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彼岸花--超越外在的愛情 — 伊人願

正文 彼岸花--超越外在的愛情 — 伊人願

「信生,你真的要这样做?」站在一旁的鲁大山问道。

「我确定,大山。这事连我娘都答应了,你就不必再说了。」信生坐在摊位里,将手上的花束放在桌子上。自从当日念弄出那麽一出精采好戏之後,原本络绎不绝的客人直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许多位前来劝说的老人家,个个都希望信生打消和一个「妖怪」成亲的决定。有的温和劝导、有的痛心疾首、更有的直接破口大骂,原本的孝子名声荡然无存;反而是「不孝子孙」「违背伦常」等等的骂名直接扣在他的头上。一早上才听完路过的大娘们骂完,现在鲁大山还要来凑热闹,这让信生感到十分头痛。

他原本不是不想娶一名正常女子,但就是因为没有普通女子肯嫁给他,自己才会选择和念成亲;结果现在反而跳出了一堆人自诩为正道人士抨击自己,怪罪他为何不与普通女子成亲?说实在,他也很无奈啊。

「这…就算大娘答应了,你也不能就真的和妖怪成亲啊。你知道吗,自从你要和妖物成亲的消息一出,大家都是感到十分荒唐;县城里的夫子们更是拿这件事大做文章,现在越来越多人开始声讨你的行为了。」

「更别说周羽那目中无人的大将军还留在此地,听说他还派人到附近的州县去宣扬这件事。只怕这件事会越闹越大,最後搞得不可收拾。信生,听我一句劝,你和她的亲事,就算了吧……」

「大山!」信生听了这麽久,终於动怒了。「这件事我不想再听,也不想再提起!当初我想成亲时,就连一般农家都没有人愿意将女儿嫁给我;今日有幸,能够有念这如此有情有义的红颜知己肯和我成亲,我已经十分的满足了,现在你们竟然还不愿意消停一会吗?!」信生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压力,终於是爆发了出来。这些天自己所承受的压力、质疑和侮辱,在在都让他感到身心俱疲;现在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来要求自己打消念头,这无疑是压垮骆驼的最後一根稻草。

「我不是那个意思…信生,你是我的兄弟啊!我不希望你下半辈子就这麽被人瞧不起,我不希望你做出这可能会让你後悔一生的决定啊!」

「後悔吗……」信生想到那一晚和念的一番交谈,他知道自己的心中存在着莫大的压力。世俗眼光的压力和个人心情不断的交战着,让信生脸上的神色不停的变换;但是突然间,他想到了念当晚的神情,信生的心中突然安定了下来。「念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我知道余生我会背负着骂名而活,但至少会有一个人坚定不移的站在我的身边,陪我度过这些难关!」

信生的这些话并没有降低音量,以至於许多前来市集的人都听到了这番言论。顿时,一个老人走了过来,对着信生摆放在桌上的花朵吐了一口口水。「不知羞耻的东西!让你待在咱们村子真是有辱名声,真不知道你哪来的脸还敢在这丢人现眼?」鲁大山站在一旁,但是生平第一次,他不打算为信生出头。他知道倘若信生真的是认真的,那麽这些事便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演;这老人的行为不会是最後一次,而仅仅是个开始而已。

信生轻轻的拾起了沾了唾沫的花朵,拿出了一条布巾擦拭。「在下自感问心无愧,为何要受他人所言影响?对我而言,成亲不过是一形式罢了,又何必在乎对方是否是人或是妖?」信生看着眼前的老人,神色平静。

「竖子!你三番两次拒绝朝廷徵收花田的要求,是为不忠;与妖物成亲而无後,是为不孝。你这不忠不孝的狗东西,又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间?!」

「君若视臣如草芥,臣便视君如寇雠。天下,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众人转身一瞧,念身着纯白长衫、罗裙,朝这边缓步走来,宛似落入凡尘的仙女一般!

