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调查
距离夜晚还有一长段时间，一护自然也不会闲着。
至少要把村人认个全，调查一下。
村东的裁缝：流浪汉？啊，我记得啊，大概是上上个月来村子的，人还不错，帮村里人干点活计挣钱，有了钱就去酒馆喝酒，跟猎人关系还挺好的。
面包店的大婶：小红帽啊？你喜欢我家的长棍面包啊，下次早点来买，今天的都卖完啦！流浪汉？哎，可惜了，力气挺大的，我家的围墙还是他帮忙补的，我送了他一根长棍面包呢，他吃得可香了，你说好好的人怎麽突然就死了呢？所以说夜晚的森林不能去，小红帽你可要小心啊！你问他怎麽死的？肯定是狼人啦！我见过吗？哈哈，傻孩子，我要是见过我就不能在这里跟你说话啦！不过不是传说月圆之夜狼人会显出原形嘛，他是死在月圆之夜的，屍身上又有野兽噬咬的痕迹，八成是狼人没错啦！
在一边听了半天也不着急买东西的少女：「那可不一定哦，森林里秘密可多呢。说不定啊，是他自己变成了狼人，然後在跟其他狼人的决斗中被咬死的。」
少女穿得明显比其他村人好上不少，长裙，红褐色的长卷发，在一护看向她时，她撩开落在身前的长发露出了一个灿烂笑容，牙齿比其他村人白很多，倒真是个明眸皓齿的漂亮女孩儿，「小红帽，你今天怎麽有闲心来问这些了？」
「我这不是好奇嘛！」
「好奇心杀死猫哦~」
她露出些微神秘的表情，「还是小心些为妙。」
少女拿了东西就走了，面包店的大婶在她开口後就没说话，等她走了才哼了一声，「装神弄鬼。」
「大婶？」
「虽说她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孩子，但有人说啊，她是森林里那位女巫大人的徒弟。」
大婶压低声音说道，「学了不少女巫的门道，还想用在圣骑士大人的身上……谁不知道她看上了圣骑士大人？可是教会的圣骑士怎麽会看得上女巫呢！不抓她算好的了。」
「哦。」
还有这种花边新闻啊！一护听得津津有味，「大婶您知道的真多。」
「对吧，你还想听什麽？」
被夸了大婶就很是高兴，一护趁机问了些村里其他人的事情。
比如圣骑士是什麽时候来的，小女巫家里做什麽的，村口的铁匠铺和药剂店的人都是本地人吗，之类的。
於是得到了不少资讯。
圣骑士是护卫教堂的，一年前被派到了这里，是个很正直的人。小女巫呢，是领主上一任书记官的女儿，书记官退休之後就全家住在了村里，家里挺有钱，因此女孩儿也养得娇，女孩喜欢上了圣骑士，但被拒绝了，她似乎就走了歪路，去拜了女巫为师，大概想用别样的门道实现心愿，人也变得神神道道的。药剂店的店主是个大叔，人很不正经，日上三竿还不起床，药剂也是时灵时不灵的，不过好歹吃不死人。铁匠铺就一个老铁匠一个小铁匠，都是本地人，平时也没多少事，就是为村人修补修补农具之类的。
一护玩过些中世纪背景的游戏，这个村子，配置还算是颇为齐全，大部分人以务农为主，一年下来，收货所得大半要上交给领主，但领主不算是个太苛刻的人，因此村子里的人，只要不碰上什麽不好的年份，倒还能吃得上饭。
教会的权力很大，不过本地到底是个偏僻的穷乡僻壤，到这里来的牧师大人基本都是不得志或者被排挤的，因此对村民态度倒也和善，生病了如果药剂治不好，还能去求个圣水什麽的，但那价格就很伤了。
「听说牧师大人原本是个法师，不过没差啦，他既然管着教堂，那他就是牧师。」
打听消息还是酒馆最合适，可惜一护还未成年，酒馆不招待。
他只得装作路过，在酒馆外看了看，还没到时间，酒馆没几个客人，空荡荡的，就老板在里面擦杯子。
一护便招呼了一声。
顺便问了关於流浪汉的死因。
「据说他是被狼人咬死的。」
老板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屍体上都是猛兽的齿痕，又是月圆之夜，我记得那天他在我这里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出去了，第二天就听说他死了，那屍体啊，被咬得碎碎的，好不容易才凑齐了大半，真是……惨啊！」
「村里真的有狼人吗？」
「有啊，肯定有！」
酒馆老板四下里看了看，没什麽人，就小声说，「你不知道，大概是你出生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教会派了好多人来，就是为了抓狼人！那一晚啊……简直惊天动地，咆哮声吓得我一整夜睡不着……」
