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喻明清最终还是主动拉开距离，不忘揉乱韩漠的头发，「你要反抗啊，要是有其他陌生男人对你这样做怎麽办？要懂得保护自己。」
韩漠则回答：「老师你又不是陌生人。」
「但我是男人。」
「男人又怎麽了？」
喻明清彷佛忍无可忍，他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并不是没有想到可以和你保持在安全距离谈话这件事，我怎麽可能想不到这麽简单的方法？」
「那为什麽老师还要避开与我交谈？」
「因为我怕自己一个没忍住，就会想靠近你。」
韩漠这下又傻住了，她能清楚感觉到心脏开始不受控地剧烈跳动，除了运动之外，还是第一次有其他事情能让她有这样的反应。
她分明没有运动，却忍不住想喘气，好似周围的氧气不足。
「什麽意思？」她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喻明清回到办公桌，拉开抽屉拿出钥匙，披上黑色外套，「走吧，我该送你回去了。」
韩漠看向时钟，不过几道题的时间，时针指在八的位置，她在这里待了两个半小时。
「这也太突然了，那也根本算不上是回答，老师你先好好回答我──」
「那个是你的错。」
喻明清上下打量韩漠身着，倏地他脱下外套，接着又脱下身穿的黑色针织衫，问都不问就套到韩漠身上，替她整理好衣摆後才又穿上外套。
「老师？你不冷吗？现在是一月……」
她记得十月份还不算冷的时候，喻明清都是穿着毛衣来上课，课堂中还时常又是打喷嚏又是喊冷，严冬一月就更不用说了。
「大人用不着你来担心。」喻明清答以一笑，「倒是你，为什麽每次都如此轻易的就让我跨进你的领地呢？」
「老师，把衣服穿回去，我还你……」
「行了，你就穿着，你们女学生冬天还得照着学校规定穿制服裙子该有多冷，我不能亲身体会，至少就让我把保暖的衣服给你吧。」
韩漠双手抓紧这件过於宽大的针织衫下摆，她感觉到自己身上都是喻明清的味道，这让她怎麽直视他？
喻明清却是什麽也没多想的样子，他一说完，迳直拎起韩漠刚收拾好的书包，走到门边回头对她说：「走吧，送你回家。」
她撇撇嘴，听话地跟了上去。
两人并肩行走在昏黄的微光下，冬天夜晚的街道行人寥寥无几，有刚从补习班下课准备回家的学生，加班到现在一脸疲惫的上班族，还有在这个时间就已经喝得烂醉的大叔们，这些再日常不过的景象，拼成这条街道。
唯一与从前不同的是，今天有喻明清陪她回家。
打从上高中，选择不再和於茗茗二人一同放学之後，韩漠就很久没有晚归，都是匆匆离家，匆匆去喂猫，再匆匆回家。
太多的匆匆，成为她的习惯。
「在这种时候，你意外地安静呢。」喻明清率先打破沉默。
韩漠看着喻明清，他整路上不停地往手心呵气，脸也不知是不是被寒风给吹冻了，泛着浅淡的红，她说：「老师，你果然很怕冷吧？」
「你不是在第一次假日练习那天就知道了吗？」喻明清回予微笑。
韩漠发现喻明清不只脸被冻红，连耳朵也是，看起来莫名可爱。
「老师既然知道自己怕冷，为什麽不围围巾呢？」
「没有那个习惯啊，而且我也没有围巾。」喻明清装做困扰的模样，「一直想着要买，但我又老是忘记，乾脆就不买了。」
「那我们现在去买吧？」
「不行，被认识的人看到我们俩一起出入就糟糕了。」他指着韩漠身上的制服说。
这时她特别希望，自己穿着的不是制服，而是更加成熟的服装，能光明正大和喻明清走在一起的衣服。
只不过是一起去买个围巾，都是不对的事。
「不然你买来送我？」喻明清提议。
韩漠白他一眼，「老师都跟你一样这麽厚脸皮的吗？要学生送自己礼物？」
「我生日快到了啊。」
喻明清这话像是随口一说，一直专注在观察他表情的韩漠，却读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寂寞。
她猜不到喻明清这句话有几分认真，但光凭这个眼神，她心里就有决定了。
两人走到韩漠回家路上必经的小公园，她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伸手抓住喻明清一边衣角，他们就这麽停在公园入口前。
「老师。」
「怎麽了？是想看猫吗？」喻明清往里头一望，「小猫们好像不在平常的位置啊，现在时候不早，可能都跑出去玩了吧？」
这种事情韩漠当然知道，她可是比起喻明清还要更久地和猫咪们相处，她摇头说：「不是，我要说得是别的事情。」
「你说。」
韩漠支吾一阵，才开口道：「如果是生日的话……我、我送你吧。」
「送我什麽？」
「围巾。」
她简直觉得自己要疯了，到底为什麽，她为了要不让喻明清露出那样的神情，答应送他生日礼物？她用什麽身份送？他用什麽身份收？作为教师，是不能随便收学生礼物的，她心里很清楚。
可是比起这个，她更不愿意看到那双眼染上寂寞，丁点也不。
「刚才不是还很鄙视我的要求吗？」喻明清说。
「鄙视的前提是建立在没有任何原因就要求礼物的条件下，老师你有合理的理由，作为一个正常人类，在生日时想要收到礼物是很正常的想法。」
喻明清看着韩漠，眼底有微波荡起，「是正常的？」
「是正常的。」韩漠不明白他为什麽要问第二次，但她还是给予回应。
她看见喻明清原本平静无波的眼底，涟漪愈加波动，向外扩散，一圈圈在茶色瞳孔漾开，似乎在涟漪中央有个谁，她看不清。
在韩漠记忆中，喻明清总是用那双水静无波的眼看着她，好似没有任何事情，能在他眼里掀起一点海潮，更贴切描述的话，像是一摊死水。
生日礼物这种平淡无奇的小事，对他而言，会是有多重大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