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允答应陈光瑞所举办的舞会,就举行在二月中,邀请函则在舞会前两周发送至各家邀请人手中。
成家主人翁与其妻子特别备注,此舞会旨在享受音乐与跳舞的美好,开舞人将是他们近期即将举行婚礼的独子成天允与其未婚妻陈子菁,希望各方亲友能尽量出席表达祝福。
当晚,宾客们鱼贯进入舞会大厅。陈氏夫妇与其两个女儿进入会馆时,立即成为众人的焦点。
陈家的双胞胎女儿长得非常漂亮,这是众所皆知的事情。此刻更加引起话题的是陈家与今日主办人成氏夫妇之子--成天允的婚事。
究竟陈子菁是不是破坏成天允与陈子茜感情的第三者?原本是雾里看花的八卦新闻,现在终於能亲眼看见当事者相处,应可推知一二了。
首先成为千金们议论的主题是两人身上的礼服。只有少数几个在各大社交场合中多次见过她们的人,可大略从两人的穿着风格分辨出谁是谁。
恬静的陈子茜向来以大方、简约为主,华美却不过度浮夸的长裙让她看起来像个尊贵的公主,等待王子前来迎娶;个性叛逆的陈子菁则会在一些细节上跳脱规则,比如这件抹胸礼服,她的裙摆长至膝盖上方,外围是立体的网纱材质,在她若隐若现的长腿边形成一圈又一圈的大波浪弧度,反映出她的热情的性格。
除此之外,两个人的脸蛋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今天连头发也同样束了起来,露出纤细的颈部。
不管她们之间谁是无辜谁是狐狸精,此刻她们已成为名媛们暗暗嫉妒的对象。
舞会开始之前,宾客们在会场中一圈一圈的低语聊天,时不时参杂着政商名流式的笑声。
陈子菁可以看到成天允和他父母在远处与一些宾客寒暄。毕竟是主办者的儿子,也是今日的主角,成威翔夫妇又少在台湾出现,不少人想借此机会与其交流。
「菁菁!」
徐雅苹和纪槐恩夫妇朝她们两个走过来。
她开心地与他们轮流拥抱,陈子茜也礼貌地和纪槐恩、徐雅宁打招呼。
「这个舞会好多知名人士诶,而且我看都不是简单的来历。」徐雅苹惊叹着。
「那是自然,我们与成家可不是随便的人士。」陈光瑞高傲地说着。
他一直都不太喜欢菁菁这个朋友,也认为菁菁越来越叛逆的性格有部分是因为徐雅苹带坏的。
「听说今天开舞的人是天允和菁菁?真是令人期待。雅宁,你不知道,他们两个跳起舞来有多好看。还有,那小子跟菁菁的初吻就是在慈善晚会上、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纪槐恩说。
「哇,这麽浪漫?」
接下来的对话陈子菁都是红着脸跟他们交谈。那一次的记忆一旦想起来就很难忘掉,而且接连着会想起後来的每一个吻。不要说冷静了,她觉得自己没有看起来像女关公就谢天谢地了。
纪槐恩跟老婆被友人唤去後没多久,不原处走来两个男人,近看就可猜测两人是父子。中年男子脸上虽有了岁月的痕迹,但混血儿的立体脸孔说明他年轻时肯定是个大帅哥;他身边的儿子遗传了父亲的轮廓,只是没有遗传到父亲蓝色的瞳孔。
「光瑞、陈太太,别来无恙。」中年混血儿说的一口道地中文。
陈光瑞与之握手,暗暗交换了一道眼神。
「士方,好久不见了。这位想必就是你儿子吧?果然一表人才,你跟你爸爸简直就是同个模子印出来的。」
蒋士方骄傲地拍着儿子宽厚的肩膀。
「陈伯伯,久仰大名。」蒋文杰斯文一笑,大手有力地和陈光瑞握手问好。眼神最後停留在心不在焉的陈子菁脸上。
「好、好。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女儿,菁菁和茜茜。」
被点名的两人露出社交式的笑容。
蒋士方不禁感叹:「我跟内人也就这麽一个儿子,光瑞,我真是羡慕你有这麽一对美丽的女儿。不过,我回国後听说你已经有个女儿准备要嫁人了?那可不行,我们说好将来要结为亲家的。」
