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底最深处、那往日情怀,在今天彻底被翻开。无论是美丽的、感动的、悲伤的,都在今日一一的翻开,触碰了我内心那永远不会癒合的伤口。
原本打算,将残忍的事实放在心扉,只要将心扉锁上了门,感伤就不会浮出,不会侵袭我身体的各个角落,疑似是我太过天真……
傍晚,离开了纳骨塔,在离开前,还依依不舍,回首好几回,每一次回首,都诚心期盼能看见他,
就算只是虚幻、就算是人们所说的灵魂都好,但每每回首,那脆弱的心就得遭受一次的百般折磨,
我不知道、从不知道,这颗少了一半的心,还能如此痛……
今天是宇哲的忌日、我该有所防备,不应该任凭伤心随意的往我身上戳洞……好疼、好疼。
总以为,一年前,宇哲离开我的那一天,是人生中最痛苦的时刻,可是万万想不到,
今日的心痛,不输给那天,那天的心死。
所以当最後一次回首时,我选择躲进谎言的居壳里,告诉自己,他还在我的世界里,只要我不放弃,
那麽他永远都会在我的世界里,即便世界有了巨大伤疤,但他可以替我止血,不会让我继续痛、
不会让我继续想念。
晚间七点。我带着他所爱的汽水,还有他爱吃的零食,提着大包小包的袋子,回到了不怎麽大的家里。只是轻微地开起大门,心中的感伤就平息了一些,因为我知道、就因为知道,他会出现,会给我ㄧ个热情的拥抱平复今天所受的伤害。
脱下鞋、压按墙上的按钮,将客厅的光开的满满的,没有一点黑暗、没有一点寂寞。
将东西放在桌上,一边喊着:「出来了哦——我有买气水哦。」将一瓶又一瓶不同色彩的汽水拿出然
後放了桌。
依然扬着嘴角「有洋芋片,但不可以吃太多哦。」就当双手伸进袋子,愣住、灵魂走了、心飞走了,
他没有回应、没有回声。
挺身了背,望着卧房的方向,依然黑夜,又轻微转个身,望着浴室,还是黑夜。寂寞来了,离去了三秒的寂寞又回来了,附在我身上,好近、好近。
说好不哭的眼睛、不争气地下起了泪雨。
是不是我不够……对自己撒的谎还不够,所以我才看不见你,是这样子的吗?
难道真的要让那一天重演,要让那天的绝望重演……
不会的!拍拍自己地胸前,大口大口深呼息,告诉自己:「要相信自己、江宇哲根本没死、怎麽可能会死,他要陪我度过一生,他的诺言没有食言过,连一次也没有,所以这次也绝对不会有。」
收拾伤心,尽量让自己的脸有晴天,我将双手捏了脸颊,捏出那微笑的形状。
征征望着卧房,喊出欢喜的声音:「我回来了哦!快点出来。」没有回应,那熟悉的声音在今日突然消失,就像最宝贵的物品不见了,心正在淌血,连我都可以听见,那滴血滴落地板的声音,越是清晰,心就会越痛,好像从地狱来的魔鬼,将刀子插进了那脆弱的心,插进那爱着他的心。
难道,我还要再度的失去他,我不想、也没有那个忍耐可以撑过这一次,当绝望的时候,他总是会出现,这次他却没有出现,像一个失踪的人,无论怎麽哀求,依旧得不到回应。
是我还不够绝望吗,还是我痛的不够多吗?还是说我思念的不够深吗?
如果真要我痛、我愿意
如果真要绝望、我可以
如果真要思念、我也能……
他能为我做的,我也能为他做,爱不就是要互相的吗。
耳里传荡了一声电铃声。仰起头、就像仰起希望似的,从无底深渊逃了出来,立刻冲到大门前,
面带笑容将门给开启。
可惜瞬间、那看似美满的笑颜,瞬间被瓦解。
「大嫂。」是江妍慧,宇哲的妹妹。
僵硬的脸挤出了微笑:「你怎麽会来?」
她摇头:「我可以跟你谈谈吗?」她语毕後,我望了她,点了个头。
请她到里头,只是看得出来,她似乎也因为宇哲脸上有些许的疲惫和伤感。
江妍慧,是家江所有人之中,唯一一个认同我和宇哲的爱情,她的支持,无论多或少,都能让我们爱的幸福、爱的没有顾虑。
公证结婚那天,江家到场的,也只有她,也就是说,在江家里,我们只得到她一个人的祝福。其实不管是我,还是宇哲,都已经有所准备,就算只有一个人的祝福,都无所谓,因为幸福是我们的,不是他们给的。
我和妍慧坐了沙发上,面对面。而她开口的一句话,却是我最恐惧的话,那句话会把我带到现实世界里,没有宇哲的世界里。
「大嫂……昨天是哥的忌日,你怎麽没有出现?」
还能说什麽?也只好道出自己最不想讲的话:「因为伯父伯母,不希望我出现。」
「所以你就不去看我哥?」
轻微摇头:「不,昨天我有去,只是……我只站在外面。」
她将音量压到最低:「大嫂,你知道我哥最想见到的人是你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就因为我知道,所以今天我有去看他。」
她抬起头:「有就好……其实昨天没看到你,我有点担心,担心你会不会过不去。」
看着落地窗外头的星空,我有感而发:
「只要世界里还有你哥的影子,那麽那个世界就会有我的足迹。」
对吧……只要你出现在这个世界、我就会在这个世界努力活着、即便这个世界没有你,
我会去寻找,张开翅膀,寻找有你的地方。
「大嫂……你幻想症好点了吗。」她的声音有了担忧、所以很薄弱。
开口笑了:「这几天,你哥消失了,就像一个失踪的人,让我找不到,即便再努力,我还是找不到。」
「这样不是很好吗?这样你就好了。」
我反驳:「不好、一点都不好,现在的情况,就如同那一天一样,心痛到快要死了,
眼泪也已经流乾了,我未必能够承受的了,你哥的离去。」
「或许这是因为我哥,想要让你释怀,所以……」
我大喊,打断了她的话:「不是的!」快要哭的口气:「你哥从来没有一次,骗过我,他每每承诺,必定会实现,他不会给我ㄧ个空的承诺,就因为这样,我舍不得、舍不得最後一次,他食言。」
她笑了、是同情的笑,我晓得,因为伯母总是用这种笑面对我。
「大嫂,你好傻……」
摇头:「我不傻,最傻的人其实是你哥。」
她点头了:「对,我哥是傻,与其说是傻,不如说是爱让他变傻。」
爱让他变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