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没有安插一丝缝隙，下半场比赛接着开打，分数依然维持着不小的差距。
体育场上的交流和切磋，於我来说，从来就不分好坏。
难能可贵的，不是你打得有多好，而是你愿意付出多少。
目不转睛的看着比赛，时而抽空看看旁人，聚精会神视线追着球跑的模样，让我想到了一个好笑的比喻。就像有人拿着逗猫棒和几只猫儿玩耍。
齐维新运用自己不输高中生的身高优势，抢了好几颗篮板，反之佟在洲今天的状况并不是很好，下半场被换了下来，独自站在场边，表情很是懊恼。
说起彭景雍，可以说是如鱼得水，整体都发挥的很好，只是先前在抢篮板的时候，不小心被对手的手硬生敲了一下，额角见血，为此他随即就把头带给摘了下来，也没暂停，继续在场上奔跑。
「彭景雍太拼了吧……平常还不以为意，今天倒觉得他挺帅啊。」樊春伸手撞了下我的肩膀，朝我挤眉弄眼。
「认真的男人最帅罗。」我说完，更加用力的撞回去，樊春差点重心不稳就往一旁倒去，埋怨道，「谋杀啊。」
我灿烂地笑了笑，正打算再和樊春胡扯几句，突然听见周竣尖锐的声音：「小心！」
来不及了。
突如其来的撞击惹得一阵疼痛，我的背贴在地面，上方被一股热气笼罩着。
我睁开眼，和自己眼前瞪大双眼的人对视。
心脏像被人柔软地扎了一刀，轻轻地，只有前端刺入的那瞬间感到疼痛，再後来的感觉，不知道被什麽给淡化了。
彭景雍的双手绕过我支撑在地板上，人几乎可以说是扑在我身上，我像是整个人缩在他怀里一样。我能清楚看见他额角的伤口，他额前随意散落的发丝，已被汗水浸湿，若有似无的在我的头顶上轻舞。
那是我第一次这麽近的去看他。
也早已分不清，手臂上的湿气，究竟是雨季造成的，还是他手臂上的汗水。
彭景雍是为了救差点出界的球才造成现在的情况。球是顺利救到了，但却一时脚没踩稳，便毫无缓冲的扑到了我所在的位置。一切都是巧合。
缓过神来，彭景雍仓促起身，周竣把我从地上扶起，他没有马上离开回到赛场上，而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我，又是上次那种模糊不清的眼神，他凝神看了我几秒钟，微微喘气，最後轻声说，「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听得我心头一颤。
周遭很是嘈杂，见我没有反应，他又说，「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这下我才呆呆的点了点头，目送他转身走回球场，他似乎放心不下，又回头看了我一眼。
比赛马上继续，场面顿时又热烈起来，似乎刚刚的小插曲压根没发生过。
樊春推了推我，柔声道，「海山？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你不会被撞傻了吧？一副丢了魂似的样子。」周竣说。
「你才傻呢，我没事啦。」我微笑。
我望向樊春，还想说些什麽，却发觉她的表情平平淡淡，眼神里的温柔却像要溢出来一样。是什麽感觉呢……
「樊春、我……」我启唇，焦急地想要辩解什麽。
樊春弯起眉眼，勾起我的手臂，打断我没有说出口的话，激动无比，「欸欸欸刚刚又进一颗三分耶！快点看比赛吧！」
就像是樊春早已经看清楚了一切，她知道：你其实知道自己喜欢他，可不愿意百分百的去承认，费尽心思欲盖弥彰，却如同曝晒在阳光下的网。
☐
毫无悬念，振研赢了比赛。
比赛结束後，外头不知何时又下起了倾盆大雨，雨滴如针般扎在地面，雨里的世界在瞳孔里显得朦胧不清。偏偏我今天没有带伞，赶着去补习的周竣和樊春和我面面相觑。
「欸怎麽办……」周竣发声。
「你们不是赶着去补习吗？快去吧，不是还要买晚餐？」我说。
他们也只有一把伞，不可能把伞给了我。樊春只好妥协，「那你可不要给我淋雨啊，被我知道，我会杀了你的！」
「我会等雨小一点再回去的。」我失笑。
目送犹豫不决的两人离开後，我独自站在体育馆门前徘徊，眼看雨没有变小的趋势，忍不住轻声叹息。
脑海中蓦地浮现刚刚彭景雍扑倒在自己身上的场景，我用力甩头，试图让自己不要再去想……
只要一想，心就悸动。
「徐海山。」
思绪仍在混乱的同时，听见有人喊自己。
是佟在洲。
「干嘛？」一见他我就没好气。
「你还不回家啊？」
我伸手指了指外面，「外面下大雨，我没伞。」
「喔齁齁，真可怜，要淋雨回家了。」佟在洲没心没肺地笑。
早预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心里一时也不上火，选择背过身不搭理他，他也识趣地走了。
又站了好一会儿，远方一抹熟悉的身影朝我跑来，徐日尧雪中送炭，拿了把伞站到我面前，递给我。
「喏，看你好像是没带伞的样子，借你了。」
我感激的笑，｢谢谢啦！我差点就要淋雨回家了！既然这样，牛排你就不用请了。」
「一把伞就抵一餐牛排，太划算了吧？」他挑眉。
「是吧，便宜你了！」我笑。
徐日尧弯起唇角，伸手轻拍了下我的头，「等过一阵子有放假，我再去你家住几天。」
「真的啊！那就等你回来罗！」我心里是真的高兴。
「嗯，那你早点回家吧。再见。」见我雀跃，他的心情似乎也很好。
「再见。」
徐日尧一走，我也打算回家了，打开手里的伞，抬头，彭景雍从休息室走出来，和我对上了眼。
他的目光久久盯着我不放，我有预感，他大概也在为刚才的事耿耿於怀。
我没有和他对视的勇气，选择瞥开双目，故做镇定的往外走去，却感觉身後一直有一道灼热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几乎要烫伤自己的背。
因为对一个人上了心，所以才会那麽在意。
看他在球场上如鱼得水，在运动场上肆意飞扬，在人际关系里自在周旋，
有时也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摸不着头绪。
到底为什麽喜欢他呢？
明明，只是没有交集陌生的两个人。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这个明媚的少年悄悄的霸占了我的心，为了让他看见好的自己煞费苦心，却总是让他看见自己失意狼狈的模样。
我记得他笑起来，嘴角漾起的梨涡，被阳光照得像是一个黑色的窟窿。
而我，似乎就是陷入了那个黑洞，无可自拔。
那一年，我的少年。
他的每个身影，每个模样，都有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