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予完全没有预期,会在平常放学行经路线上的那个转角撞见宋允丞。
看到他的当下,她下意识的倒退两步,却被身旁早有预谋的蓝茵一把勾住手臂。
「蓝茵,你…」
「小予,抱歉没有事先告诉你,允丞哥要我不说的。」
混乱的脑袋正极力的想厘清当前的状况和如何脱身,宋允丞已经朝她们两人走了过来。
「蓝茵,」他向蓝茵点点头,然後转向直盯着旁边地面看的宋天予:「好久不见,小予。」
垂挂在她脸侧的发丝,使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过,她很快的扬起小脸,顺手拨开黏在脸颊上的几缕发丝,毫不畏惧的直视他:
「怎麽会来?」
听到她声音的刹那,他笑了。就算她对他的态度仍然和三个礼拜前一样清冷,他也不在乎了。
他实在太想念她了…
他的一个浅浅的微笑,对她来说却像是一颗飞弹,冷不防轰炸她高筑的心墙,企图撼动墙内被保护着的世界。
太卑鄙了。
她蹙眉:「你到底来做什麽?」
他的笑容变得苦涩。他知道,她不再需要他了;现在的他,对她来说只不过是负担。
「我来找蓝茵。」他说。
她挑眉。
「我约了蓝茵吃晚餐,所以过来接她,顺便…来看看你。」为了不给她压力,看她,只能成为「顺便」。
宋天予转过头去看看蓝茵,又转回来看看宋允丞。
了解了什麽之後,她淡然说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蓝茵。」说罢,便往左前方迈去,想要绕过宋允丞继续往前走开。
没想到,他却往同样的方向跨出一步,不只挡住她的去路,还让她差点撞上他的人。
熟悉的气味毫无预警的冲进她的鼻间,令她头皮一麻。
宋允丞,你真的很卑鄙。硬生生吞下骂人的话,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内伤。
她退到安全距离,充满警戒的瞪着他:「你还想做什麽?不是已经看到我了吗?」
「让我关心一下你好吗?你和叶辰皓还顺利吗?」
「我的事,你等下可以问蓝茵。」宋天予拉过蓝茵,挡在自己身前,往右前方移动,绕过了宋允丞。
「小予…」因为有蓝茵挡在他们两人中间,宋允丞不便再靠近,只能任由宋天予一步一步远离他。
「不要这样好吗?我真的不知道事到如今为什麽你还要疏远我?」
宋天予就像没听见他的话一般,自然平淡的迳自交代着蓝茵:「蓝茵,我哥就麻烦你了,我猜他应该有很多问题要问你,你多担待点,我先走了,明天见。」
连再见也不对他说,好像他只不过是空气。
宋允丞现在才知道,心痛,原来可以这麽痛。
握紧拳头,他感觉自己像被抛弃一样,无助、愤恨,却无计可施:
「宋天予!我是你的哥哥!难道你永远都要这样子对我?」只有上天知道,他说出「我是你的哥哥」这句话的时候,有多麽绝望。
她远去的脚步稍缓,微微侧过脸露出一个微笑後,便再次远去。
那个微笑,让他心凉。
宋允丞平时是不喝酒的,有太多事情需要他保持清醒的头脑。就算偶尔陪宋绍源小酌,也只是浅嚐即止。
但今天例外。
当服务生为他们拿来两只酒杯和一瓶高级红酒的时候,宋允丞双眼一亮。
他现在的确很需要喝一杯。
「这酒,算我的。」蓝茵微笑。
「不,今天本来就是我请客,一起算就好。」
「是我刚刚偷偷去加点的,算我的吧,我坚持。」
推托一阵,宋允丞妥协,但他想起一件事:「你才15岁吧?还穿着F女中的制服,他们就这样让你点了一瓶酒?」
「我上个月满16了。」她纠正後,继续说道:「这家餐厅的老板和我爸是旧识,我们家是常客,熟的很,我报上我爸名字他们就通融了。」
他知道蓝茵家是政治家族,人脉很广,经蓝茵这麽一说,他这才想起这家餐厅地理位置的确正处在蓝家的势力范围。
他笑笑,没有再多说什麽,举起斟满的酒杯:「蓝茵,这次的事情,真的很谢谢你。不只这次,一直以来,你对小予的照顾,我们都看在眼里,真的非常感谢你。」
「不用客气,我说过了,小予就像我的亲姊妹一样。」
一饮而尽之後,蓝茵再次帮宋允丞斟满。
「谢谢,我再喝这一杯就好。」他很懂得自制。
蓝茵但笑不语,也为自己斟满第二杯,浅嚐一口後,悠悠开口:「所以,洪筱瑾一直到最後,还是没有承认是她做的?」
宋允丞摇摇头:「没有,她全部推给吴可昕,推得一乾二净。连你给我的那段录音对话,她都说是吴可昕和你堂姊串通好来陷害她的。」
蓝茵沉吟一会儿,问:「你相信她吗?」
宋允丞先是一愣,旋即轻笑出声,露出一个「你怎麽会这样问」的表情:「怎麽可能?我当然是相信你。而且,看到吴可昕当下的反应,就知道该相信谁了。那摆明就是一副被朋友出卖的样子…」
笑容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沉的怨怼:
「其实,我对小瑾一直都有警戒心。尤其,从我和小予为了那只手表吵架之後开始,不知道为什麽,我总是怀疑,是不是她耍了什麽小手段,才会加深我和小予之间的误会…
但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趁我生病的时候做出这种事情。或许我有怀疑过,但是我不愿意相信。因为,她在我生病期间,那麽努力的帮我扛下学生会的事务,还有我在记者会闯下的那团混乱…
为了让我相信她的清白,她甚至愿意让我翻查她的手机…而且,我还看到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他忍不住把第二杯酒喝乾。蓝茵再度为他斟满。
「呵呵…我还一度觉得自己很差劲,竟然无凭无据的就随便怀疑处处维护我的她…现在回想起来,她的城府之深,让我觉得可怕。」
他抬起头,望向蓝茵:「所以,我发自内心的谢谢你,蓝茵,你让我看清她的真面目,也让我终於知道…小予那天为什麽会疯狂打给我了…」他叹了一口气:
「虽然…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为什麽小予会变成这个样子…」
服务生送上餐点,暂时中止了他们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