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小夜班後，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虽然很想倒头就睡，但我还是到浴室简单冲洗，躺到床上准备入眠时，想起今天的例行公事还没做，於是我拿出手机拨给奕谦。
「奕谦，我们的晚安……」吻字还未出口，一串女生的娇嗔使我一僵，彷佛上了全身麻醉，连呼吸都停止了。
我停止动作，手机里还是传来浪叫声，我一度说服自己那是他忘记暂停影片，但「奕谦」这词，却从那位女生的口中说出。
五雷轰顶，恐怕就是这种感觉吧。
错愕将瞌睡虫赶跑，我盘腿坐在床上，手机开启了扩音，我彻夜听着不堪入耳的声音，不是有奇怪的癖好，而是等着他们结束後的对话。
「孟倩最近都会上来，你就稍微避嫌一下吧。」
「嗯……我知道，可是……」
「乖啦，我只有送你回家，你享着特权耶。」
「好啦！我知道啦！」
我死盯着萤幕上逐渐增加的秒数，录音中的红字特别骇目，录下的对话令人心死。
「我要走了，亲一个。」
「这麽快？」
「你早点睡吧，爱你喔。」
我忍不住深呼吸，手里掐着的布偶彷佛要断颈了，他不是讨厌亲密接触，也不是木讷而不敢主动，是因为对象错了。
「我的手机呢……」
我没有要挂断电话的意思，我想让他知道，我已经知道了。
「……倩倩？」
为什麽还要用昵称？
我按下「结束通话」。
早上七点，手机传来提示声，我瞄了一眼，萤幕显示「和奕谦讨早安吻」，我抓起手机，将所有的「努力」全部删除，好可笑，搞不好我努力来的，是奕谦心里的厌恶。
幸好今天休假，否则工作一定会出错。
我从橱柜里找出感冒药，想藉着副作用入睡，想要谈判，精神不济是不行的。
咖啡厅里拨放着轻音乐，鹅黄的灯光给人温馨的感觉，我啜饮着微温的花茶，桌上的蓝莓蛋糕赏心悦目。
「破坏你原本的行程我感到抱歉。」我放下茶杯，淡笑问：「孟禹娜有安全回家吗？」
好酸，我的心里好酸，说出来的话也是。
「倩倩……」奕谦忧伤地唤我。
「我让你送她回家，但没有让你跟她回家啊！」我蹙眉向他低吼，如果我当时任性一点，是不是就能扼杀他们之间的可能？
「对不起。」他低下眼眸，小声地复述着。
我苦笑着，果然劈腿是不能原谅的，如果早点知道，我就不用一个人愚蠢地努力着，但比起扼腕，我更是不解。
「她好在哪里？我不懂。」论外貌，我自认高过一筹，论气质、才华、个性……我想不出我有哪里不足。
「我会跟她划清界线的，你原谅我好不好？」奕谦握住我的手，唉声说：「倩倩，好不好？」
我板着脸孔，将手狠狠地抽回，冷声说：「不好，我不是小女孩，不是你哄两声我就会回心转意。」
我恨极了「劈腿」这个词，它到底是多想参与我的人生？
「倩倩，你忘了我们相处的时光吗……」
他的哀求在我听来多刺耳，我深锁眉头，厉声问：「那你记得吗？」
他哑口。
我用叉子挖起蛋糕上的蓝莓酱，执到他面前，问：「你知道我喜欢吃蓝莓吗？」
他摇摇头，随即喊道：「我现在知道了！」
「没关系，你不用记得。」我吃掉那口果酱，悲痛地呢喃：「我应该选那个知道的人。」
「我曾经想提分手，但我选择你，所以我努力维系我们的关系，但爱情果然是努力不来的啊。」我凝咽着，觉得以前的我好可怜，可笑得可怜，我心痛地说：「我们就别互相伤害了，分手吧，而且是在你劈腿之前就分了，所以你不用觉得抱歉，我也没有输给那个孟禹娜。」
「不要……倩倩……我爱的是你……」他一个大男人，竟然泫然欲泣。
我心软了，在他对我说出爱的时候，从来从来，他不曾对我说出口，而我只当他是木讷。他现在说了，我感动了，但我也明白，这可能是他的谎言、是一时的说词。
「那孟禹娜呢？你当她是什麽？」
「我跟她是玩玩的！」
啊……我想起来了，他也跟她说了爱，他的爱，原来这麽廉价。
「孙奕谦，我不相信性跟爱可以分离。」没有人可以说服我，因为我是亲身经历。
我凝视着他，那张我暗恋许久的脸庞，因他我知道什麽是喜欢、什麽是在意、什麽是念念不忘，也是他让我懂了，什麽是背叛、什麽叫做心痛。
我忽然想起一件事，於是狂笑不止，甚至必须抬手擦泪，我笑说：「我记得你爸外遇吧，告诉你喔，我妈被劈腿呢，基因遗传真是强大啊！」
同样的戏码，轮到我们上演。
服务员清理桌面，并把打包好的蛋糕递给我，我微笑向他道谢，又再低头看手机，封锁与拒绝接听的对象，换人了。
「Pray，我们约吗？」这则讯息在聊天室的最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