他拍了拍胸口，「後来教堂都重新修缮了。」
「死了好多人，前任牧师也死了。」
「那真的是个温柔的好人呐，哎，」他叹着气，「後来？後来狼人就被抓了啊。」
「抓了不就没有了吗？那为什麽还说村里有狼人？」
「因为狼人咬过了啊！好好的人就变成狼人了！」
老板声音越发压得低了，「要小心啊，小红帽，你若是被咬了，说不定也会变的哦。」
一护不由打了个抖，老板看见他害怕的样子，就哈哈大笑起来。
「反正啊，白天跟你好好打招呼的人，夜晚说不定就会变成狼呢。这真不是开玩笑的，小心点没错啦！」
一护摸着被他拍痛的肩膀，谢过了他的好意。
但夜晚还是得出去的。
害怕龟缩可不行，调查不出来，他和流浪汉的魂魄都得没了。
之後他遇到了带领着几个部下巡逻的圣骑士——那是个英俊的年轻男人，身姿笔挺神情肃然，五官也如同刀斧刻凿一样，有种锋利坚韧之美。
一护听说流浪汉的屍体就是他发现的。
还听说圣骑士的修炼守则极为严苛，不能做违心的事，不能说违心的话。
人家在巡逻，暂时不好打扰，等他巡逻结束了，再想办法搭话吧。
不过一圈下来，一护倒发现了一个有点奇怪的点——这个村虽说是个穷乡僻壤，但村里面不少人的颜值，都挺高的啊。
小女巫，小红帽都是相当漂亮的少年男女，圣骑士极为英俊，狼外婆虽说有了些年纪，却也是韵味犹存，牧师，或者说法师，还有女巫都还没见过，但订下契约的亡灵巫师也是个容貌上乘，霸气侧漏的男人。
好像有点……小地方却卧虎藏龙很不一般的感觉。
一护想起了以前看过的一个电影，一个小地方，里面的人却各自有不同的来历和故事，在一个大雪封山的夜晚，外来者的存在，让埋藏的秘密一一揭开，短短的夜晚，恩怨，情仇，身世，秘密，种种种种，都水落石出，以血和死亡为代价迎来了各自的终局——冲突矛盾集中，这是电影的特色，很好看，但这个小村庄……却给一护类似的感觉。
接着一护愣住了。
迎面走来的一个少年，小红帽不是没见过，因此他也认识，就是铁匠铺的小铁匠，但是小红帽大概真的是太孩子气了，他的记忆压根做不得准。
那是一个一护生平仅见的美少年。
不是圣骑士那种锋利的俊美，这个衣着简陋的少年，像是一株在夜月下绽放的樱花，又像是冬雪下的一株白梅。
他仿佛集中了世间美好事物展现出来的诗意而生。
天然，纯净，冷冽中却又几分无端的绚烂。
他的名字，叫做朽木白哉。
就是这个名字也很美。
「小红帽？」
小铁匠看见了发呆的他，招呼了一声，他的声音略低，还未褪去少年的清扬，却已经有了几分洗链的神韵，很动听，凝视着一护的眼眸是黑的，浓稠深邃，像夜，皮肤则极白，被黑色的发丝衬着，是一种堪称炫目的冷艳，「听说你今天对流浪汉的死因很感兴趣？到处问人？」
「啊？怎麽了？好歹也是死了个人。」
「他都死了一个月了。」
「是啊，月圆之夜又快到了，我怕又会死人。」
「不是狼人。」
少年微垂下眼帘，轻声说道。
一护察觉到某种知晓内情的暗示，「你知道些什麽吗？」
「反正不是狼人！」
少年皱眉，回避了他的追问，「你最好不要执着这件事。」
「你不告诉我为什麽，我还是会好奇啊！」一护学着小红帽平日里的做派，略微任性地嘟囔，「告诉我吧，好不好啊？白哉？」
少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从来不叫我白哉。」
「我发现你的名字还挺好听的。」
一护赶紧掩饰。
「我还有事，走了，总之，奉劝你别管这事了。」
少年冷淡下来，提脚走了。
啧，小铁匠还满不好说话的，明明也算是青梅竹马了吧？
一护搜检了小红帽的记忆——别人的记忆就是这点不好，不去触发，有时候就像是不存在一样——小铁匠其实真的跟小红帽关系还算挺近的，因为他就是邻居家的小儿子，比小红帽大一两岁，算是青梅竹马了，可小铁匠性子比较冷淡，不爱理人，小红帽又在家待不住，天天到处乱跑，两人关系也就一般般，并不太亲近。
但是白哉少年明显知道些什麽啊，他很肯定地说不是狼人干的。
那就是狼乾的吗？
所以狼外婆愈发需要调查了。
一护晚上吃了晚饭，还在饭桌上被母亲说了一句，说你今天发了什麽疯，到处问那个流浪汉的死因，你管这闲事干什麽之类的，一护噘嘴说了句好奇，又被训了一通，之後只能不吱声了。
顺便说一句，黑面包真的很难吃，菜汤简直像是煮抹布，豆子嚼得腮帮痛——这世界的人牙口和胃口真挺可怕的。
