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特傳】相同的命運不同的過往 — 19.原來所有一切都是夢。(若曰

正文 【特傳】相同的命運不同的過往 — 19.原來所有一切都是夢。(若曰

我做了一场很可怕的恶梦,那场梦漫长得让人抓狂。

当我睁开双眼时第一个想法就是想杀了当初决定留下来的自己。

眨了眨有着漂亮色彩的眼瞳,有些迷蒙的双眼疑惑的看了下黑暗的世界,一如往常的在睡觉时将身体蜷缩了起来,平常起床时总是会滚个两圈才起身的我这次并没有赖床,拉开盖在身上的棉被後不一会儿就翻起身,跪坐在床中央发着愣。

在沉睡过後似乎变得更长一些的柔顺的长发杂乱的四处披散,仅穿着一套洋装的身躯几乎被美丽的长发所覆盖住,少女的身边发出了微光,在昏暗的空间里异常的显眼。

并未注意到自己的异状,一缕发落在了因不满而抿起的唇边,然後微光顿时消散。

「把那个香料弄掉。」朝着房间的阴暗角落处开口,一掀开棉被就闻到比昏睡前还要更加浓重的香气让我觉得很不舒服,整个人都清醒了。

目光在看似无人的房间悠转了几圈,食物的气味被香气掩盖,成山的包装纸和盒子堆满整个房间,应该在电视机前看电视剧的人不见了,电视萤幕也是一片灰暗,整个房间维持这副模样不动应该也有好几天了,四周一点气息都没有。

快速理解了眼前的情况,我抓起和外套一同摆放在枕边的手机,一翻开手机盖我就看见一堆未接来电和一封简讯,看了看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和时间後我突然更加不爽了。

在我开口的那瞬间,圆盘上的微弱亮光熄灭了,让人昏昏欲睡的气味在眨眼间消失。

「一起床火气就这麽大?」

「做了超过一星期以上的恶梦,醒来後应该都不会太开心。」尤其那个梦漫长得让人害怕……那是我曾经所做过的梦,是个充斥着无尽墨色的恶梦。

所以我才宁愿永远都无法安眠,也不想陷入沉睡。

啪嚓一声,房间主人打开了房里的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人有些不适应的眯起眼,然後印入眼帘的就是被人用红色颜料画满双手的图腾。狠狠地被吓了一跳,我也不知道这是什麽时候被画上的,从掌心手背一路延伸到手肘,大片的皮肤全被图腾画满。

「别气别气,你难道不觉得睡一觉後身体轻松多了吗?」不知何时站到了床边,九澜大哥由上而下的俯视着我,然後他突然伸出手抓起我的掌心,只听见几声低喃,红色颜料像是被皮肤吸收一样渐渐消失,让我觉得有点不太妙。

「那些是後来才画上的,因为最初的时候你睡不到一天就醒了,连大地精灵所提供的香料都压不住,所以我只好下重手了,现在如果觉得使不上能力是正常的。」放下我的手,九澜大哥完全不打算解释太多,只是简单讲了几句後就闭上嘴看着我。

也已经习惯了他们不想让我知道太多时就会随便讲个几句敷衍我,所以我也没去多问些什麽,反正什麽答案也得不到。

默默地撇开眼,我这才发现身上的纱布和绷带都被拆掉了,只剩下非常细微、只要不仔细看就几乎看不见的伤疤,「那我可以回去了吗?」

刚才看了时间,这个新年连除夕夜都已经被我睡掉了,我明明和薰衣草还有菈芮丝约好了要一起过年的。

注意到九澜大哥闷不吭声的抿着唇,似乎有些犹豫不决,但就我一个人想跑也跑不掉,只好乖乖坐在床上等九澜大哥的回答,顺便开个简讯看一下,那是漾漾传来的。

一打开简讯,我第一眼就看见上头写了节哀两个字,就算不看寄件人是谁我也大概能猜出是谁寄这封简讯的。

我想漾漾应该是跟西瑞出去玩後听他乱说话所以才给了我这两个字。褚冥漾那家伙之後就不要被我遇到,我掐死他先。

往下拉到最後,漾漾那家伙居然传了一张他和西瑞勾肩搭背的照片,虽然我看漾漾满脸不愿意啦,而且最角落的孤单人影应该不是我看错,学长也跟着他们一起去玩了……?