陈子菁和陈子茜勾在一起的手不由得同时紧绷了起来。
「女大不中留啊,虽然内人不舍,但两个女儿总会结婚。我这个做父亲的也只能尽量留意优秀的对象,免得她们吃亏。」陈光瑞顺势说:「菁菁,文杰可是哈佛大学的杰出校友,你对企管这麽有兴趣,想必你们一定很谈得来。我们菁菁成绩可是名列前茅,要不是我老婆舍不得,我早就送她到国外见识见识了。」
陈子菁为父亲说谎的功力感到不可思议。她念企管是很勉强的决定,当初也是父亲坚持她才选择这条路。至於为甚麽不留学?因为母亲宁可送乖巧的茜茜出国,也不想让原本就叛逆的她成为没人管的野丫头。
「这样吗?那正好,文杰,不如你和陈小姐聊聊,聊聊也没什麽关系。来来,光瑞,我给你介绍…」两老不顾他们的意愿,迳自往另一头走去。陈子茜在能说话之前被母亲拉着走,只能用眼神拜托徐雅苹。
「真是疯了。」徐雅苹忍不住讪笑:「我都不知道陈伯伯是这麽积极的人。」
「我爸对他要达成的目的向来无所不用其极。」陈子菁丝毫不理会身边的蒋文杰,冷冷说道。
蒋文杰对她从方才的柔顺娴静转为冷漠淡然的速度感到惊讶。
「走吧,从现在开始我可是你的贴身保镖了。」徐雅苹笑嘻嘻的说,勾着陈子菁的手腕就要离开,完全不把蒋文杰放在眼里。
孰料走不到两步她就被扯了回来。
正确来说,是陈子菁被拉了回来。
她低头看着抓着自己手腕的手,再怒视手的主人。蒋文杰只是淡淡一笑就放开手。
「我不知道蒋先生是这麽没教养的人,男女授受不亲,你妈没教过你吗?」
「既然陈小姐都觉得不须以礼相待,我又何必坚持做个绅士?」
「无聊。」她转身就要走,又被他挡住去路。
「你干什麽?」陈子菁对他二次纠缠感到怒火中烧。
「你不用这麽恐惧,我不会对你怎样。」他不禁失笑:「交个朋友无妨吧?」他可不想随随便便就被归类成坏人。
「谁想跟你当朋友。」徐雅苹不高兴的把好友拉到身後,可惜她较为娇小的身高在高挑的两人中间似乎起不了什麽作用。「菁菁已经有未婚夫了你不知道吗?君子不该夺人所好,这点道理念到哈佛你不会不了解吧?」
蒋文杰仰头大笑。因为眼前小女子的误解而感到好笑。女人就是这样,只要男人稍微接近她们,她们就会认为对方有所企图。
「那也得要陈小姐是成执行长『所好』才有意义。况且未婚夫不是丈夫,在签字之前大家都有一定的自由交朋友。」
陈子菁不禁冷讽:「原来这就是蒋伯伯『一表人才』、优秀的儿子的水准?厚颜无耻果真高人一等。」
「菁菁,不要理他…」
「听说成执行长原本的未婚妻人选是你的亲姐姐吧?就一个以自己的幸福为目的,踩着手足往上爬的人而言,你好像没有资格这样说我。」
陈子菁握拳的手微微颤抖,双眼冒着怒气。她觉得自己只差一步就会失控给他着实的一巴掌。不,应该是右勾拳。
「你不懂事情原委就不要随便批评。显然你的高度也只能到低级的八卦娱乐新闻而已。话不投机,请恕我失陪。」
她越过他走开,偏偏他像是缠上瘾了,不放弃的又抓住她的手腕。与此同时另一个男人突然介入他们两个之间,一手拨开蒋文杰抓着她的手,另一手将陈子菁拥在怀里。
腰间传来男人掌心的温度。
「雅苹,你父母正在找你。」成天允目光炯炯看着蒋文杰,一边跟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徐雅苹说话。
徐雅苹来回看看他们,深知自己帮不上忙,只好默默离去。
比蒋文杰还高大的成天允压迫性的掌握了主要的气势。
他一边嘴角上扬,伸出手来:「你好,我是菁菁的未婚夫,成天允。」
蒋文杰毫无惧色地与他握手。
「蒋文杰。不好意思,你的未婚妻似乎和我有点误解,希望陈小姐大人不计小人过。」
她挨近成天允,连看都不看蒋文杰一眼。这样的态度已经足够表明她的「心胸狭隘」了。
「走吧。」
「嗯。」
蒋文杰似乎也不在意这对未婚夫妻对他的无视,独自在吧台旁喝着酒。反正他本来就只是来晃晃、敷衍一下老爸而已。
