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班到抽一口气，顿时静默。
最後是季晴笑呵呵地打破沉默：「小雨，让自己长高的方式有很多种，可是做健康检查时还是要诚实喔！」
一阵潮红涌上我的双颊，这是我第二次想要在保健室里找洞钻进去。
而刚好两次季晴都在。
「她穿了两层袜子？」妮妮不敢置信地盯着我右脚上的粉红袜袜。
「可是看她脚肿成那样，应该不只两层。」先前那个说要去烹饪社抢食物的女生说。
「啧。」王媛靖摇摇头。
「我……」我也有我的苦衷阿！我只不过是想要长高而已，计较那麽多干麻……
本来想反驳，但怕把事情闹得更大，只好把话吞回去。
其实、其实、其实，我除了那三层鞋垫之外，还多穿了好几层袜子。
我引以为豪的「秘密武器」，我以为万无一失的增高计画竟然破功了，而且还是在老太婆、全班同学，甚至季晴面前。
呜呜，今早我是多麽卖力地把肿成肉包子的脚硬塞进我的布鞋！
我是多麽期盼看到仪表上的「一六零」！
「雨见，你到底穿了几层袜子？」最後，班长总结了众多的议论纷纷，问出大家心中的疑惑。
顿时，保健室从菜市场变成了图书馆，大家屏息等待我的答案。一双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紧揪着我，像是等待主人秀出狗饼乾的小狗狗。
要说实话吗？
「小雨，要诚实喔！」季晴那无害的笑容让我羞得无地自容。
诚实……吗？
我一言不发地弯下腰，褪去外层的粉红袜袜。
里头还有一只萤光绿的短袜。
缓缓巴掉绿袜後，还有纯黑的。
接下来是小熊维尼图样的袜子、海棉宝宝卡通袜，然後是迪士尼一百周年的米奇米妮纪念袜。
我的脸随着一层层袜子的脱落，又白又红又青又黑──就跟袜子一样。
「已经七只了！」人群中冒出一惊呼，但很小声有如耳语。她大概是在顾及我的感受吧。
我脱掉米奇米尼纪念袜，露出里头五彩缤纷的条纹袜子，袜子前头还破了一个大洞，露出我粉嫩的大拇指。
终於阿……
我小巧的脚丫丫就这麽立在成山的袜子中。
「就这样。」我耸了耸肩，故作帅气地说。
季晴先是惊讶地看着我脚旁的袜子山，然後扬起嘴角摇摇头：「小雨，没想到你这麽……」
然後他语塞了。
「唉，上来吧。」最後他只是叹了一口气，指着身旁的仪器。
我在全班的注目礼下，又上演了一出剥七彩洋葱戏码。
等到左脚也处理完毕後，我低着头踏上那将揭露残酷现实的仪器。
丢脸死了。
「不要低着头，要直视前方。」季晴伸手抬起我的下巴，乔了乔我的姿势。
叶雨见，不准哭。
我紧抿双唇，努力将涌上喉头的酸楚吞回肚哩。眼泪快要夺框而出了，我只能用意志力撑住泪水，不让它滑落。
「乖。」季晴似乎发现了我快哭的迹象，温柔地在我耳边轻声低唤。
可是被他这麽一说，却让我更想哭。
最後我瞄都没瞄仪表上的数字就走下去了，但没想到──
『砰！』
我采到那坨袜子，滑了一跤，整个身子往前一扑。
眼泪像没旋紧的水龙头，不停从眼框流出来。我咬牙爬起来，拖着疼痛的脚朝保健室门口走去。
没人发声，也没人留住我。
走出保健事，望着空荡荡的走廊。
不顾膝盖的疼痛，我朝前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