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se02
痛！钻心蚀骨的痛！
全身似有万虫爬窜，暴躁、颤抖、冷汗、虫嚼蚁蚀、锥心裂肺……
她知道有什麽东西能缓解她的痛苦，只要一针就能解决她所有的不适。
可她不能这麽做，她再也不要过那样的生活了！
她要忍耐，她得忍耐，她一定会忍耐！
只要她捱过了、挺住了，就能和那人，和孩子，三人一起过着快乐的日子。
再也不要和从前一样了！还差一点点，只要一点点……
＊
距离警局不远的现场，小巷内的铁皮屋，开车15分钟就到了。
袁日霏抵达现场的时候，除了监识组，于进和黄立仁也都已经到了，所有人等她一个，看见她出现时，皆露出一副谢天谢地，幸好她肯来支援的表情。
袁日霏和门口的侦查佐们简单点过头，迅速穿戴好口罩、手套与鞋套，快步踏入现场。
「烧炭。」于进一见她来，旋即比了比屋内浴室方向。
「好。」袁日霏颔首前行，黄立仁和书记官走在她身後。
浴室内被熏得焦黑斑驳，地上有炭盆，死者倒卧在地，气窗缝隙填实了毛巾，以宽版胶带贴牢，门旁地面也有脱落的胶带和毛巾，约莫是于进他们到达现场时，为了开门处理掉的。
铁皮屋内门窗早已全部打开通风，仅有这扇浴室气窗上的胶带毛巾，以防是他杀案件，留有凶手指纹，暂时没有撤下。
「死者赵炳南，六十岁。问过巷口那间杂货店，炭盆和木炭确实是他本人去买的，因为现在不是中秋节前後，买炭盆的人少，一问老板就知道了，说他还特地进仓库找，绝不会记错。」袁日霏蹲下查看遗体时，于进一边告知她情况。
「好。」袁日霏点了点头，示意听见，继续查看遗体──
屍僵高度发展，角膜已经乾燥、开始呈现混浊，按压屍斑退色，但不消失。
她又继续仔细查看屍表，没有外伤痕迹，颈部没有勒痕，脱粪，很符合一氧化碳中毒、缺氧致死的状态。
「预估死亡时间有12小时了，初判是一氧化碳中毒致死，至於有没有服用药物，要看黄检认为有没有必要做药物检验。」袁日霏依旧清清淡淡地开口。
部分烧炭自杀的死者为了想减轻痛苦或确保死亡，会先服用安眠药或其他药物，虽然目前看起来不会是药物致死，但有了上回颜欣欣家属坚持要解剖的先例，她现在已经很习惯把问题交给负责检座。
「有遭到攻击或是被移动过的可能吗？」以防万一，黄立仁问。这类案件也有可能是被殴伤昏迷，然後才被搬动到浴室，制造烧炭死亡的假象。
「没有。」袁日霏摇头。赵炳南的遗体看来就是非常典型一氧化碳中毒，任何一点不寻常的皮下出血都没有发现。
「目前现场也没有外力介入的现象，看起来不是被闯入，或是被施暴胁迫的情形，还有，这是客厅找到的遗书。」于进适时补话，递了证物袋过来。
比袁日霏早到达现场的黄立仁早就看过遗书，知道于进是拿给袁日霏看的，侧过身子让袁日霏看得更清楚。
袁日霏低头望，遗书上面写着──女儿没了，我也不活了。
女儿没了？没了是什麽意思？失踪了？离家出走了？死了？这说法也太含糊暧昧。
「他女儿呢？」正常人第一时间都会这麽发问。没遇到凤六的时候，袁日霏绝对认为她是正常人。
「谁知道？」于进耸肩，依然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屋子里里外外都没看见他女儿，手机连络不上，邻居也说这几天没见到人。不过，这一家似乎和邻居互动也不太好，向邻居问起他们来都没好话。」
「怎样的没好话？」袁日霏又问。奇怪了，是凤六太张扬的缘故吗？怎麽她现在觉得每个人说话都太含蓄？
「就说他女儿赵晴交友关系很乱，又吸毒，时常带不同男人回家，毒瘾发作时，整条巷子都听得到赵晴泼妇骂街。虽然这半年几乎没听过了，但街坊们还是很不喜欢她，连带着看见赵炳南，也是能闪多远闪多远。」
「那赵炳南的屍体是谁发现的？」假若大家都避之惟恐不及，烧炭自杀的遗体怎能这麽快发现？
「就社工发现的啊！幸好及早发现了，不然我们来时，又是一阵……呕……总之，感恩社工。」于进一阵哆嗦，想起了某些画面，不说了。
烧炭自杀是高温环境，遗体腐败得快，检警接获通报赶往现场时，时常遗体已经腐烂生蛆，遍地屍水，像今日这样只是脱粪，遗体尚算完好的案件反而少见。刚刚应该向该位社工磕个头的，于进蓦然有些後悔。
黄立仁再次确认了一点，要让于进好好说明情况有点困难，微微叹了口气，对袁日霏解释道：「赵晴有毒品前科，念在初犯，目前在家进行戒瘾治疗，定期有社工访视。赵炳南的遗体就是社工要进行例行家访时，一直联络不上两人，担心有什麽状况，才进行通报的。我们来时，就在浴室里发现赵炳南了。」
「原来如此。」袁日霏应声。这世界上还是有黄检这种跟她频率比较搭得上的同伴，真令人欣慰。
「遗体没问题？」黄立仁再度向袁日霏确认。
「嗯。」
「那先送冰存，等确认过遗书字迹，做完相关笔录，再看看有没有解剖必要。」
「好。」袁日霏说话的同时，同仁们已经过来，准备将遗体移动进屍袋。
「赵晴的下落要持续追踪，失踪人口也是一件事。」黄立仁向于进交代。
「知道了，黄检，已经在做了。」他好歹也是个小队长，这还用黄立仁提醒吗？于进很得意地回。
「监识组这边还有什麽没完成吗？」黄立仁又问。
「没有。」监识组员摇头。用来封闭浴室缝隙的毛巾已经装入物证袋，胶带上的指纹也已完成采样。
「那就走了，大家辛苦了。」黄立仁一说完，屋内人们隐约都有种如释重负之感，加紧了手上动作，想尽快收尾，早点回家。
屋内人陆续动作，袁日霏收拾好相验包，确认过遗体顺利搬运，正准备跟着大家走出屋外时，脚步却蓦然在客厅内停下，眸光落向角落一扇掩上的房门。
掩着的房门？为什麽？是风？
从她进屋到现在，没有感觉到风，也没有听见房门被风关上的声响，是在她进屋之前关上的？
他们绝对看过这间房间了吧？于进不是说屋子里里外外都没见到赵晴踪影吗？特地关房门太奇怪了。
通常检警为了勘验现场有没有任何可疑之处，屋内每个角落都会一一查看，每个房间都会确认，确认完之後很少会特地掩上房门。
或许有别的单位有这样的习惯，但袁日霏和这一批同事共事久了，明白这并不是他们的风格，心中怪异更甚。
袁日霏站在原地想了想，转身，还是决定折返掉头。
旋动门把，小心翼翼推开紧闭的门扇一一
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具女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