「伦常伦常,何谓『伦常』?只不过是众人的想法所施加在後世之人身上的枷锁,本身并无任何象徵。我就算真是妖怪,信生和我成亲,又与你们何干?若有情,亦能够长相厮守;若无情,便只是徒增怨偶罢了。」

「你…你这妖物,还敢在此大放厥词……」老人家话还没说完,念突然眼中闪过一道红光;老人只感觉眼前一黑,就直接昏倒了!

「来…来人啊!这老人家昏倒了!」一阵骚动过後,老人被在场的其他人抬着送往了医馆。鲁大山看着念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的意味,但其中更多的却是畏惧。

「你…你这家伙,刚才对他做了什麽?」鲁大山面色不善的问道。眼前的女人太过神秘,从她当初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开始,鲁大山就开始利用自己认识的人脉在附近村子,甚至是县城中询问;但是让他感到讶异的,是几乎没有人有看过这麽一个人。念彷佛是凭空出现在这个村子里,让鲁大山不得不怀疑起她的来历。倘若她真的只是一个一般的女子也就罢了,但如果她是一个棘手的人物……想到这,鲁大山的手伸向了腰间的佩刀。

「别紧张,他只是年纪大了,气血上涌而已。」念双眼一闭一睁,那抹红光瞬间消失。

「是…是这样吗?」鲁大山搔了搔脑袋。说实话,他也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麽事;但是想到当日周羽手下那般一模一样的情景,鲁大山心中还是抱持着一抹怀疑。

「总之…我警告你,你最好是别给我耍什麽花样,否则……」「得了吧。」念双手一翻,一把长刀就这麽躺在念的手掌心。鲁大山一愣,手往腰际一摸,发现自己的配刀竟然不知道何时不见了!再仔细一看,眼前的不正是自己的佩刀吗?!

「凭你的本事,本小姐就是把我的双手绑住了,你也碰不到本小姐的一根头发。」念将刀子放在桌上,看了鲁大山一眼,说道:「但是你的根骨不错,倘若你早期能跟着高手学习,必定能够拥有绝佳的身手。」

「不过如今你年纪大了,早已过了练武的最佳时机。如今的身手也就一般般吧,而这应该就是你的极限了。」念的这一番话,宛如一道惊雷劈在鲁大山的心中!曾经来到此地教导衙役们武术的教头,对着他感叹若是自己能早早遇到他,不出二十年必能将他变成一个一流高手。此事鲁大山没跟任何人提起,只是当成自己心中最深的痛;但是自己的身手和身体状况竟然被念给一眼看穿!

念没有再理会一旁目瞪口呆的鲁大山,迳自走向了信生。「信生,我应该说过:我不需要聘礼,也不需要场面。你为何又偷偷跑到这边卖花?依目前家中所拥有的存银,应该足够挥霍着过好几年的时间了吧。」念面色不善的看着信生,让信生赶紧摆手解释。

「我只是闲不下来,毕竟钱是真的够多了;而娘的病也暂时控制住,只需要按时服药即可,可以说暂时是没有什麽需要担心的事情;不过突然没有事情可做,我也是会觉得不太习惯啊。」信生尴尬的笑了笑。「再说了,家中的存银若是扣掉娘的药钱,那是直接少了一大半。所以,我是打算…打算今天出来做点生意……」信生的声音越来越小。信生感到奇怪,自己当初就算是面对高高在上的王太傅时,也能够保持着从容不迫、据理力争的态度;但是唯独在面对念的时候,原本心里想说的话和原本的想法,最後总会在念平静的表情下被自己给吞回肚子里去。信生不明白自己是怎麽了,但是感觉对自己而言,念的地位越来越重要。似乎自己越来越在乎念的想法、感受、心情和行为……念在自己的心中,似乎已然成为了超越自身原则的存在。

