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許妳年年有今朝 — Chapter 09

正文 許妳年年有今朝 — Chapter 09

许有朝坐在飞往芬兰的航班上,望着逐渐远离的地面,内心忐忑不安。

他从没想过何年年有一天会突然消失不见,如果套句江采瀞曾经说过的话,就是他把何年年的存在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你知道你对年年说过最残忍的一句话是什麽吗?就是"我们是兄弟"!许有朝,你把她的存在想得太理所当然了。』

想到这里,许有朝苦笑了一下。

是啊,他好像一直以来都那麽理直气壮地把何年年绑在身边又不给她任何名分,称不上情人,却是友达以上,说她是兄弟、是妹妹,都只是自欺欺人,无非是怕两个人最终会走向不堪的结局,所以选择在开始前结束。

家人是永远不会走散的关系,可是许有朝忘了,他与何年年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家人。

「真是,太自私了。」许有朝抚着额,为自己的愚蠢愧疚。

前些天对江采瀞说之以理动之以情,才好不容易从她口中探取到何年年原来是跑去芬兰散心,於是他立刻买了张时间最近的机票,打算把话说清楚。

在飞机上想了一百种见面时的第一句话,但就连许有朝自己都没想到,第一百零一种会来得如此措手不及。

「可是你放得下吗?」

啊......明明不是想这麽说的。

但是看着何年年身边居然站着一个男人,许有朝就口不择言,「何年年,玩够了吗?」

话一出口,他又忍不住捏住自己大腿,该死的!为什麽总是口是心非?

见少女满眼都是委屈,许有朝更加难受自责,恨不得冲上去一把抱住她,跟她说对不起,是自己太不成熟。

但是何年年只是瞪着他半晌,然後缓缓收敛表情,这时她身边的男人走上前说了句:「她还没玩够呢怎麽了?」

许有朝这才认出对方,居然是高中时被全校公认的治癒系男神?他们什麽时候勾搭上了?

「你是当年的......」

「是,也是现在的。」

现在的?现在的什麽?

还没开口,林扬已经接着说:「想必你就是年年的愿望了吧?」

许有朝偏了偏头,愿望?

他忽然想起了多年前的某个圣诞节,在一片彩灯下,何年年双手合十许愿的模样。

『你怎麽老许愿?愿望那麽多,都实现了吗?』许有朝打趣地问道。

何年年吸了吸鼻子,气温突然骤降的关系,她最近才感冒,见状,男孩伸手将她连帽羽绒外套的帽子戴到她头上。

女孩扬了扬唇角,回应:『其实就一个,只是总不灵验。』

许有朝点点头,忽而拍了拍胸膛微笑说:『今天我心情好,你说吧,说出来我帮你实现。』

闻言,何年年望着他好半晌,才缓缓地说:『许有朝,你可说话算话。』

许有朝想起,那晚在那片圣诞灯饰下,女孩并没有说出愿望,她只是笑笑,说改天再告诉他。

而後来的某一天深夜,许有朝收到了一条讯息。

『喂,我现在要跟你说一件事,你答应就说好,不答应就回个贴图。』

许有朝按兵不动,等着对方接着打。

但是後来的讯息,隔了将近五分钟才传过来,当许有朝点开时,内心是震惊的。

『现在我要说,我喜欢你。』

这句告白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他不太明白何年年为什麽喜欢他,更不明白何年年的告白是不是想得到正面的回应,但当时他什麽想法也没有,鬼使神差之下便传了一个惊吓的贴图。

何年年似乎早就预备了两种对答准备复制贴上,一收到许有朝的贴图,她立刻便回覆:「哈哈你别放在心上,其实也没那麽喜欢啦,就只是觉得你挺不错的,对我很好,虽然我也猜到你就只是把我当兄弟,我以前也把你当兄弟,什麽时候喜欢上的我都不知道,总之就这样了......嗯,其实是想问,你会尴尬吗?」

许有朝盯着文字,想像此刻对方肯定是手忙脚乱又心慌意乱的样子,觉得好笑又有趣,并不排斥,甚至有些微微的喜悦,可内心更多的是措手不及和不明不白,来不及去细想,他已经回覆:「不会尴尬啊,还是兄弟。」

想到这里,许有朝真想掐死自己,原来他是那麽自私。

他从来没去认真思考过自己对何年年的感情,只当她是最好的异性朋友,他想一直一直善待的女孩,他喜欢为何年年付出,喜欢看她满足的笑容,当时他以为自己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所以放肆地在何年年身边打转,却不想这自己的善待会让她深陷,前些天经过江采瀞的旁敲侧击与开导,他才突然发现,是习惯造成他这样的想法,他以为何年年永远不会离开,可当她真的消失时,许有朝才明白原来他也在这漫长的岁月中逐渐沦陷。