而且……甲板?他们在甲板上?他们给我搭船出去玩?

一秒想起自家老哥今年也拿到海上邮轮十天行的票劵,而九澜大哥也说过他家小弟要和漾漾一起出去玩十天……

嗯……如果学长遇到了希……应该会看在我的面子手下留情吧……?

立刻回拨了一个星期以前的未接来电,但希的手机是直接转接语音信箱的,打不通。

翻了翻简讯,希也没有传简讯给我,他该不会因为我不接电话所以就给我赌气,自己关机跑去海上玩了吧?

如果是真的,那他们两个上同一条船相遇的话那艘船不爆炸才有鬼!就不知道他们打起来谁输谁赢,感觉学长就不会手下留情,但希也不是好惹的啊!

「你……想不想去找褚同学和西瑞小弟他们?」

「咦?突然间找他们做什麽?」抓着手机疑惑的抬头,原本正在乾着急的我觉得九澜大哥的语气有点怪,像是在斟酌着些什麽。

沉默了好半晍,九澜大哥突然低头对我这麽说着,「其实你今天本来应该回医疗班接受检查的,但我刚接到消息听说褚同学他们搭出海的邮轮被海民还有鬼王手下攻击,现在提尔和雷亚尔他们正要赶过去看看有没有伤者……虽然你现在的状况还算稳定但是……」

「我去。」一秒打断了九澜大哥的话,我现在觉得背脊发凉。

「……九澜先生还有提尔先生,我真的会向首领告状的。」他绝对要把这两个家伙背着首领做了哪些蠢事都一五一十的向首领告状!包括现在这个!

目死的看着出现在眼前女孩,雷亚尔就想说明明他们都准备好,提尔先生却一直拖延时间是为了什麽?

结果他们两个居然搞这招……

「雷亚尔你想瞒着我偷偷去吗?」闻言,我有点不爽的皱起眉,如果真的这样做了我会跟你们翻脸的。

「事情都已经解决得差不多了,你没有必要跟去。」毫不掩饰自己的想法,雷亚尔双手叉在腰间上恶狠狠地看着听说是医疗班两大巨头的某两人,然後再瞪向不好好休养硬要跟上来的某少女,虽然说若若今天确实应该要回医疗班检查,但现在明显时机不对吧!

「既然已经没事了为什麽我不能跟?」同样站直身体和眼前的人对瞪,我不懂雷亚尔为什麽这麽坚持不让我去,就连九澜大哥刚才也是有些犹豫的模样。

「……有鬼王高手出现,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但是……」

「那你还给我在那边闹!」

「好了!停、都给我停下来!」往前一踏,提尔介入其中将越靠越近、同时也越吵越凶的两人分开,然後重重的叹了口气,「是我叫九澜带若若过来的,毕竟他们是朋友,所以我觉得还是通知若若一声会比较好。」

而且提尔也知道若若的个性,如果事後才让她知道这件事的话估计会被若若摔出去好几百次都不够她泄恨呢。

因此、提尔觉得与其让那小妮子自己到处乱跑,不如这次直接带上她。但提尔和九澜就是担心……对,就是担心雷亚尔这家伙的老妈子个性会爆发。

你看现在某人还撂下狠话说要告状了。

「别再这浪费时间了,出事我负责。」被两边害到难做人,於是提尔二话不说就先用医疗班左右手的威严压下雷亚尔的不满,一手抓一个开了阵法就把两人拖进去,接着才把休假结束,必须留守在医疗班的九澜赶出阵法外。