「是吗……」念抬头朝着信生笑了笑,说道:「那麽,我们回去吧。」

「真是难得呢。」

「怎麽了?」念偏过头,问道。

「你…笑了。」信生痴痴的看着念的娇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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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民张海,见过周将军。」张海跪趴在一旁,朝着坐在凉亭中的周羽行了一个大礼。

「你有什麽事,速速道来。」周羽沉着脸说道。自从上次自己和手下一班人马在念那边栽了一个大跟头之後,自己在这些部下心中的威信荡然无存;有些人甚至直接公开和自己唱反调,认为不应该再去企图染指花田,还因此获得绝大多数人的支持……想到这,周羽将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捏碎,杯中的酒染上了他手上的鲜血,缓缓地从凉亭流到张海面前的石阶上。

「这…草民待会要说的事,还请将军先屏退左右,草民才方便说。」张海看了看旁边的下人,压低了声音说道。

「你们都先下去,没有我的命令,谁都别靠近这里!」周羽喝退了一旁服侍的丫鬟和仆人之後说道:「你想说什麽就说吧,别浪费本公子的时间,否则别怪本公子刀下无情!」

「是是是。」张海顿时凑上前,低声说道:「听闻大人前几日去找那信生…谈论过花田的事,却被那名叫念的妖女给阻拦了对吧?」

「是又如何?」周羽眼中闪过一抹杀意,声音也变得低沉。「你有什麽想说的最好尽快道来,不然本公子可是没啥耐心!」

「这…大人,小的是有一计,可以让大人顺利的接收那片花田,还可以顺手除掉信生和念那两个敢违背了大人意思的贱民。」张海搓了搓手,一脸谄媚的说道:「大人出身高门,位高权重;加上手上又有朝廷的兵马,何须畏惧那两人?您是天上的星辰,他俩不过是地上的泥,您能够对付他们的手段可说是要多少有多少啊。」

「那你说说,本公子该如何行事,才能让本公子行事方便些?」

「大人只需要如此这般…」张海凑上前去,在周羽耳边低声说着自己的计划。「……只消人证物证俱在,加上大人所拥有的权力,要杀了那两人简直是易如反掌。」

「可那念似乎还会一些妖法,本公子手下的那群草包该如何对付她?」周羽想起当天的场景,依然心有余悸。只要念那妖女还在,自己就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在那个地方所受到的屈辱和挫折!她的脸日日夜夜出现在自己的梦中,原本倾国倾城的绝美脸庞,如今在他的心中却宛如地狱恶鬼一般,令他夜不能寐。

「高人快请进来吧!」张海高声呼喊,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倏然出现在周羽面前。「在下梦蝶,见过将军。」

「大人,这位先生乃是庄子的後人,一身法术犹如天人,定能收了那个妖孽!」张海兴奋的说道。

「哼!就这个样子,教本将军如何相信……」

「那名叫念的妖物,本体应该是一朵花;而她的本体,应该就是在那花田之中。」梦蝶淡淡地说着,问道:「敢问将军,在那妖物动手之时,将军是否有闻到一股花朵般的清香?」

「这…好像真的有一股香气……」周羽愣了一愣,随即回想起来:自己在那个当下,似乎真的有闻到一股奇特的花香!原本他以为是花田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但现在听这家伙这样一说,难不成……

「我若想的不错,那香气便是妖物施术时依赖的媒介。吸入那香气的人,便会堕入那妖物所制造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也就是说,当初她所使的只是迷惑心神的幻觉罢了?」「正是。」

「请问先生,您有几分把握能对付那妖物?」周羽连忙问道。

「把握谈不上,但是若能找出其本体并将其消灭,那麽在下便有七成的把握能灭掉这妖物。只是……」梦蝶顿了顿,「那妖物应该不会如此大意,让自己的本体暴露在外;所以她应该会将自己的本体藏在别的地方;不过若是能够确认那妖物的本体之所在,在下还是能够设下陷阱,将其降伏。」