说不清是不是喜欢,但他好像已经不能没有何年年。

见林扬拉着她要走,许有朝反射性地开口:「何年年,我有话对你说。」

少女不理他,他便冲上去一把拉住了对方,「你等一下,何年年。」

「许有朝!你不要太过份了!」

一声尖吼,让许有朝懵了片刻,他没见过这样的何年年,着实有些不知所措,终於意识到这次他是真得罪对方了,低下头,诚惶诚恐地说:「对不起。我真的有话跟你说......好吗?」

最後那句好吗,语气卑微得彷佛要陷进土里,这时一抬头,见到何年年泛红着双眼却倔强握紧拳头的样子,许有朝的心脏种重地跳了一下,又心疼又自责,很想上前抱住少女,偏偏有些话、有些行为,在林扬面前就是做不出来。

这时他们又要离开,许有朝犹豫了一秒,一咬牙,喊道:「我要许愿!」说着从口袋掏出了一枚硬币。

那是他十六岁生日,从何年年那儿收到的第一份礼物,意义非凡,是许愿硬币。

虽然当时这个礼物摆在袁巧倪的礼物旁边显得毫不起眼,许有朝却小心翼翼地珍藏了起来,明知是用来许愿的,他却只想帮何年年完成她的心愿,倒是没有什麽愿望想请对方实现。

所以一直以来那枚硬币都被他放置在陈列柜上,还特地买了一只盒子装着,定期擦拭保养,然而谁也没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这枚硬币会以这样的方式被拿出来使用。

「但你好像忘了,当时的卡片上说要看我的心情决定是否实现。」此时从回忆中回到现实,何年年的表情已变得云淡风轻,让许有朝有些惶恐。

「即使我的愿望是,希望未来的日子里还能帮何年年完成心愿,你也不愿意帮我实现了吗?」

何年年望着他,许久之後,才缓缓开口:「未来的何年年想告诉你,就在刚才,她已经放下了她的心愿。」

「许有朝,你总是姗姗来迟。」

许有朝低头凝视着硬币,再抬头朝何年年离去的方向望去,一段又一段的回忆终於如浪涛般向自己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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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年年向来是欢脱不记事的女孩,什麽烦心事到她那儿,只消一晚便能想明白,想明白了以後,那些烦心事就不是事了。

然而这几日缠绕在她心头的杂念大大超乎了她平时六根清净的范畴,这让她觉得新奇,却又隐隐感到不对劲,能让她挂念多日的事情,绝对值得细细研究。

好在何年年的脑回路确实异於常人,通常别人得花数年半月才想得明白的事情,她基本上一星期就足够,今天恰好是一星期的最後一天,何年年自我解答:「来日方长嘛,谁还不是曲曲折折才找到真爱。」顿了顿,她补上:「况且我追求的是细水长流。」

而她无论如何都不承认前几天那些萦绕在心口挥之不去的惆怅就是牵挂与喜欢,谁叫她自认是个不易动情又不易让人动情的女孩呢?

江采瀞满头黑线:「你这细水可别流到人家太平洋里去。」

总之,心事就这麽毫无头绪地开始,又这麽毫无头绪地平息了,何年年恢复以往丢三落四缺条神经的性格,一如既往地散播欢乐散播爱,思想依旧前卫,仍然不缺席男孩子们的手游邀请,甚至大度地欢迎袁巧倪的加入,还时不时替她顺水推舟给许有朝,心里是半点波澜都没有,但仍有些地方是有变化的,例如在面对许有朝时,她虽然依旧不会拒绝对方的要求,却隐约地不再像以往那样应对自如。

她正常到不太正常的样子,让江采瀞时刻提心吊胆,生怕她藏在心里没有表现出来的情绪会让她突然暴走,但日子就这麽平平淡淡地过去,始终维持着正常状态的何年年终於让江采瀞明白是她多虑了。

「你真让人摸不透。」看来何年年之前要嘛就是不够喜欢许有朝,要嘛就真的是江采瀞彻底误会了。

於是时间一久,「何年年可能也许应该喜欢许有朝」这件事也就慢慢隐没了。

又过了一个多月,快放寒假时,何年年忽然染上重感冒。

江采瀞担心她一个人在家无法照顾自己,便也请了假,一大早带着粥来敲她门铃。

等了一会儿,门打开时就看见何年年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江采瀞赶紧搀扶她回房,嘴里碎念:「还发烧了?你真的该打一把钥匙给我了,不然以你这莫非体质,不常生病但一生病就是在叔叔阿姨都不在家的惨状来看,真要出什麽事那可怎麽办?」