反正基於种种考量,提尔怎麽想都觉得这个方法最好,而且从红袍和修补班传回来的讯息来看,听说鬼王高手已经被解决掉了,基本上危险性不大。

鼓着双颊,我和雷亚尔分别站在辅长的两旁,我忿忿的撇开脸,而雷亚尔也往另一边撇开脸,两人都没有打算开口说任何话。

大概是这次传送的距离较远,时间就这样过了整整两分钟之久,久到让辅长可以站在旁边骚扰我。

大喇喇的将掌心巴在我的肩上,辅长挑挑眉一秒崩坏我刚才因为他的见义勇为而有些上升的好感度,「话说若若你穿谁的衣服?这衣服我没见喵喵买过啊,最新买的?」

闻言,连说都不必说了,我对辅长的好感度瞬间降到了最低点……虽然我早知道喵喵的幕後有很多帮手,但为什麽你讲得好像喵喵买了什麽你都知道一样?

我是知道偶尔喵喵出门血拼後会直接去保健室轮班啦……但是辅长你身为长官看见部下不务正业就要纠正啊!跟着一起闹是怎麽回事?!

轻叹了口气,我把辅长的手推掉,「是九澜大哥拿给我的,说是他家二姐衣服太多所以他去抢了一件送我。」一开始我并不想接受,但是九澜大哥坚持要我换上,他威胁我说如果不换上的话就不带我去医疗班,所以百般无奈之下我只好换上了。

而我现在终於懂了他的用心良苦。

一股彷佛可以把人冻成冰棒的冷风扑面而来,冷到脑袋直接当机了好几秒钟之後我才意识辅长将我们传送到邮轮的甲板上,我们到达目的了。

双脚所踏的平面整个是倾斜的,船体歪了一边。

也不知道辅长究竟有没有认真听我的解释,当我注意到时辅长已经往前走去和一个红袍汇合像是在谈论着什麽,辅长皱着眉看向甲板上一处被烧得焦黑的地方。

我默默地退了一步,大概知道那是什麽了。

自顾自的往栏杆旁走去,我看见附近的海域变成一大片的冰地,有很多长相奇怪的生物流着诡异的汤汁倒在冰面上,船边的冰地上破了一个大洞,连同船身上也跟着破了个洞。

连想都不必想,我已经知道这些壮观的场面是谁搞出来的了,但是……

眯起紫色的双眼,我记得辅长还有瞳狼之前曾经告诫过学长不能使用这种力量才对。更正确一点来说,学长是不能大范围使用自身互相冲突的两种力量,那会导致平衡崩溃。

抓着身上的长版厚大衣退了几步,我左右张望了一下正在思考现在该怎麽找人。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掌,九澜大哥说过我现在使不上能力是正常的,所以我没有办法使用术法找人。

而且、我又应该先去找哪边呢?

猛地握紧了拳,我三步并两步的就往船内跑去,浅紫的眼眸悄悄往旁边看去,我直接掠过雷亚尔的身旁,腾空翻滚的粉色长发划过雷亚尔正巧转过脑袋的面颊。

雷亚尔还是站定在原位一动也不动的,然後看着匆忙跑过的身影开口,「冰炎殿下和褚冥漾他们在船舱的五楼,自己去找吧。」

闻言,我停下了脚步,当我回过头时雷亚尔已经转回脑袋往一堆袍级的方向走去了。

沉默了几秒,我一直以来都知道雷亚尔制止我来到这边理由。朝着那个其实很心软的背影开口,我勾了勾唇,「雷亚尔……对不起,但是我真的有非来不可的理由。」

像是在对着自己说话一般小小声地说着,我转过身快速钻进船舱里头,错过了雷亚尔扭过头时脸上的复杂表情,「什麽鬼理由会比自己还重要?」

低沉的声线飘散在呼呼的海风之中。

钻进门内後我奔跑的速度并没有太快。因为整个走道上躺了一堆人,应该是学长他们在战斗时先让普通人在船舱里睡去以确保他们的安全和避免场面太混乱吧。

只不过现在却成了我前进时的阻碍,我本来想照着标志找到电梯搭上楼的,但是电梯位在船舱内的正中央,要走到那太花时间了,於是我只好半途看见楼梯就往上爬,一路走走停停的终於爬上了五楼。