「你还好吗?」成天允的拇指轻抚过她的脸颊。
「我没事。只是没想到我爸会这麽锲而不舍,我们都要订婚了他竟然还想介绍我给朋友的儿子认识。」陈子菁苦笑,不明白父亲的坚持究竟为何。
他握紧了她的手,郑重地像是要对她许诺什麽。
「没事的。要不了多久,就没有人可以再觊觎我的未婚妻了。」
她回握他的手,相视而笑。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两位的浓情蜜意。」纪槐恩抱歉地出现在两人身边。「天允,你妈想跟你们确认一下待会开舞的事情,顺便可以介绍菁菁给她朋友认识。」
「好,我知道了。」
「你们先过去吧,我去一下洗手间,等等去找你们。」陈子菁说道。
「我陪你去…」
「不用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陈子菁摇头笑着推推他。
成天允离开後没几步又回头看,她给了他一个OK的手势,才转身询问服务生女厕的方向。她听从服务生的指示,经过华丽蜿蜒的阶梯来到二楼,才在不远处的转角找到厕所。
由於女厕在二楼,即便後面跟着其他女性,陈子菁也不觉有什麽异常,依然走进去,随便挑了一间进去小解。而跟着她走进来的两名女子,其中一名顺势将「打扫中,请勿入内」的牌子放在厕所门口,便将门给关了起来。
还坐在马桶间里的陈子菁并无察觉外头有何不正常,一心埋在自己的心事里。她其实并没有在上厕所,只是坐在马桶盖上而已。外头都是人,她突然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只好先跑来这里。
她想不明白,爸爸为何从小就偏心姊姊。明明是双胞胎,难道只因为她比较叛逆,所以她从小就活该被当成第二顺位,没有资格第一个享受所有快乐吗?
为什麽当初在两家人彼此认识之前,爸爸在听见她早已爱上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宁可要让姊姊嫁给她不爱的人?她想不透…
碰的一声,让陈子菁从马桶上惊跳起来。她刚刚好像感觉有东西撞击到门上,跟着是洗手间大门打开又被关上的声音。
她下意识想夺门而出看发生什麽事,却发现门把没办法压下。
「搞什麽。」
她更用力扳动,却发现厕所门似乎是是真的被什麽东西抵住,害她完全打不开大门。
这下可好,应该再过不到半小时就要开舞了,她还被关在人烟稀少的二楼厕所。
不管三七二十一,她放声呐喊:「哈罗!请问有人在外面吗?」
毫无声响。
「有人在外面吗?我被锁住了!有人可以来帮我开门吗?有人在吗?」
依旧是一片安静回应她。
「SHIT!」她不敢相信这种事情会发生。
回想刚刚那奇怪的声响,难道是她被人刻意锁在这里?会是谁?印象中她要上来的时候後面还有一两个女生跟她一起走到二楼,应该不至於没人…除非,就是其中某个女生这样做的?
蒋文杰实在无聊的很,婉拒了酒保推荐的下一杯酒。
「难得有酒量这麽好的人,我还想多调几杯特别的给你的。」酒保笑着说,眼里流露着一股难以明言的眼神。
「不了,我不是来买醉的。」他推开空的酒杯,把小费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该去哪里打发时间才好?放眼望去都是人,他想找个安静的地方。
他印象中会馆二楼有个还不错的阳台,应该可以坐在那边休息到舞会结束。
走上二楼,他手插口袋,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往印象中的方向走去,却在经过长廊的岔路时听见似乎有人在叫喊的声音。
他顺势往左边看过去,声音似乎是从女厕来的。他走近时又看到门口放着请勿入内的门牌,心想该不会自己是听到什麽不该听的吧?
