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夏清醒时，已是早晨，他的踪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闻着身上还都是酒气，只好先去洗个澡。
洗完澡之後，打开手机，才发现程光愿传来的讯息：【醒了的话冰箱有蜂蜜水，解头疼的。】
後头又补了一句：【退冰了再喝。】
她回覆了几句後，就打开冰箱，将蜂蜜水拿了出来退冰，顺便烤了几片吐司当早餐。
手机无预警地响了几声，却是她不认识的号码。
苏明夏以为是推销的，就直接挂断了。
直到手机又响了，她原以为又是不认识的，正想滑掉，却不料是他。
苏明夏接起。
「醒了？」他的声音低沉，还带上了几分慵懒，「我去找你。」
一抹笑意不自觉地心里荡开，抿直的唇角终於有了弧度，「好。」
等他来的时候，苏明夏站在门口等他。
见他来了，也没让他进门，她就直接说：「我想去一趟超市。」
她只是想着，有人能够陪她一起。
程光愿也没有拒绝，就跟着她一起走了。
或许是快过年的缘故，超市里的人特别多。
苏明夏买了点生活用品外，还买了点零食，想着过年在家的时候可以吃。
她在选零食时，手拿着两包犹豫不决，分析着哪一个可能比较好吃，看见了包装上的喜气洋洋的标签，随口问了一句：「你过年的时候，要回去几天？」
程光愿没说话。
苏明夏疑惑地转过头去，看他，「你不回家过年吗？」
「可能待个三天吧。」
苏明夏喔了一声，转回头去，继续选着零食。
只听见他问：「你呢？」
「我？」她笑了一下，没给出标准答案，「大概也是吧。」
她没告诉他，她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是一个人过年了。
心猿意马地随便将一包放在了购物车里，不再纠结。
快要结帐时，苏明夏盯着购物车里的零食许久。
突然，抓住了盲点，「我刚刚为什麽不要两个都买呢？」
「我也在想为什麽，你要考虑这麽久。」程光愿说。
「那等我一下，我去把另一个也拿来。」
当她快走到零食区的位置，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苏明夏回头。
小林走到她面前，语气惊喜，「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呢。」
苏明夏想起了上一次的不欢而散，内心过意不去，打了招呼：「好久不见。」
又看见他旁边的妇人，想了起来她是小林的母亲，之前相亲的时候有见过一面，连忙点头，「伯母你好。」
她满脸慈爱地看见苏明夏，有些意外，「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呀！」
小林担忧地问：「我听说在那之後你就没回家里去了？是因为我的关系吗？」
苏明夏摆摆手，「不是！我跟我妈关系本来就不好，你不用放在心上的。」
小林母亲伸出手拉着苏明夏，感叹道：「虽然你跟我们小林没在一起，但我还是很喜欢你的，有空来我们家坐坐。」又跟她说了几句贴心话：「你妈妈这个人，就是太忙了，她一个女人在生意场上，也是很辛苦的。她也不是不关心你，只是用错了方式，你明白吧？」
可有些事，并不是旁人能够明白的，她也不会过多解释，苏明夏客气地回道：「我知道的，谢谢您。」
小林母亲又拉着她说了几句，似乎是真的挺喜欢她的，她瞧着自己不争气的儿子，想给他制造机会，「对了！既然遇上了，要不去我们家吃个饭？」
苏明夏正想开口拒绝，猛地用余光就看见程光愿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她心下一惊，解释道：「伯母，我是跟我男朋友一起来。」苏明夏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只好直接说了。
「他还在等我，先走了。」她点了点头示意离去，朝着程光愿的方向而去。
离去时，似乎还听见小林母亲十分惋惜地对着自家儿子说：「可惜了，你看你，给你介绍了这麽好的对象，你居然却让别人抢先了！」
小林无奈，「妈，走了。」
程光愿看见了。
跑到他旁边时，只见程光愿的脸色似乎冷了几分，带有一丝愠色，可又像是没有任何变化般，面无表情的。
在苏明夏的印象里，似乎很少见过程光愿发脾气。
好像在她面前，他永远都是温和平淡的样子，最多最多就是微微皱眉。
可如今，唇角抿直，他话本就少，如今更是不说话了，像是风雨欲来前的宁静。
直到结完帐，离开超市後，程光愿才问：「刚刚跟你说话的，是谁？」
苏明夏答：「一个朋友和他妈妈。」
「你跟他在一起过？」
苏明夏被口水噎了一下，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结论，惊恐地看着他，「没有。」
他冷冷地说：「那为什麽他妈说跟他儿子说，〝给你介绍这麽好的对象〞，你是他什麽对象？」
苏明夏惊了一下，他站得这麽远，这样也能听见？
她嘴巴不自觉地微张，「你是顺风耳吗？」
「以前学过唇语，看得懂。」程光愿淡定自若地说。
苏明夏又惊了一下，「为什麽学？」
「以後再告诉你。」他一字一句，慢斯条理地说着，唯恐她听不清楚似的，「所以呢？你是他什麽对象？」
苏明夏吞了吞口水，不知道该怎麽解释这关系，他才不会误会，在脑中整理了一下，才答：「是我妈介绍的，但我跟他不太熟。」
他好看的眉眼一挑，戾气尽显，可仍耐心地询问着她：「对他很满意？」
她坚决地否认：「没有。」
程光愿深吸一口气，问了一句他最不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喜欢…他吗？」
她笑了一声，总算知道了他生气的原因。
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特别有趣，她不紧不慢地问道：「你是在吃醋吗？」
原先由他主控的局势，如今完全反了过来。
他眼中的狠戾退去不少，凝视着面前的人，将她的面容看得仔细，时光似乎格外善待她，与从前的模样并无任何差别，乾净清秀的脸充满着无畏，连眼睛里都是破碎的微末星光，浑然没有了往日的小心翼翼与伤痕。
她就是该如此，她本该如此。
他充满眷恋地望着她，想拥有颠覆天地的能力，将时间抹灭，将记忆斩杀，重新回到那一年，那时，她还是原先的她。
而他，依旧自卑又可怜。
他注定，就是会败给她的。
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可是那又如何，他心甘情愿，甘之如饴。
於是，先投了降，承认：「是。」
全身的血液格外滚烫，流动着，流回心脏，心跳一下一下地，似乎是在证明它的存在。
苏明夏走近几步，抱住了他。
头抵在了他的右边，使他听得一字不落。
她说：「我说我不喜欢，你相信吗？」
「相信。」程光愿的手抚着她的长发，柔软又平顺，满心满眼都是他喜欢的样子。
他轻声道：「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