小心翼翼的避开倒在走廊上的人,我半靠在墙边气喘吁吁的一副快吸不到空气的模样,将身上的大衣外套给脱下挂在手臂上,因为船舱内不像外头一样寒冷、是很温暖的温度,所以现在我热得要死。

没、没想到爬个五楼会这麽累。

已经不像刚上来时那麽得喘,我双手叉着腰往左右两边的走廊看去,虽然雷亚尔告诉我在五楼但却没说哪间房啊……好险的是五楼似乎都是高级的大间套房,所以房间数目没有太多。

整条走道的房门有一半以上都是开的,人们也大多都是倒在自家的房间门口,於是我一个左拐直接往唯一将房门关上的房间跑去,才跑不到一半,远远地我就听见了学长的声音从紧闭的门扉里传来,虽然有些模糊不清、但房里有谈话声。

……房间里有其他人吗?那听起来不像漾漾或是西瑞的声音。

跑到门前,连停下来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我伸手握住门把,注意到门是锁的之後我立刻伸手往门板上敲了三下,口中轻念了几句後门便应声而开,里头的谈话声嘎然停止。

戒备的推开门,眼前的场景却让我当场愣住,「希?」

「若若?你怎麽上船来的!」

不知道为什麽一开门就像是闯进了异世界一样,我本来以为一碰面就会开始互殴的两人居然安安静静的共处一室不说,我更意外的是希那家伙居然真的自己跑到邮轮上来玩了,活像他家老板很久没放假一样。

然而对於他的疑惑我还真不知道该怎麽回答,因为我总不能实话实说吧?但好险的是希向来都不会一直专注於同一件事上。

一见到我,希很开心的往门口这方向暴冲了过来,彷佛他之前关掉手机拒接电话的牛脾气都是耍假的一样。

注意到身後起了一点小骚动,走道上的人们正在慢慢地清醒过来,连忙将门板关上後我冷不防的被拉进某人的怀里,因为没太大的力气反抗,我整个人是直接往超级坚硬的胸膛里撞过去,痛得我差点飙出脏话来。

「你之後为什麽不接电话!害我一个人自己跑出来玩!」然後害我痛得要死的某人居然开始跟我抱怨。

我才想问你之後不开机是什麽意思呢!而且你电话打不通是不会传简讯吗!

摀着半边的脸,在一阵头昏眼花之中我看见学长和漾漾的脸整个呆掉了,完全不懂为何我会出现在这里,接着过不到一秒,学长的脸色变了,那是我从来都没见过的可怕表情。

然後、我看见了漾漾的脚边躺着一把小巧的蓝色掌心雷,而漾漾按着手的姿势有些怪异。

「羽,退後。」不待我反应过来,学长用着相当冷冽的口吻说着,态度坚定的不容许我开口反驳,红色的眼睛直视着我。

我是知道学长不喜欢希,但他之前从没有用过这样的口气要我离开希。

为什麽?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理由……而我也不想知道事实。

原本有些热烘烘的身体渐渐地冰冷了起来,我不知道做出什麽样的反应才是对的。

「我叫你退後、远离那个人!」见到我一动也不动的杵在原地,甚至连一点挣扎的举动都没有,学长压低声音发出第二次警告,「羽若茴!你还想逃避多久?你明明知道……」

「她要知道什麽?」不满的发出抗议声,站在身旁的希像是在挑衅般无视着学长杀人的目光,猛地缩紧手臂将我抱得更紧,作势护着我,「就算你是若若的学长但这也太过份了,我可是若若的哥哥哟?要她离我远一点是什麽意思啊!」

砰砰的心跳声伴随着暖和的温度从另一端传来,但我的身体还是越发冰冷。

「羽若茴!我再说一次、离开那个男人!那人不是你的──」

完全不顾希的抗议声,学长再度对我低声怒吼着,在最後的话语脱口而出之前,我开口回应了,「我究竟应该知道些什麽?又不应该知道些什麽呢?」微眯起眼,异色的双瞳往前看去、但目光却不对焦,视线不知落在了何处,恰巧错过了银发男人呆愣住的模样。