「是吗?那就请先生快快去准备准备吧。倘若先生有什麽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别客气。」周羽大喜过望,赶紧起身向梦蝶行礼,大声叫道:「来人啊!」「在。请问大人有何吩咐?」

「速速准备一间乾净的上房,让先生好好歇息;另外再准备一桌好菜招待先生,快去!」「是,请先生随我来。」

梦蝶正要离去时,周羽突然问道:「不知先生何时能出手收服那妖物?」

「在下需要数日准备所需要的物品和布阵。在这段时间内,请大人莫要惊动了妖物;否则在下所做的准备便全都白费了。」梦蝶吩咐完毕後,便转身离去;但是他的心中依然有着一丝疑惑……

照老祖亲传手札所述:花族仅存於仙界。人界缺乏灵力,她是如何能够在人界修练化形?且花族仙体精纯,不亚於真仙,又怎会沾染上妖气?

「看来,这事情应该没有看起来的那麽简单……」梦蝶喃喃自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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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这麽简单的进门,你……不委屈?」信生看着坐在床沿的念,小心翼翼的问道。

「委屈?为何要觉得委屈呢?」念耸了耸肩,「我说过,场面和聘礼都不是我所需要的;我想要的只是你的真心相对,这便足够了。」

「信生,我知道你其实还在挣扎着;所以,我要你认真的回答我……」念摘下了盖头的红巾,走到了信生身前。「……你是真心真意的娶我吗?」

「…是。」信生知道,自己或许也还没有真正的接受和妖物成亲;但是他知道自己对於念的态度不是妥协,而是…想打从心里想接受她!

「既然如此,那便很好…」念坐了下来,看着桌上的酒菜。「肚子也有点饿了,先来吃点东西吧。」

两人相对而言,只有吃菜喝酒的声音。沉默了一段时间後,信生突然开口问道:「那我们…还要洞房吗?」

「你若是心中不喜,我不勉强。」念看向信生,眼中带着一抹了然。

「那……那个,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知道。」念打断了信生,笑了一笑。「如果你心中仍有芥蒂,那我也不强求。」

「但是…」信生吸了一口气说:「既然是成亲,没有洞房又怎能算的上是圆满?」

「噗哧!」念忍不住笑出声来,摆了摆手。「你别搞得好像要上刑场一般。你若是不愿意,就别勉强自己。」「呃……」信生挠了挠头发,尴尬的看着念。

「好了,先睡吧,明早我再去跟娘请安。」念躺回床上,不到十秒便发出了细微的鼾声。

「这……」信生看着这一幕,也只能跟着上床准备睡觉。没想到念忽然转过头来,直接吻住信生的唇,双手也紧紧地把信生给抱住!

「唔!」信生脑袋一愣,瞬间便沉醉其中。眼前的脸庞似乎变了,变得十分柔和也特别有吸引力;再加上一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周围,让信生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一个翻身便将念压在身下。

「抱歉了信生,原谅我耍了点小手段;但是这也没办法,因为我的时间…所剩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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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天亮了?」信生揉了揉还在发胀的太阳穴,脑海中闪过了一幕幕的画面:自己好像…就这麽和念洞房了?

「不会吧…」信生站起身,环顾着还贴着大红「囍」字的房间,心里还是满满的难以置信;再转头一瞥,他发现床上竟然有一抹刺眼的鲜红,彷佛是…初夜的落红一般!

「怎麽…回事?」信生抚了抚凌乱的头发,走出新房;首先映入眼帘的,竟然是自己卧床多月的母亲正坐在桌前吃早餐!

眼前的大娘虽然只是小口吃着桌上的饭菜,但那健康的模样,依然让信生看的目瞪口呆,继而泪水盈眶!信生冲上前,紧紧的抱住了母亲那瘦小的身躯!

