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一个篮球冲她们迎面砸了过来。伴随着橡胶与金属的撞击声，小未瞬时眼前一黑。苏苏惊呼一声，稳住了小未。但出於惯性，她还是蹲到了地上。
「哎呀，不好了！」几个男生赶忙围了过来。
「你们怎麽回事呀！」苏苏生气道。
「实在是对不起，这个球不受控制。」说话的可能是肇事者。他忙慌地蹲下询问小未：「同学，你要不要紧？」
小未的眼镜被击落，她捂着眼睛。其实由於眼镜的缓冲，她的眼睛没有受伤，只是鼻梁处有点轻微擦伤。午後的阳光温暖舒适，本是个晒太阳散步的好日子。可现在她正在被人围观。这两天的挫折一并涌上心头，悲从中来，她眼眶一湿，滚下泪来。
「小未，你严不严重啊？」苏苏也蹲下来，顺便剜了他一眼。
「同学？我带你去医务室好么？」那男生凑上前来，见小未哭了，误以为她疼得厉害，又嫌丢人，一时手足无措。
「快递张纸来！」苏苏靠着小未，对他没好气道。
「哦，好。纸，纸！」男生心中紧张，吩咐後面的小夥伴，「不是草稿纸！你用草稿纸擦脸啊！我要擦脸的纸！面巾纸！」
「来，来，姑娘……哦，不好意思，同学……你先用纸擦擦脸……」他语无伦次。
小未的理智渐渐恢复了，她意识到此时抬头就要面对数十双锐利的目光。想到这，她恨不能立刻遁地。
「我没事。」小未尽量平静地说道。
「你确定吗？我看你好像很难受。」他想要查看她的伤势。
「真的没事，你让他们也别围着了。我胸闷。」
苏苏向他使了个颜色，他立马挥手让小夥伴撤退。
「刘晓，你行吗？」
他蹙了蹙眉，没有理会同伴的发问。好像下一秒小未真的要窒息了。
「好点了不？」他关切地问。
「你先把我的眼镜给我……」
「好好。」一阵窸窣的声音後，男生递上眼镜，「真的对不起，镜架坏了。我赔你一副好了。」
「不用了。」小未抓起眼镜，飞也似的跑了，苏苏一时也未能跟上。
「哎，同学——你是哪个班的？我赔你眼镜……」刘晓在她身後喊道。
苏苏转过头来，正要回答，另一个充满磁性的男性嗓音已经响起。
「她好像是高二5班的章小未。跟林少艾同班。」说话的是罗阳。苏苏愣住了，在阳光照耀下的罗阳浑身散发着光辉。只是小未溜太快，完全没有留意。
「小未，你知道今天打球的有谁吗？」好容易熬到放学铃响，苏苏急切地要向她吐露情报。
她摇了摇头，现在的她无心思考这些无关紧要之事。是不是真要弃演话剧？今晚还要跟家里交代眼镜之事，可昨夜妈妈才骂了她。她的脑子里一团乱麻。
「罗阳，是罗阳。」她附耳说道。
这个名字如若春日的惊雷一般，将她混沌的思绪震荡一番。待她渐渐平静下来，只简单地「哦」了一声。
苏苏叽叽喳喳地说开了，将今日发生种种彻底遗忘，只沉浸在少女的美梦中。小未不是没有幻想过，可这个人离他太远了，是她无法企及的高度。如若两条平行线，永远没有相交的时刻。
又或许她上台表演後，他能瞥一眼小小的她？跟苏苏道别後，她胡思乱想着向校门走去。
「章小未同学。」小未背着书包一脸疲态，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
「刚刚人太多，所以我在这里等你。」刘晓摸摸脑袋，解释道，「说好的，要赔你眼镜。」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想不到这年头还有如此实诚之人。一般人听到正主都不计较了，谁还会巴巴地来承担责任？何况篮球飞过来，也不一定就是他。意外每天都有，只是今天倒霉的是她。
「说好了不用你赔。我不怪你了。」她不想为难人。
他看看小未结痂了的鼻梁，回忆起她抽噎的模样，心里愈发过意不去。
「那我能补偿些什麽吗？」
她哑然失笑。
「那要不然你来演话剧？我们缺人。」她戏谑道。
「什麽话剧？」刘晓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没什麽，我开玩笑的。我要回家了，还有作业要做呢。」她打住了话题。留下他迷茫地站在原地。
「我回来了。」小未回到家，换了拖鞋。
「嗯。」母亲语气平淡。她想打破僵局，却不知如何开口。她进了卧室，把书包置放在桌上。她突然惊异地发现，昨天撕碎了的稿纸已经用透明胶粘好了。
她的心中一时百感交集，妈妈每天照顾自己的起居，还要考虑自己的情绪。她有些难过地低下了头。
「来吃饭了。」小未妈从厨房喊她。
饭桌上母亲打破了沉默。
她开口向小未表示歉意：「昨天我太急了。有什麽说得不对的，你也不要往心里去。」
她顿了顿，心里斗争了一番，最後挤出一个笑容：「高二学习紧张，演个话题也可以调节身心。」
「对不起……我昨天不应该顶撞你的。」她眼眶湿润了。
「母女吵架拌嘴都是常事，过去了就好了。」小未妈一边说着，一边把鸡腿夹到了她的碗里。
「谢谢。」小未低头数着米饭，她犹豫半晌，低声说，「妈，我今天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眼镜搞坏了。」
气氛再度沉默了。小未紧张得差点把筷子捏断。只听到母亲轻松地说：「你人没事就好了。你的备用眼镜先用着，等周末再配一副就行。」
泪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她怕母亲询问，便着急忙慌地吃着。
泪咸咸的，饭甜甜的。
晚上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怎麽能轻易说放弃呢？这才迈出一步。不能让人看自己的笑话。她还偏要把话剧排出来。
这个舞台，她上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