我听见了希发出一声轻笑。

但是我不懂他在笑些什麽,这有什麽好笑的。

那阵笑声听在我的耳里显得有些嘲讽。

闭上眼,世界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眼前彷佛浮现了恶梦里头出现过的发光道路,回过头,染血的足迹一步又一步的印在了散发光芒的道路上头,在往前看去,我一如往常的在岔路上走向了错误的小径,接着我来到了最後的岔路。

微风吹过,带来了熟悉的香气,我只想要知道一个答案。

「你是谁?」冷不防的扭过头,我睁开眼,眼前的黑暗与道路消散无踪。有些压抑的声线响彻了整个偌大空间,传进了每个人的耳里,「告诉我,希这个人……存在过吗?」

「如果我说从不存在呢?」沉默了好半晍,我所注视的男人不疾不徐的这麽说着。

那个人挑起眉,唇边勾起了笑,他知道这件事已经瞒不了多久了,迟早都要拆穿的。当这个假身分曝光的同时,就是邀请羽若茴来到鬼族的最好时机,不过他还是有点好奇羽若茴会有什麽样的反应。

如果羽若茴做出了和那个女人相同的选择,男人觉得自己可能会失声而笑。

「那我就当过去只是场梦吧。」

但出乎意料之外的,羽若茴选择推开了他。

奋力推开了眼前的人,对方在那瞬间有些意外的表情我都看在眼里。冷冷的望着安地尔,我总觉得身体冰冷得让人无法呼吸,就连吐出的空气都是冷的,喉咙里火辣辣一片,我说不出话来。

「……呵、我没想到你会这样做。」

「那你现在知道了,我并不是圣人君子、被欺负了却不知道还手。」硬逼着自己发出声音,我望着眼前根本脸不红气不喘的安地尔,然後深吸了口气,「或者我应该说,你对我抱持着什麽期待吗?认为我会手下留情?」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挑起眉。

悄悄地往旁看去,虽然学长的脸上并没有出现我曾经见过的图腾,但光看学长有些苍白的脸色我就略知一二了。

明白了学长现在的状况并不是很好,所以我立刻下达了逐客令,「……快滚吧。」

「也是……在那种情况下居然敢用言灵水晶玩自爆想和我同归於尽你是第一人。」丝毫不把我的逐客令放在眼里,扬起脑袋,安地尔用着希的脸皮勾出了一抹诡笑,黑色的眼瞳不留痕迹的往学长和漾漾的方向看了眼,接着他伸手拔出刺进身体里的刀刃,血染上了白色的衣物。

安地尔将匕首随手往地上一扔,手摸上了自己的腹部後伤口立即癒合,「但是我原本以为你会哭的,小时候不是很喜欢当个爱哭鬼吗?」

语毕,安地尔勾起唇又露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但是不待他反应过来,厚重的褐色大衣啪的一声直接击中了安地尔的脸,力道大得甚至将脸打歪到另一边,「我说最後一次、快滚……快离开我的视线,再也不要用这张脸出现在我面前,你到底了解我什麽了?」

到底为什麽要在我的面前说那些恶心的话?

我对於安地尔的疑惑都解开了,包括他以滕觉的面容第一次和我见面时所说的话……我都明白了……

「你明明什麽都不是……」

安地尔不为所动,任由大衣从自己的脸上滑落,黑瞳冷冽的看向丢出大衣的少女。其实安地尔自认自己的底线并不容易被踩爆,一来是没人敢踩、二来是没人敢对他做出无礼的举动,但羽若茴却总是三番两次不断地挑战他的底线。

居然敢说他什麽都不是……?