「怎麽了,你怎麽哭了?娘的身体已经好了,哭什麽呢?」大娘轻轻抚了抚信生的头,安慰着信生。

「信生,既然醒了,快来吃饭吧。」这时,念端着一锅汤走了进来。

「那个…念,昨天晚上…」信生还没说完,念就赶紧打断了他还未说出口的後话。「你疯了是不?!娘还在这,你就问昨天晚上的事;你不要脸,我还要!」念脸上染上一抹淡淡的红,嗔怒的说道。

「也…也对。」信生看到母亲还坐在一旁笑看着自己,顿时也脸红了。「咳,那…我就先吃饭,待会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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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你昨晚…不对,是我昨晚…」吃完饭後,信生赶紧拉着念来到花田旁。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己竟然没有多大的印象,甚至连自己夺走念的第一次都没什麽印象……

「我说过了,你要相信我,我不会害你和娘的;加上如今我已经和你成了亲,你们便是我的家人,相信我,好吗?」

「所以昨晚…你真的对我动了手脚?」信生看着眼前的女子,内心一片混乱。他曾不断告诉自己不要怀疑念,但是她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自己的认知。现在,信生觉得自己原本对念的认知似乎都是错的……

「毕竟,我也不想让你感到不自在……」念面露羞涩的看着信生,这不同於平常的姿态让信生顿时看傻了。「总之,你别想那麽多。我既然嫁你为妻,便会为你分忧解劳,你只需要相信我就好了。」

信生挠了挠头,尴尬的说道:「这…我也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你,毕竟昨晚的事…我以後会试着去接习惯,而你就不用再对我用一些手段了。」

「我答应过你,我就一定会真心的和你在一起;但也请你不要再做那些手脚。毕竟对我来说,那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不是太好。」

「我知道了……」念失落的低着头。突然信生伸出双手,将念搂入怀中,轻声说道:「不管你是谁,如今的你,就是我的妻;相信我,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的!」

尽管知道信生并没有那个能力保护自己,但念还是放任自己窝在信生的怀中,感受这份迟了千年的温暖。

「嗯,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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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走!老子的东西不卖你!」

「滚开,不要把妖物的秽气带到这!」

「别跟他在一起,不然会跟他一样,被妖物给迷走心智!」

「今天应该是买不了东西了,不如早点回去吧。」信生前往市集打算买东西,但是大家见到他的反应不是痛骂一番,就是白眼对待,甚至有人直接对他们吐口水!信生心下了然,也知道这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所招致的後果;但是一整个上午被人这样对待,信生就是脾气再好也受不了了。

「公子请留步。」一道温润的声音从背後响起。信生转头一看,发现是一名身穿白袍、面如冠玉的男子!

白袍男子正是梦蝶。他根据张海的供述来找寻关於「妖怪」本体的情报,却在市集里碰到了信生!他发现信生身上似乎缠绕着奇特的生命气息,眉心却隐隐浮现出了一股死气,这强烈的反差让梦蝶感到十分惊愕,便赶紧上前攀谈。

「不知这位公子是……」信生上下打量着梦蝶。

「在下名叫梦蝶。不知公子高姓大名?」

「在下信生。」

「你就是信生?!」梦蝶一愣,随即大喜。没想到最为关键的人物竟能够如此轻松的在此处碰面,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在下便是信生,不知梦蝶公子有何贵干?」眼前之人不知有何意图,倘若又是一个想要占据花田的不速之客……信生看着面露喜色的梦蝶,心中暗自警惕起来。

「在下远道而来,正是为了阁下那声名远扬的花海而来。敢问公子能否赏脸,让在下前去观赏一下令众人称羡不已的花海盛况呢?」

「这……」信生犹豫着。自己目前在村里的处境已是不甚乐观,如若再和这外地来的人起了冲突,自己可能真的会很麻烦;但是信生现在也不想随便让人前去自己的家中,以免影响了自家的生活。

「在下没有什麽想法,只是想要一睹那传闻中的风采,还望成全。」梦蝶看着信生,心里生出一股疑惑。眼前之人倘若真的跟妖物拜堂成亲甚至是洞房,那身上应该会沾染上浓重的秽气才是;但是自己却完全无法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秽气,反而是一股奇特的空灵气息缠绕着他,让自己不但无法进一步的窥探,那股气息甚至让自己感到难以直视。比起妖气,感觉更像是…仙气?