何年年没好气,硬是翻了个不怎麽有杀伤力的白眼,「你别唱衰我就行。」

替她盖好被子,江采瀞从袋子拿出粥放到床头,边将盖子打开散热边说:「刚才袁巧倪传讯息给我,说她放学也要过来看看你。」

意识模糊的何年年闻言半睁开眼说:「她一个人?」

「应该吧,不然你还想要她跟谁来?」江采瀞搅了搅粥,眼神狐疑地瞟到何年年身上。

「唔......我饿了。」

江采瀞微微眯眼,扶着何年年半卧着,然後舀了一口粥递到她嘴边,「人哪,在生病的时候心防最脆弱,你觉得我该不该趁人之危现在逼供你?」

何年年一脸坦然:「我现在脑子清醒得很。」

後来江采瀞终究什麽也没问,安顿好何年年後,便替她关了灯离开房间。

等她再醒过来时,隐约听见客厅传来对话声,从门缝望去可以看见人影走动,感觉自己意识清晰了,便下床开门。

此时客厅四人同时回头,就见一个披头散发、嘴唇发白的女孩靠着门框,都愣了一下,率先开口的是许有朝:「一天不见,你怎麽就老了呢?」

「⋯⋯我也很高兴见到你。」何年年转个方向往厨房走去,再出来时手里握着马克杯。

「身体好点了吗?」江采瀞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但状态仍不太好。

何年年点头,在她和袁巧倪中间坐下,「时间过这麽快啊?睡一觉就放学了。」

袁巧倪笑了笑,从包包拿出一些芒果,「我还带了你喜欢的芒果,现在切一切吧。」

看见芒果,何年年是半分欣喜,半分无奈,琢磨半天才要开口,江采瀞已经替她发话:「巧倪啊,芒果呢,属於寒凉性水果,年年现在生着病呢,不能吃的。」

「啊,这样啊......」袁巧倪尴尬地搔搔头,脆生生地开口:「那要不......我们几个吃了吧?」

众人皆不语。

何年年安抚道:「没事没事,晚点你们吃掉吧,我也没什麽胃口。」

这时许有朝从身旁捞出一个袋子,看上去装了许多东西,他拎到桌上说:「既然你已经自己倒水了,就吃点药吧。」

这下江采瀞可玩味了,调侃的眼神扫向何年年,对方却气定神闲地打开了袋子,掏出一盒普拿疼,在各有所思的目光中淡定地吞药。

本来嘛,这一切再正常不过了,毕竟许有朝做人体面已经是众所皆知,但此时赖星成突兀的嗓音却忽然响起:「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你有病我有药,唉唷真绝配的体现啊?」活生生将普通的氛围暧昧了一个档次。

众人再次不语。

何年年心无旁鹜地盯着桌上的马克杯,内心越波涛表面越平静,随後不动声色地朝许有朝开口:「谢谢啊,回头我给你钱吧。」

许有朝的眼神有些捉摸不透,随後也笑了笑说:「总价记不清了,你意思意思给我就行。」

闻言,何年年的目光飘向不再开口的袁巧倪,内心寻思:「推波助澜这麽久了也不见他们之间有什麽猫腻,这可不怪我了啊。」

但见隔壁女孩的眼神中有一瞬的杀气,何年年顿时如坐针毡,立刻转移了话题:「今天老师有交代什麽作业没有?」

「啊,都忘了这件事。」答话的仍是许有朝,只见他从书包拿出课本,笑了笑说:「都帮你带好了,还有笔记,有问题可以问我们。」

面对右手边随之而来那无形的眼神压力,何年年真是一百万次想喊冤,这可不是她拜托许有朝的啊!

这时左手被江采瀞拍了拍,接着就听她笑着开口:「我也可以问吧?我今天也请假了啊。」

「所以我们也带上你的了。」赖星成从书包拿出课本推到江采瀞面前,两人一搭一唱,明明没说好,倒是十分有默契,让江采瀞颇为欣慰,伸手就往赖星成头发上揉去:「孺子可教也。」被对方无情躲开了。

这麽一来便转移了众人的注意力,何年年用余光观察袁巧倪的动向,看不出她的表情,遂放弃,目光转向许有朝,发现他正望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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