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吃完晚饭，向箫日趴倒在床上，什麽书也不想看，就想这样睡一觉。可又想到季清的行充，只好爬起来，把行充充上电，然後再躺回去。
他想着，他还生季清的气吗？其实，气不起来了，反而还有点愧疚。
那个时候应该要回他讯息的。应该也要和他说待会见的。
「你相不相信我会一间一间教室都走过看过一遍？」
「……就为了一个行充？」
「说了给你送啊。」
真的会有人这样找自己吗？为什麽呢？
有人这样找他，他怎麽还生得起气来？
向箫日用手掌贴住左胸。觉得有些奇怪。
早上心里就要崩塌的那种空落感，又加上现在的自己，竟然有点想他。
他歛下眼，索性抬起手臂挡住眼睛，低声呢喃：「向箫日，你怎麽回事……」
禾水：背景是粉丝给我的五万粉贺图，字幕是我上的。今天录的歌、今天做的影片，趁热。（影片）
nnncy：帮补充，歌也是您唱的。
弱水三千只取一禾：终於等到你。
那年遇见禾水满潮：来了来了来了。
日向路路：竟然不是直男字幕！字幕好好看。
夕夕夕禾回覆@日向路路：我们河神是很有感觉的男人。
禾不就此相爱：心动了……
不喜欢海开始喜欢禾的阿海海：好听！哥哥多唱几首，我们家也就要有应援词了。
禾不就此相爱回覆@不喜欢海开始喜欢禾的阿海海：安排！
南歌二字怎生书：歌手圈欢迎你。
nicetomeetchu：直播圈欢迎你。
本彼年少非此少年：後制圈欢迎你。
轻衣透透是透透：颜值圈欢迎你。（偶像看看我！
啾啾禾神都喜欢：透透暗示自己在颜值圈里哈哈哈。
禾水回覆@轻衣透透是透透：透透警告。
轻衣透透是透透：啊，那我换一个。甜甜圈欢迎你。
nicetomeetchu：看饿了。
口秋口秋回覆@nicetomeetchu：听说您前十分钟还说自己不是吃货？
迷路的小朋友回覆@nicetomeetchu：这位主播请专心直播，就算您死得快也不能这样愉快地偷玩手机。
nicetomeetchu回覆@口秋口秋：我真的不是。
nicetomeetchu回覆@迷路的小朋友：我电脑卡了。
阿秋哎呀我又过敏了吗回覆@nicetomeetchu：对对对，我不是不行，我只是卡了。
一口一个秋回覆@nicetomeetchu：我不是卡了，我是真的不行。
nicetomeetchu回覆@一口一个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口秋的小号？
夜深时下起了雨。
向箫日拉了拉棉被，又翻了个身，还是睡不着。他听着外头的雨声，深深地叹一口气。
真想这样放弃啊。睡不着就睡不着，直接醒着去学校；或是睡着了，直接睡到明天下午──每天勤勤恳恳却都是勉强，也不快乐，又有什麽意思？
不快乐。向箫日在心里又念了一次。是啊……再怎麽不想承认，也都是事实。他把床头的台灯打开，拿过耳机和手机，打算听下歌，而後又打开网路，随便滑些社交软体。他总是习惯看几个与音乐有关的专页，他们每天会推荐一些歌，分享一些歌曲解析，这个习惯也让他不会歌单贫乏。
他点开一个专页附上的连结，连到Youtube上，听了一下歌，把歌名和歌手记下来，然後看看相关影片，选自己有兴趣的歌名点进去听。陆陆续续选了几首，都没有什麽让他喜欢的歌曲，他再滑了滑，看见了一个影片名称写着「【禾水COVER】去见你（五万粉福利：积攒了这麽久，终於够见你了。）」或许是因为那个「禾」字，使他停下来，他想了想，还是点了进去。
没有任何前奏，是人声直接开始，然而开头第一句，就让他完全僵住。
向箫日将时间条拉回最一开始，又再听了一次开头，还是一样──
他听见他唱：「积攒了这麽久／终於够／见你了／这颗心／跳得好复杂／要怎麽抱着花／才显得不紧张／你在的城市好大……」
──是那个熟悉的声音。
是之前好几个晚上，从他耳机里传出来的声音。但，不是他吧？只是声音相似的人吧？
他看了眼上传影片的人，名字取的是「禾水家的相爱」，他再点开简介，有一些段落和连结。
禾水家的相爱：这个频道是禾水粉丝代管理的，方便更多人知道他的作品。禾水本人的本站请往禾水［连结］走。小女子在本站的空间请往禾不就此相爱［连结］，谢谢。最後，我们河神的关注破五万啦，这是五万粉福利，也是河神第一次唱歌、录音频，请大家多多支持呀。
向箫日点了第一个连结，到了一个他从没听过的网站。禾水两个字出现在他眼前，头像是一个Q版男孩，个人介绍很简单地写着：「CV。偶尔出现在@nicetomeetchu直播间打打游戏」，後头贴了几个合作信箱，便再没有别的了。他心中的疑惑未解，点到作品列表，真的像那个相爱说的，唱歌的影片就只有一部，发布时间还是今天的零点，其他的都是……游戏片段。
看到这个，他比较能相信这可能是季清了……
如同【禾水COVEＲ】，这里的影片标题都带着【今天河神转游戏圈了吗】，向箫日想，这应该是影片的系列名称吧。而很多影片都是他们带他玩的那个游戏，他随便选了一部进去看，或许真有人的声音与他相像，但细听那人的说话语气、咬字方式──
是他。
「你耳朵很灵。」
原来，自己真的听得出来。
季清。
禾水。
「阿禾……难怪叫他阿禾……」像是拼图般，拼凑出了之前还是疑问的答案。
向箫日将十分钟的影片看完，其中也听见了傅乃司的声音，因为先前在网咖和他语音过，所以他可以分辨出来。而季清叫他啾啾。他看了底下的留言，好多人也提到了这个名字，标记的都是nicetomeetchu这个人。他想起了傅乃司在LINE上的名字：NICE。
他转而去看禾水的动态，有许多转发的内容，有些是歌曲的转发、有些是广播剧的转发，这些作品的相同之处是，在念白合作或是配音组的栏位都标记了他。其中，广播剧占了大部分。他想起他个人介绍写的CV，便去查，才知道，CV，是配音演员。
他又在站上搜寻了nicetomeetchu，个人介绍写的是游戏主播，还写着直播时间，平日是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假日是一整个下午加晚上九点到凌晨三点，且不定时加播。他还看到他的动态里，有着早上他还摆拍好久的他们吃那家拉面照，写着：「到现在都没睡觉，通宵录教学影片，再没有拉面就不能活了。」向箫日无奈地笑，「通宵啊，难怪学长要吃那麽咸……」
他把页面切回禾水这里，慢慢翻着他的动态，也看着那些粉丝们在动态底下的留言，有些他觉得有趣，有些他觉得温暖。
他点开另一部影片，听里头的季清说话，听着听着，他将侧躺的姿势变成平躺，视线挪到天花板上。从没想过，这麽晚了还能听见他的声音，就好像是在对自己讲话似的。
原来季清还身处於这样的世界。
向箫日忽然想起他一开始看见的歌曲COVEＲ，他又回到那个影片，将歌细细听过一遍，然後设定循环播放，听过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重复播了几次，他感觉到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困意逐渐加深。他在心里嘀咕着：阿禾是配音演员，难怪他的声音，这样好听……
耳机里，他的声音仍唱着：「我们去找一个没有人的夜吧／有蜡烛／有草莓／有吉他／我会给你写首柔软的情歌啊／用你喜欢的语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