「他的身上…到底藏着什麽样的秘密?」梦蝶面色不变,但心中万千思绪转瞬即生。「信生公子,在下当真只是想一观那绮丽花海,并无他想;倘若今日您心中不愿,那在下便等日後再访,还望勿要推辞。」

「这个…如果只是观赏这花海,那便请公子五日後再来吧。现在这花尚未开花,公子去了也是扫兴。所以还请公子五日後再来,到时在下必定好生招待。」信生解释完,拱意拱手便转头离去,留下了梦蝶在原地低头沉思。

「五日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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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你今天怎麽有时间来我这?衙门不用当差吗?」信生看着久未拜访鲁大山,疑惑的问道。

「今天大人作东招待那周羽,便放了咱们一天假,好好的休息。」鲁大山看着坐在屋外躺椅上晒着太阳的大娘,心中感到惊奇。原本信生为了冲喜而成亲让自己感到不可思议;但是如今看到大娘真的从原本已经是吊着一口气要准备後事,到如今能够自己走到屋外晒着太阳,这完全打破了鲁大山的认知!

「娘、信生,吃饭了。」念喊了一声,从屋内走了出来。「娘,吃饭了,咱们进去吧。」念将大娘扶了起来,慢慢的走回屋里。

「大山,要不…」信生还没说完後续的话,念的声音就缓缓地飘了过来:「不知道鲁大哥今日会来,因此我只做了咱们家三人的饭;招待不周,还请鲁大哥莫要见怪。」

「这个…大山,抱歉啊,原本想留你吃顿饭的……」信生面露赧色。

「没关系的,是我没有先知会一声,那我就先回去了。」

信生看着鲁大山离去的身影,转身回到屋内。念已经替自己备好了碗筷,在帮大娘夹菜。

「念,大山是我的兄弟;结果你就这麽大喇喇地给他难看,你这不是让我难做人?」信生无奈的问。

「……」念嘴唇动了动。

「你说什麽?」

「……因为当初他不想我跟你成亲。」

念带着几分赌气的话语,以及那嗔怒的表情,让信生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麽才好。

「那…你也不能就这麽打他的脸啊。」「我不管。」念抬头看着信生,眼中带着一抹红润,让信生顿时哑口无言。

「信生,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和你之间的缘分比你想像中来的深厚;对我来说,你就是我最重要的人。」说罢,念定定的看着信生。

信生看着念的眼睛,脸色变幻万千,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但是看着原本冷漠如冰、傲雪凌霜的女人,变成如此温柔深情的枕边人,信生还是有种不可置信的感觉。两人就这麽对看着,直到一阵咳嗽声响起……

「咳!你们两个,还让不让老婆子我好好吃饭了?」大娘带着笑意的看着两人,让两人瞬间满脸通红。

「总之…先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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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

「念,你还不睡吗?」信生看着仍站在窗边看着月色的念。

「我还不累,你先睡吧。」念微微摇了摇头,偏头看向窗外的夜空。「今天晚上…似乎会有些不平静呢。」

「有吗?」信生走向窗户,抬眼望去,万里无云。「看这天色,接下来几天只怕都会是好天气,怎麽会不平静?」

念回头笑了笑,伸手理了理信生的鬓角。「你瞧瞧你自己,未老先衰,真看不出只是个三十多岁的人呢。」

「信生,我只希望是我自己的错觉;但倘若我发生什麽事,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顾自己……」「什麽意思?念…」念轻轻的对信生吹了口气,瞬间信生两眼一黑,昏了过去。念将信生扶回床上,走向屋外。

「阁下还是出来吧,你身上的灵力……是我不太喜欢的味道呢。」念看向前方的树林说道。

「果然,那浓郁的香气是你所散发出的啊。」一名身穿白衣的男子从不远的树後缓缓走出,正是梦蝶!

