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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柳穆然终於是战胜了倦意和不适睁开双眼,惺忪地眨了眨,孰料那映入眼帘的,除了一片漆黑,就是一片漆黑,无庸置疑。
他微微动了动身子,好似意图起身查看周遭的一切,但尚未革命成功,原先搂着柳穆然的双臂又更紧了些,几乎将他整个人给摁在了一个柔软而坚实的胸膛上。
「放开。」
柳穆然并非一直都不害怕,刚醒来时可是已经恐惧到了无法自己的地步,脑中的脏话大全已经跑过一轮了,但他还是没法脱离这莫名其妙的怀抱,所以,现在反倒有点自暴自弃,乾脆直接出声。不过,还是没用,而且那人的回应反倒还让他不禁一愣。
「怎麽,不喜欢?」
萧文偶一个转身将人摁在了身下,垂首吻上柳穆然诱惑般的唇瓣,在丰满的下唇落下毫不留情的一番啃咬,和从前为了分寸而自制的撩拨大相迳庭,彷佛就是个无声且强势的抱怨。
手腕被人狠狠摁在双肩两侧,柳穆然却因那刻骨铭心的音调和语气而忘了要挣扎,呆若木鸡地任由对方撒野,自己原先毫无血色的唇瓣被人作弄得嫣红而湿润。
柳穆然依旧没有动作。
见人貌似淡漠的反应,萧文偶心底一沉,静默地松开了压制住的细腕,将那俊俏的面容埋进柳穆然的颈窝,犹如一只害怕再次遭人弃养的忠犬,毅然放下自尊向对方求饶。
直到萧文偶停下了那猛烈的举动,柳穆然才终於回过神,出於愧疚和茫然的不知所措,柳穆然缓缓抬手抚上对方的发丝。
漫无目的地抚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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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穆然真心觉得,现在萧文偶和以前有些不同。
虽然性格与以往几乎无异,可却多了几丝小心翼翼的呵护,只要他一表现出不甚高兴的神情,萧文偶便会软下态度来哄人,如果是十年前那趾高气昂的小屁孩,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举动。
「今天得工作,晚些回来。」
柳穆然张开双臂,睡意浓浓地仰起头瘫软在客厅的沙发上,打着呵欠抱怨似地暗示萧文偶这大清早的上班时间,逼得对方只好又从玄关折返,在柳穆然唇上落下一吻表示歉意,尔後才出门去。
这一个月,柳穆然似乎已经养成了没有萧文偶就什麽都不想做的习惯,对方不在的时间他就发呆放空,连自家哥哥要约他出门,柳穆然也是一律拒绝。
直到今天柳穆清得回国处理事情,他才终於答应去机场送人。
台湾他不熟,没有萧文偶他就不知道路,所以柳穆然找了个简单粗暴的方法,直接奢侈地搭了好久好久的计程车。
但可能是家族遗传的迟到因子,这位柳穆清先生没有准时到机场,逼得柳穆然只得无奈地坐在机场大厅发呆,无聊到还顺便游了躺厕所,孰料正洗着手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便不合时宜地响了。
想当然耳,柳穆然忽视了,八成是柳穆清这家伙打来的吧?如此想着,手机又响了第二次。
「喂?」
不耐烦地接起手机,但另一头却没传来任何话语,只有喧闹的杂声和车声,於是柳穆然又更大声地唤了一次,这回才终於得到了回应。
「你在哪?」
虽然听上去严肃而愤怒,可确实是萧文偶的声音,柳穆然犹豫了一番,放缓语气下意识说了个谎。
「我在家啊,怎麽了?」
然而,尚未得到萧文偶的答覆,耳边就只剩结束通话的声响而已了。
柳穆然心底疑惑,一面暗自思忖,一面抬手关了眼前的水龙头,可才一回头,对上的便是萧文偶阴沉的视线。
「穆然,在家吗?」
萧文偶沉着脸将手机从耳边移开,但在萤幕熄掉之前,柳穆然确确实是见到了定位系统的页面,和那若有所思的面容同样令人不安。
「穆然,你想去哪?」
毫不手软地揪起柳穆然的领口,一个施力将人朝墙壁摔去,那双黯淡的眼里,一点儿平时的爱意和温柔也没有,只剩下占满整个眼眸的怨恨。
「上次是十年,这次会是多久?十年、二十年、还是就不回来了?」
萧文偶扣住对方的细腕,狠狠往墙上一压,即使那凹凸不平的磁砖划伤了柳穆然的肌肤,他依然没有停手的打算,悠哉地低声在柳穆然耳畔呢喃。
「上次是一句对不起,这次会是什麽?是不是连一句话都没有?」
逐渐升温的怒意充斥耳边,柳穆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有只手突然掐住了他的咽喉,使他丝毫发不出声音。
「上次是隐匿病情,这次又想隐瞒什麽?是不是死了才会听话?」
见他又是这幅什麽都不做的模样,萧文偶眼底泛起了歇斯底里的血丝,掐着柳穆然的手又更用力了几分,好似要将其硬声折断,一举一动完全没有以往的呵护,根本,变了一个人。
「那我们,地狱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