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喜欢的巧克力布朗尼。」
她的指尖放在一块颜色饱满的甜点上头，透明的指甲油已经剥落了很大一块，残缺的光亮却耀眼依旧。她捏起做好的糕点，然後在我面前放下。
「试试看？」她问。有些雀跃地。
她的双眼睁得斗大，像载满星辰，一点一点流光在深处消逝；也像大海於里浮沉波浪，破碎的尖端溅起水花，大概是当作装饰而洒得完美的鳞粉。
「为什麽是喜欢的布朗尼？」我眨了眨眼睛，试图表现地更加有兴趣。尽管我已经猜到答案，但让她更有动力侃侃而谈——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
倒不如说，我热衷这麽做。
听见我的问题，她弯起嘴角，像掩藏着欢愉。我知道的，通常没有人会这麽问她，所以能够解释这样的事情，於她而言其实相当新鲜而有趣。我知道的。
我也跟着回以微笑，沉默着鼓励她开口。
轻哼了几声小调，她垂下眼睑，睫毛的阴影让她的双眸黯淡了一层。她再度点了点我面前的甜点，「你先吃掉它，我再告诉你。」
耸耸肩，我不以为意地拿起它并咬了一口。强烈的甜味从鼻腔与味蕾袭来，冲刷过感官，本来就不嗜巧克力的我想必是因此露出了奇怪的表情。我看见她忍住笑意的嘴角在颤抖。
我想应该算好吃。但对於不怎麽喜欢巧克力的我来说，果然还是太甜了一点。
「好吃吗？喜欢的巧克力布朗尼。」她话里带笑，声音轻盈得像极了夏天屋檐的风铃，燥热被拂去些许，听起来舒服得让人跟着也心情愉悦。
我偏过头假装沉思，眼角余光见着她挑了挑眉，像是只要我胆敢否定她的手艺，我就会看见世界末日的模样。
实在是……太过可爱了。
最终我只是一笑置之，转而问及了另一个稍微有些在意的事情：「讨厌的布朗尼是什麽口味的？」
她缓缓眨着眼，像一帧帧定格相片用零点七五倍速播放；又抿了抿嘴，柔软细致的薄唇弯成好看的弧度。晌午以後的阳光轻柔泼洒，看上去整个气质乾乾净净的，大抵是古装剧中会大受粉丝追捧的清秀小公子。
「你不喜欢的，都是讨厌的巧克力布朗尼。」半晌，她说。眼尾还有些忘记抹平的伤悲。
我的呼吸不受控地停滞了好几秒。还好失神的样子不是太过鲜明，她眼里的水分并没有改变——她没有发现我几乎要为她失去心跳。
努力找回对於呼吸以及对心脏加压的自觉，我缓缓呼出一口长气，然後才把桌上另一个布朗尼放进嘴里。
「讨厌的」比「喜欢的」更甜了些。如果不是她刚刚说了那句话，我想这块或许就真的会成为「讨厌的巧克力布朗尼」。
她大概是被我的微妙表情逗笑了，失去紧绷的笑容宛如终於迎来暖阳的凛冬。难能可贵。
「其实你不必真的这麽做的，小黎。」她微乎其微地叹了口气，边说边朝我递来一杯冰牛奶。
我看着遍布玻璃杯壁上的水珠一秒钟，仍旧敌不过嘴里的甜腻感，十分没骨气地将牛奶一饮而尽。
「我知道你不喜欢巧克力，只是做来逗你的而已，小智障。」看见我如此迫切地想要弄掉麻痹舌头的甜味，她没好气地弹了下我的额头，然後抽起一张卫生纸，手硬生生地在空中停顿了一秒，随後才僵硬地把它放到我手里。
我佯装泰然自若接过并如期擦了擦嘴巴，随後凛然神色，用着半开玩笑的语气说：「你才小智障。你明知道我不会真的不喜欢的，对吧？」
她收走空杯子时顺道瞟了眼我，然後摇了摇头，但最终仍是附议了我的说词：「嗯哼——如果只论喜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