一护怀念游子做的饭。
吃完了晚餐，就老老实实回了房间，装作要睡觉的样子。
啊啊，没有手机，没有漫画，没有作业，没有电视……异世界的夜晚真的好安静好无聊啊……
呃，也不是很安静，房子隔音不太好，一护隐隐约约听见了来自小红帽父母房间的某些声音。
尴尬了。
也对，点灯可是费油的。
早早熄灯睡觉可不是就得……
嗯，静心静心。
哎，隔壁的小哥哥真的很好看。
比他在地球看过的多少偶像都好看。
要是生在地球，他何至於去做什麽铁匠啊！直接做个练习生，光靠脸就能吃饭，如果唱跳好或者有些演技，那绝对能出人头地大红大紫啊！说不定小红帽也出道的话，还能搞个很红的组合呢！
胡思乱想了一通，隔壁也安静了下来，一护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悄咪咪地打开窗户跳了出去。
有点冷啊！
披着斗篷还是被冷空气袭得打了个哆嗦，一护抱着胳膊上下搓了搓，小心翼翼地往村外走。
「你去干什麽？」
呀啊啊啊啊不知道在背後说话会吓死人的吗？一护吓得差点叫出来了，好险才捂住嘴巴没出声，他转头怒目瞪过去，看见的却是他之前还在念叨的小铁匠。
「白哉？」
「你要去森林？」
「啊？怎麽了？」
「不是告诉你森林夜晚很危险？」
「我知道啊，可今晚又不是月圆之夜。」
「就算只差两晚也很危险，快回去。」
小铁匠上来就要抓一护，一护赶紧躲，结果小铁匠还不依不饶了，一护有点恼了，他可是空手道社团的，加上头发是橘色经常被不良找茬，打架可是家常便饭，当即就还了手。
嘶，不愧是打铁的，这力气真大！
一护被震得手臂发麻，连忙两下侧踢逼退了小铁匠，拔腿就跑。
小红帽天天到处跑，力量不行，这速度还真的是挺不错。
小铁匠没追得上。
「呼哧呼哧！」
没追来吧？
一护过了小桥，看着夜色下越发幽暗莫测的森林，心下真有点毛毛的。
没办法，为了办案，硬着头皮也要上啊！
他循着白日的路线，爬高踩低，连跑带跳，好歹靠近了外婆的小房子。
好安静。
这一路来，什麽动物的声音也听不见。
外婆家的狼呢？
月色荡漾在湖水上，漾开一片片的银光，白天有不少野狼栖息的湖边空荡荡的，一只狼也没有。
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静，沉睡在夜色下。
一护绕着外婆的房子转了一圈，没有灯光，也没有声音，大概是……睡了？
要探索更深的所在吗？
要找女巫的话，大概得通过小女巫，贸然去找恐怕没什麽结果，说不定还会激怒女巫。
麻烦……真是没头绪啊！
「你到底在干什麽？快回去！」
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小铁匠一把拉住了他，「快走！」
好吧，看来去不成了。
一护只得跟着邻家固执的小哥哥，回到了村里，重新在他的视线下翻窗户回了房间。
「我不会再跑啦！」
他对着守在窗户外的少年小声说道，「你也回去睡吧。」
「嗯，你说话要算话。」
「好啦好啦，一定。」
一护觉得这人看着冷冷的，其实真是个热心肠的人，不怕埋怨地管其实无关他的人和事，不由得对他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你。」
月色清冷，少年点了点头，「我走了。」
一护向他摆了摆手。
看他走了才关上了窗户。
啊，好累。
不是自己的身体，一天下来，就像是套了个不太合身的外壳，有种从精神深处泛上来的疲惫感。
一护很快倒在床上睡着了。
「老爸……夏梨……游子……妈妈……」
他迷迷糊糊间，恍惚自己回到了地球，那个小小的，热闹却温馨的家。
老爹大喊着「不孝子啊~过了门禁了~接受老爹正义的铁拳吧」地扑上来，被他踢回去贴在墙上。
游子笑着为自己盛饭，她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
夏梨一边看电视一边「再来一碗。」
妈妈在墙上的画像里看着这一切，笑得灿烂。
那是他的家，他的生活。
如今却已经那麽的遥远。
还回得去吗？
我想回去啊……
明天……一定……
然後他被睡意拉扯着，陷入了黑暗却安宁的沉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