「靠,不管了。」
已经呐喊到绝望的陈子菁,所幸站到马桶上,把高跟鞋往外一扔,双手攀在门上,试图要让自己爬出去。
蒋文杰打开门前就是听到高跟鞋掉落在地板的声音,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鼓起勇气打开大门。人就是这样,越怕遇到什麽就越犯贱想去看。
要不是他早就在大厅跟陈子菁打过照面,他真以为自己是遇到阿飘了。
瞧她批头散发挨在门板上的模样,根本就是灵异故事会出现的那种东西。
「呃,需要帮忙吗?」他已经看到挡在门把下的垃圾桶。一边走向前拿起她的高跟鞋。
「喔,谢天谢地!等等…我先下来,你再帮我…啊!」一个脚滑,她从门板上瞬间消失不见。
「啊…好痛…天啊好痛…」
蒋文杰赶紧拉开垃圾桶打开门,就看见她狼狈地坐在地板上。
「没事吧,站得起来吗?」
陈子菁紧闭着眼大力摇头,那表情像是在说她身上某个地方非常疼痛。
「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蒋文杰二话不说伸手抱起她来往外头走。
同时间,成天允才在现场等到有些担心,就见陈子茜慌张地朝他走来。
「菁菁呢?」
「她去厕所…」
「我去找她。」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刚走到会场边的阶梯,两人就看到蒋文杰抱着妹妹走下来,赶紧跑向前,但这样的神情也引起旁人的注目,就在不远处的陈氏夫妇也注意到了,跟着走了过来。
「怎麽回事?菁菁怎麽了?」
「应该是遭人恶作剧关在厕所,她试图爬出来结果摔伤了。」
成天允立刻从他手中接过陈子菁。
「哪里痛?」
「菁菁,你摔到哪儿了?」陈子茜慌张地在陈子菁身上四处查看着。
「脚…」陈子菁痛到很难说出话来。
成天允二话不说往外走。
「怎麽回事?」陈光瑞及妻子走了过来。
「菁菁好像扭到脚了,先送医院吧?」陈子茜焦急地说。
成天允立刻迈出步伐要走向外头,却听见陈光瑞唤住他的声音,脚步不情愿地停了下来。
「让文杰帮忙吧?天允,你和菁菁是开舞的人,现在菁菁受伤,就让茜茜代替她开舞吧。」
「爸,我不要,我要陪菁菁去医…」
「胡闹!今天的晚会邀请多少来宾来现场你知道吗?就是扭到,让文杰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就好了。那麽多人跟去能做什麽吗?」
陈子菁抬起颤抖眼皮,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她虽说不是断了脚,但这种时候,父亲依旧不会把她摆在第一顺位处理。
王凤虽说担心女儿,却也没办法反驳丈夫。
只有成天允一个人冷哼了一声,无视於他们的对话,迳自往外走。
「天允!」
无视於後头的叫喊声,成天允自顾自的走出了会场、叫车、前往医院。等到他们在那边吵完,菁菁早就痛死了。
好不容易将陈子菁送到诊间,成天允才有时间喘口气。
好在医生看了X光後说没大碍,好在没伤到骨头,只是要好好的照料,以免以後留下病根。
成天允拿着冰袋,轻轻的冰着她已经包紮起来的脚。
「很少见你这样匆匆忙忙、紧张兮兮的。」吃过止痛药後,陈子菁苍白着脸笑着说。她不喜欢看他眉头深锁的样子,所以试图说些话,想让气氛和缓一些。
他没回应,只是死盯着她的脚。
「你的表情好严肃,真令人不习惯。难怪他们都说你是…」他的手忽地覆盖在她抓着床沿的手上。故作轻松的话消失在他炯炯目光里,她静静地与他对看,慢慢扯出苦笑。
「我没事。」
但这句话却让他脸上闪过一丝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