稍微被点燃了怒火,但是当安地尔的眼中印入了正在发抖的少女身影时他却改变了念头。

毕竟他本来就已经答应过那位学长会安分度假了,刚才的插曲不过就是个小女孩在逃避现实罢了,没什麽,「……好吧,我走。」

轻呼了口气,安地尔耸了耸肩解开了发带,黑色的直长发散落在肩上。往前走了几步,当安地尔越过粉发少女离开房间时,女孩所熟悉的面容已经不复存在了。

一滴水珠落在了红色地毯上,无声无息的。

在不速之客离开後豪华的房间里安静的让人喘不过气,门外传来了一阵相当大的骚动,到处都有走路奔跑的脚步声,却传不进房里的人耳里。

褚冥漾看见若若的脑袋垂得很低很低,柔软的长发盖住了她全部的脸,所以褚冥漾完全看不见若若的表情,只知道少女在发抖,从她推开安地尔的那瞬间就开始了,但是并不明显,可是现在不一样。

褚冥漾觉得若若可能随时都会昏过去。

「羽……我应该早点和你说的,抱歉。」

「……学长你在说什麽?我不懂你为什麽要道歉。」脚步有些不稳的往旁边踉跄了几步,我扶着身旁的沙发椅转身,「学长你从一开始就提醒我了不是吗?」自愿被骗是我自己的错。

伸手往脸上乱抹了一通,我迈开步伐想要离开这个沉闷无比的空间,那个人身上的气味还盘旋在这里,让我觉得脑袋好痛。

可是漾漾早一步跑到我的身边拉住我的手,「等一下,你现在想去哪?明明站不稳了!」

「放开我。」抬起被抓住的手臂,我使力想将手抽回,但效果却不显着。

「不放,不管怎麽样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吧。」见到若若拉扯的举动,原本做好准备被拖着走的褚冥漾几乎感受不到来至另一端的拉扯力道,这让他更不敢让若若到处乱跑。

摇摇晃晃的转过身,我猛地弯下身体发出了尖叫声,像是想发泄这些日子以来的压力,这阵尖叫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因为头晕而跪到地上开始乾呕了起来後才停止,但是我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是再次尝试从漾漾掌中抽回自己的手腕,「让我……出去吧。拜托你。」

因为我并不想让任何人看见自己现在的模样。

「我是公会的人。」扔下短短一句话,我伸手推开船员阻挡去路的手,迳自上了甲板。

船舱外头和刚才一样到处都是袍级走来走去的,还有临时组成的修补班正在冰上修补船身的大洞,有几个袍级者朝我投来疑惑的目光,但是看我对於这样的画面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所以很快地就移开了视线。

冰冷至极的海风呼啸而过,彷佛感受不到一丝寒冷,我仅穿着一件厚衬衫就走出了船舱之外。

安静地靠着墙边往船尾移动,因为主要的打斗地点并不再那里,所以较少有袍级和修补班会在船尾四周到处晃。绕过转角,触目所及的景象除了一片昏暗之外周遭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所有令人心烦的吵杂声突然变得很遥远,远到所有声音几乎全混在一起,听不清他们再喊些什麽。

不知何时邮轮已经不再倾斜,海上的浮冰也融化消失了,所有前来支援的修补班和袍级们开始撤退,然後一切的声音瞬间消失无踪,只留下呼呼的风声。

船身立刻一百八十度大掉头、以极快的速度开始返航。

感受着脚下的晃动,我走到船缘随意的找了一个地方席地而坐,修长的双腿探出了船外摇晃着。更加寒冷的强风从海上吹了过来,将柔顺的粉色长发吹得乱七八糟,露出了毫无表情的精致脸蛋。

伸出手指,我戳了戳自己的唇边,硬逼自己扯开一抹笑。

在那场沉眠之後,我根本不应该认为过去的所有一切都是些莫名其妙找上门的麻烦,当然、也包括『那个人』的存在,也不该是正常的。

现在回想起来……我的生活根本不曾正常过,所以我也早该习惯了。

没事的。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所有一切总有一天都会平静下来的。

颓然的放下双手、低下脑袋,我将前额靠上了冰冷的铁制栏杆,然後反覆不断地低喃着相同的话、安慰着连自己都觉得可悲的人生。

就算轻而易举的被他人用虚假的面容骗走了真心又如何呢?

