿了头发，头脑也醒了，全都醒了。
陆尧没说话，要服务生拿了几条毛巾过来。
唐衍扶着沙发扶手站起来，他今天穿着最便宜的鞋子，和陆尧的皮鞋鞋尖对鞋尖，他对着陆尧笑了一下，说了，「谢谢。」然後指着在旁边醉成一团的老四又说，「帮忙我把我的朋友送回去吧」
他看到又有好几个想走过来找陆尧搭话的人，他们有的人可能是富二代，有的人可能已经有了一栋公司。
他挥手，「走了」
他摇摇晃晃的走向大门，眼睛看到的都是五彩缤纷的，眼角是湿润的，整个人都快跌倒了。
唐衍没看见陆尧在他走了之後，眉头深锁，恶狠狠的往大门走去，手上拿着两条毛巾，堪称是用跑的追过去了。
突然一股力气抓住自己的手，头上盖着一条乾净还散发薰衣草香味的毛巾，陆尧把西装脱了，盖在唐衍的身上，陆尧带着唐衍离开会场，到了走廊上的阳台。
「喝酒了？」他问。
唐衍觉得烦，和陆尧拉开了好一大段的距离，陆尧身上桂花香气太浓，唐衍觉得不公平，凭什麽他生在魏家庄长成魏家庄的样子，他依旧来去自如，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他把毛巾拉下来，肯定的说，「对，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喝酒了」
陆尧把另外一条毛巾又盖上唐衍的脑袋，这次他把唐衍双手抓的死紧，右手揉着唐衍的脑袋，质问着，「还抽菸了？」
唐衍原本想否认，他讨厌菸味，更讨厌把菸吸进去肺里面，可是他现在就偏想激怒陆尧，彷佛激怒了陆尧就能得到快感。
他不否认，挑衅的看着陆尧，俐落的像是要杀人，「对，我就是抽了，怎麽样？」
唐衍看见阳台上有几个人想要进来，一看见他们两个这样原本踏进来的脚吓的缩回去，可是都是看惯大场面的人，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出，偷偷把门又关了起来。
陆尧看着唐衍，像是看到什麽恶心的东西，他对着唐衍嗤笑，「多狼狈啊，唐衍」
唐衍的眼睛立马就红了起来，被酒精刺激连眼睛都泛出血丝，他想讲什麽骂人的话，很快又被他压下去了。
陆尧口袋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唐衍心里在做抉择，如果陆尧接起了电话，他就要逃走，如果陆尧选择了自己，他就和陆尧好好谈谈。
唐衍看着陆尧听见铃声有一瞬间的犹疑，接着他感受到陆尧揉着他头发的手从毛巾上离开，他的身体僵硬着，接着顾不上那些涌出来的情绪，他红着眼睛说，「靠」
陆尧这通电话说的不久不长，讲完电话後他把手机按成静音，重新放回口袋里，再揉了几把毛巾，确认乾了之後，才把手从唐衍的头上移开。
他给了打火机给唐衍，抓住一只手，从西装暗袋拿出一包银色包装的菸，他用嘴巴叼着，菸随着陆尧的嘴唇晃动，他说，「点菸」
唐衍把打火机往地上丢，愤怒的说，「自己点」
陆尧低下头，寻找被唐衍丢在地上的打火机，修长的手指点燃了嘴上的菸。
硬挺的背脊把衬衫撑起来，陆尧低下头捡打火机的样子居然让唐衍又想起了厕所的那个男生，想起了孤独。
陆尧站起来望着唐衍的眼睛，狠狠的吸了一口，脸上没有不悦，他把菸拿下来，对着旁边吐气。
下一秒一把就把菸往唐衍的嘴巴塞，唐衍因为惊吓嘴巴自然的吸了一口，菸往口腔里跑，有些似乎钻进鼻子里面，陆尧看着唐衍吸了一口就把菸拿开，放开手让唐衍蹲在地上咳。
「你他妈……」唐衍被呛的靠在墙上，咳到身子都在颤抖，阳台上的风吹得让人直发抖，整个人又抖又喘。
陆尧站在唐衍面前，挡住唐衍的身体，手放在阳台栏杆上，完美的唇含住那根菸，抽了好几口，咳都不咳，像是融进血液似的。
等陆尧抽完菸，他蹲下去和唐衍平视，他看着眼前的小孩没了平常威风凛凛的样子，被水打湿的头发，和身上盖着的那件属於自己的外套，他勾了勾唇。
「我也抽了菸，我们还抽的是同支，」
他观察唐衍的反应，发现他一动也不动，注意力没放在自己的身上，他往身後一看，远远的天空中飞来一座飞机，飞机身後有一道白色的飞机云。那座飞机离这里很远，除非是视力很好的人，不然不可能注意到。
陆尧脱下为了这场宴会才带上的金框眼镜，放到一旁，他把唐衍的头摆正，凑进，两人鼻尖对着鼻尖，说出来的话都带着一点暧昧的气息，「别看飞机了。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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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鸭陆老大~~~
这礼拜日还有一更哦:D
祝看文愉快^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