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泛的视线从手上的马克杯移到戴勋洋身上，他将电视转到播放日本动画的频道，但单凭他向周子泛问了那个问题，就能知道他并没有要观看节目的意思。
「我要说什麽？」
「干嘛突然这麽安静？随便说点什麽也好啊。」他向後舒服地靠着椅背。
周子泛反驳道：「你才是吧，突然这麽安静。」
过了一会，戴勋洋看着他，问：「你为什麽会……」
他伸出手，小拇指勾了勾，继续说道：「拉别人的小拇指睡觉？」
「你又想嘲笑我了吧？」听到那个疑问，周子泛直觉他又想藉此嘲笑人。
「才没有，我是好奇才问的。」他停顿了一下，说：「如果不想说就算了。」
周子泛呼了口气，跟戴勋洋一样舒服地躺着椅背，用像是讲述他人故事的语气，道出自己的过往──
「我爸妈在我小时候车祸过世，之後就突然养成了这个习惯；那时候一直要我姑姑跟奶奶陪我睡，为了确保她们就在我身边，所以在睡觉前她们都会跟我打勾勾，向我保证她们会在我身边。」
他看着自己放在腿上的手，说：「但我还是害怕，所以就在入睡前勾着她们的小拇指，一方面是要姑姑跟奶奶记得自己的承诺，一方面是想要确定自己不是一个人。」
周子泛抬眸看着一脸诧异的戴勋洋，续道：「这就是我为什麽睡觉有这习惯的原因。」
「……对不起。」他愣了半会，才对自己揭人疮疤的行为道歉。
他莞尔一笑，说：「我无所谓啦，事情都过快十年了，如果还没走出来，就太愧对一直陪伴着我的姑姑和奶奶了。」
戴勋洋盯着他不语，像是在思考什麽，或是想说些什麽。
「干嘛？」
「没有，没事。」他摇摇头，然後一口喝尽杯内的汽水。「你姑姑要来接你吧？差不多要到了吗？」
「喔，她说到了会打给我……呃，打扰到你了吗？」
戴勋洋立即回答：「我不是那个意思啦，只是问一下，你要待多久都可以。」
其实他只是不知道要说什麽，所以随便找个问题问而已，而且事实就如他所说，周子泛想待多久都可以，就算他想住下来，他也没意见，不过这不太可能。
电视的声音持续着。戴勋洋将频道停在某个谈话节目，艺人分享个人经历的声音无法驱走僵直的气氛，欢乐的罐头笑声在这空间也显得很突兀。
刚刚聊天的时候气氛有缓和些，但一沉默下来，那种尴尬又寂静的氛围又包围住两人。周子泛此时觉得隔音好貌似也不全然是好事。
手机的来电铃声响起，当下周子泛松了口气，接起电话跟姑姑说了几句。
戴勋洋在他接起电话时，就起身去厨房找了两个塑胶袋来。
「这袋子给你装书跟衣服吧。」
很快就结束通话的周子泛接过袋子，道谢後就起身整理自己的东西，而戴勋洋就只是在一旁看着。
「我去你房间拿我换下来的制服。」
「喔，请便。」戴勋洋随意应了声。
整理好了後，周子泛不是与戴勋洋道别，而是拿起还剩一些汽水的杯子，基於礼貌，他想自己拿去洗。
「放着啦，我等一下洗就好，你赶快回家了。」他拿过周子泛手上的杯子，重新放回桌上後，替周子泛提走放在桌上的两个袋子。
「我送你下去。」他看了眼跟在他後头的周子泛，在穿鞋时不忘叮咛道：「书包记得拿。」
戴勋洋送他到公寓门口，那时候雨已经停了，周子泛跟姑姑一同谢谢他，他只是酷酷地抬手说了声Bye，然後目送他们离去。
周子泛从机车的後照镜看到戴勋洋转身走进公寓的背影，心里想着，戴勋洋是带着什麽样的心情回到那个安静的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