肯定没事的、因为不管是什麽样的事情都有被遗忘的那天,所以──我根本不必感到难过。

为那种人感到难受并不值得。

一股恶心感猛地涌了上来,我摀住嘴再次乾呕了起来,但是仍然吐不出任何东西。

抬起头,我趴在栏杆的夹缝中望着眼前一片黑暗的海域,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没有月亮的今晚天空几乎是一片漆黑,就连海面上都透不出光彩来,但是却意外的能让人感到沉静。

缓慢地阖上双眼,红了一圈的眼眶有点发酸。

突兀地、在呼呼的风声之中我的身边传来了一丝细微的动静,转过头往旁边看去,我看见一支手机躺在甲板上。

那是我没见过的手机,抬起头往四周望去,只见从船舱的小圆窗口里所透出的微弱灯光隐约能照亮周遭的环境,但是我的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斜眼瞥了过去,黑色的长方手机猛地扬起了音乐声,上头显示的号码相当眼熟。沉默了会,我拿过手机接通了。

「……我和你还有什麽好说的吗?」

『呵……你是指我的哪个身份?如果是安地尔的话倒是还有不少话要说。』从另一端传来的是安地尔的声音,他用着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心情似乎相当愉悦。

「不管是哪个……我和你都无话可说了。」垂下双眸,我一字一句轻声地说着,像是在说自己听、也像是在告诫安地尔一般,「我会当作希这个人从不存在过,也绝不会加入鬼族的阵营……永远、永远都不会。」

「我先声明,我之所以会接你的电话是为了和你做一个了断。」放轻了声调,我彷佛能想像到安地尔动摇的模样,「你以为、我还是那个什麽都不知道小鬼吗?安地尔‧阿希斯。」

「我已经什麽都知道了,所以……你没在三年前、没在我的心还留在你身上时开口邀请我,那是你自己的错。」

如果在早个几年,只要安地尔肯开口向我解释、我想我会答应也说不定。

但是现在已经太迟了。

『你……什麽时候……』

「这不干你的事,安地尔。我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好到可以让你干涉这种事。」完全不打算和安地尔多说任何一句话,我将手机拿离耳边,然後将唇靠上了话筒旁边,「千年前你看不清自己的心、辜负了我妈妈的心意也背叛了唯二的友人们,这个债……就由我来加倍讨回。」

「人是会成长与改变的,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一个人,所以我不需要希这个人了。」语毕,我随手将手机往船下一扔,当萤幕的光芒彻底消失在黑暗的海面时我听见了扑通一声。

露出微笑,我扭过身抬头望向了身後的高大建筑,在最顶层的一扇小圆窗里头,我看见了脸色骤变的安地尔。

从那之後过了这麽多年,我曾以为自己早已是个坚强的人,但到头来我却发现自己不如想像中的坚强。

我之所以厌恶谎言、我之所以对於靠近自己的所有人都抱持着敌意,就是因为我已经被骗了太多次,所以我不想再次受到伤害。

因此、我一直以来都在逃避,一直都是。

可是,人是可以改变的、是可以成长的。

我不想滞留不前,我想往前走了。

就算我一直以来都像个小丑般活过了十五年的岁月又如何?

以言起誓,现在的我早已选择不同的道路──

当褚冥漾找到那个擅自甩开他的手跑出去的少女时,已经是他赶着自家老爸老妈外加老姊回到房里休息後一个小时的事了。

若若跑到了船尾的甲板上,因为邮轮公司对外、也就是对一般民众的说法是船体撞到了礁石所以必须急速返航,所以即使甲板上的袍级们和警告标志全都撤走了,但还是没有人敢上到甲板上来,因此、此时此刻这里是最安静的地方。

在跑遍整艘船後,气喘吁吁的某人开始後悔自己怎麽没早点想到这个地方,才刚绕过转角,褚冥漾顿时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褚冥漾总觉得那头有着美丽色彩的长发似乎在一夕之间变得更长了,四周彷佛回应着少女的内心一般,海风不再吹拂,海浪声也变得遥远而模糊,柔软的细丝披散在少女的背後和肩上,纤细的身躯上头只穿着米黄色的大件厚衬衫和短皮裤,修长的双腿在这种不合时宜的天气里大方秀了出来,然後一点一点的微光从女孩的身边飘散而出,点缀了无尽的黑暗。