「看你的样子,你应该就是张先生所说的妖怪吧。」

「张先生?」念歪了歪头,不解的问道。

「张海。他说你是一名妖怪,所以我来此便是看看这事是真是假。」梦蝶从袖中拿出了一个刀柄,面无表情。

「果然是他。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手下留情……」念的脸上闪过杀意。

「果然妖物天生心性狠戾,事到如今还想杀人灭口吗?!」梦蝶大喝一声,刀柄瞬间生出一道青色的刀芒!「妖物,看招!」

念双手平举,口中喃喃念道:「忘却痴心,天人合一;众生渡尽,方证菩提。」一朵朵鲜红的红花在梦蝶身边倏然绽放,一股浓郁的花香萦绕在梦蝶的鼻尖,让梦蝶瞬间感受到巨大的危机感!

「庄周梦蝶!」梦蝶剑芒舞动,上百只蝴蝶虚影围绕在梦蝶周围翩翩飞舞,瞬间将梦蝶给护在中间。

「蝶舞!」梦蝶剑芒一吐,蝶影瞬间四散,再瞬间收拢,化为一道海啸朝着念直扑而来。念赶紧将双手一握,一朵巨大的鲜花出现在她的身後;念将一根枝枒拔了下来,奇异的是从断面流出来的,竟是红色的鲜血!

「冥狱幻象!」念将枝枒一挥,里面的鲜血洒落在地,瞬间蒸发为一股浓浓的烟幕,将梦蝶给包裹了起来。

「这是…?!」梦蝶神魂一荡,眼前竟然出现了无边火海!一个身高数百丈的地狱夜叉看到了梦蝶,怪叫一声便向他直扑而来!

「荧惑守心!」梦蝶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将鲜血擦在自己的眉间。就在夜叉那宛如小山的拳头即将砸在梦蝶身上时,一股罡风从梦蝶身上爆开,转眼之间便将夜叉以及地狱的幻象炸的四分五裂。

「呼…呼…噗!」梦蝶气还没缓过来,随即便吐了一大口鲜血,手上的剑芒一明一暗,恍若风中残烛;而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幻象被梦蝶炸碎破开的反噬让她的七窍瞬间一同流出血来,背後的巨花也散成了碎片,消失在空气中。

「妖物,我绝不能放任你祸乱人界。你若肯自行离去,我还能放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定让你灰飞烟灭!」梦蝶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站起身。

「别废话,有什麽招式尽管使出来吧。」念擦掉了嘴角的血渍,神情轻蔑的看着梦蝶。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就没什麽好说的了。」梦蝶将嘴边的鲜血涂抹在残破的剑柄上;刹那间,原本看似要消灭的剑芒竟然红光大盛,拔地而起,直冲天际!

「雷惊九天!」梦蝶剑芒一劈,原本无云的夜空竟转眼之间便满是乌云,其中更有数道电光蠢蠢欲动。「轰」的一声,一道巨大的惊雷直接从天而降,直朝念冲了过去!

念右手一翻,一朵红色的小花凭空出现在念的手掌心。「给我挡住!」念一声大喝,势不可挡的轰雷同一时间击中了花朵;而连续的爆炸声以及火光照亮了夜空,也惊醒了屋内的信生!

「怎麽回事?」信生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却发现念没有睡在一旁!这让信生心中一紧,联想到念不久前的话,难道说…念出事了?