整个看傻了眼,褚冥漾不自觉的迈开步伐,缓步往若若的身旁靠了过去,靠得越近、他就觉得眼前的光芒越发明亮,接着他看见了陌生的侧脸。

以往总是摆着一张臭脸的中性脸蛋在此时彷佛被柔和的微光所软化,平时带点刚毅的面容不复存在。

那样的画面相当美丽,美到让褚冥漾有一瞬间忘记这种事不应该发生在若若身上。

注意到了身旁有人靠近,所有的一切都在若若转过头的那瞬间恢复成以往的模样。

「你来做什麽?」微皱起眉,我不知道漾漾什麽时候学会了轻功,他走路居然没声音。

「你还说呢!我才想问你穿得这麽少跑来甲板做什麽!」回过神,褚冥漾连忙甩了甩脑袋让自己不要多想,接着开始发出不满的抗议声。

但抱怨归抱怨,漾漾还不忘将拿在手里的大衣外套罩上我的身体,「哇靠你的身体好冰!你是都没感觉吗!」在我低头看着身上的大衣的同时,漾漾冷不防的抓起我的手,我这才发现我的手掌被冻得红通通的,整个都没感觉了。

我对着漾漾摇头,因为我真的没感觉了。

见状,漾漾二话不说就想把我从地上拉起身,难得看见漾漾的气势如此之凶狠,活像我不起来的话就要把我打昏带走一样,虽然他的计谋完全不可能成功,但我还是乖乖地站起身。

而我这异常顺从的举动反倒让漾漾一愣,只见漾漾微皱起眉接着小心翼翼的开口,「若若……」

「我已经没事了,别在意。」注意到漾漾的态度,我所发出的声音意外的有些微弱,海浪的声音与风声几乎盖过我的话语,勾起笑,我轻轻的耸了耸肩,「……大概吧。」

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想要什麽了。

「不用勉强自己没关系,我会当作什麽都没看见的。」正是因为自己太了解羽若茴这个人了,所以褚冥漾才会这麽说,「我知道……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

男孩偶尔……真的只是偶尔而已,他从若若口中听见那个名字的次数绝对不超过三次,所以褚冥漾对於那人的印象仅此於对方是若若的大哥,两人并没有血缘关系。

但是只要提起那个人的名字,若若都会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却不多谈。所以褚冥漾知道他对她来说很重要。

「已经不是了。」

过去那些年,当其他孩子都还有拥有着天真的笑魇时我早已收起了笑也不再哭泣了,因此、当我遇见了那个人时我才会觉得他就是我的一切。

然而在这个世界上,名为希的男人已经不在了,可是我的世界不会因此而破灭。

「漾漾……你说过会当作什麽也没看见的对吧?」歪着脑袋想了会,我轻轻抽回了手,开始觉得冷了。双颊被冻得通红一片,就连手指都冰冷的僵硬不堪,然後我伸出手抱住身旁的人,感受着漾漾身上同样冰凉的温度,「如果你把这件事说出去的话,会被天打雷劈喔。」

将脸埋进了羽绒外套和围巾里头,我闻到了漾漾身上的味道。

身体猛地一僵,漾漾瞪大着眼感到有些错愕,因为他没想到若若会突然这麽做……又或者应该说……他从没看过若若对任何人示弱过。

在褚冥漾的眼中,羽若茴这个人一直都很坚强。

「以前伤心难过的时候,只要这麽做、我就会觉得好过一些。」将手臂收得更紧,闷闷的声音飘散在空气之中,「所以……只要一下子就好。」

我的世界再也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消失而破灭,因为我的身边有了他人的存在。

半阖上双眼,失神的浅紫眼瞳不知望向何处。

所以这次我不会伤心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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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天→→POPO极为缓慢搬迁中。

20180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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