信生赶紧跑了出来,却惊愕地看到正在燃烧的花海,以及正在花海中央对峙的二人。其中一个身穿白袍的男子,似乎是前几日说想要来观赏花海的外地人;另外一个跪在地上喘着气、口吐鲜血的,却似乎是……

「念!」信生一声大吼,赶紧冲了过来。即使一旁的火焰将他的脸熏黑,他也不在乎;此时此刻,信生的眼中只有眼前那单膝跪地、身负重伤,却又怒目瞪视着前方,伤痕累累的爱人!

「愚蠢之徒!」梦蝶缓过了气,怒目看向信生。「你知不知道,此人乃是花妖所化形;更别说你竟然和她拜堂,让她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你就不怕被她所杀吗?」

「你闭嘴!」信生回瞪梦蝶,大声怒喝:「就算她是妖又何妨?他是我的挚友、我的恩人,更是我的妻子!别说我会被她害死,就是她日後倘若想要我的性命,我亦会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绝无怨言!」

「更别说她根本毫无害人之心。她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保护我和我娘;若不是她,我和我娘根本过不上现在这安逸的生活!」信生一口气将一整串话怒吼而出,让梦蝶和念双双愣住了。

念看着信生笑而不语,笑的信生脸色慢慢变的通红。「你终於亲口承认我是你的妻子…嘶!」念想伸手抚摸信生的脸,但严重的伤势让她疼痛的不能自已。

「你没事吧,会疼吗?」信生赶紧将念拉了过来检查起她身上的伤势;而念看着信生着急且不舍的侧脸,原本充斥心中的杀意慢慢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溢满心头的浓情密意。

梦蝶在听完刚刚信生所说的话,冷静一番後,心里也慢慢的想起了一些怪异之处:为何一众村民们听到张海的名头便对他冷言冷语,避如蛇蠍?为何自己在周羽的住处留宿的消息传出後,许多人看到他是直翻白眼,毫不尊重?如果不是因为先听了张海和周羽的一面之辞,自己就算是在街上碰到了信生,也绝不会轻易认为这个人必定是受到妖物蛊惑,或是身上的奇怪现象了。

「看来此事…恐怕真是在下欠缺思虑;不过…这位先生,她真的是一个妖邪之物,这我可以保证。」梦蝶收起了手中的剑柄,定定的看向信生和念:「在下自幼便能观妖异邪物,修道百年更是已小有所成……」

「什麽?!你已经有上百岁了?」信生惊讶的问道。

「正确来说在下已经一百二十多岁,只因在下开始修道之时年纪尚轻,待修为有成後外表便因此停留在弱冠之貌。」梦蝶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继续说道:「我可以感觉到她的身上并无邪气;但是却又极为奇特的同时拥有妖气和仙气,这才让我感到惊讶。」梦蝶说完,斜眼暼向一旁彷若事不关己的念。

「先生,」信生打断了梦蝶审视的目光,缓缓说道。「不管怎样,她都是我最重要的人,这点不管怎样都不会有所改变。我希望先生能够了解:在这世上,万物并非非善及恶、非黑即白;最难测的,始终是『人心』。」信生坚定的嗓音,如同一道电闪雷鸣一般打在梦蝶的脑海中!

「人心难测…是吗……」梦蝶看着眼前相依偎的一人一妖,心中复杂万分。百年来,他降伏灭杀的妖怪邪物不计其数,绝大多数的妖物在临死之时不是恶毒诅咒,就是怒目瞪视、不肯瞑目;少数是苦苦哀求自己手下留情,表示自己未曾伤害一人,只求自己饶他一命;他也碰过为了与人类相伴相守的妖物,和人类生儿育女,却不曾想过自己子女和常人的歧异之处会带来多大的祸事。

「人妖自古殊途,你……可要想清楚了。」梦蝶收回了布置在周围的天罗地网,看了他们一眼後,便欲转身离去。

信生听到这句话,笑着看向了念,轻声说道:「那麽,我和你,殊途同归,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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