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背影不像一般的女生纤瘦，但又不像男生那般魁伟，真要说就是一种给人很安心的温厚感。
我安静地站在数学科办公室外，凝眄老师专心改考卷的样子，是如此专心迷人。
蓦地，老师轻轻将发勾到右耳後，我跟着愣在那。
她的右耳……我抬手摸摸自己的左耳，那耳环的样式跟颜色，不就跟我的一模一样吗？还是我看错了？难道那天不是说说而已吗？
老师放下笔、伸个懒腰，刚好挡住右耳让我无法看得更清楚些。她起身收拾东西，抬手抹了下眼眶，我不禁怔愣住。
怎麽了吗？老师……是在哭吗？
老师深呼吸口气，侧脸看起来平静却疏远淡薄，一如她温和却多了几分冷淡。即使跟同事之间的招呼都淡得让人错愕，我不禁想老师对我的关怀与热情，是不是比较特别？但又再想，只是因为我是她的学生，仅此而已。
我的思绪很乱，所以当老师回过头，抬头对上我复杂的神情时，她也跟着慌了。
我们四目交接，我不知道她的神情拼命掩盖什麽？我只知道心里有那麽一股不能言语的情绪在翻腾。
我扯了个笑容，扬手晃晃手中的拿铁，朝她挤出笑容。
老师走到我面前时，我仍看得出来她的眼眶湿润，但我想还是不要多问好了，於是从袋子中拿出一杯拿铁，递给老师，「老师看起来很累，喝杯拿铁？」
老师愣愣地看着我，轻轻漾开笑容，接过它，「谢谢你。」
「好，那我咖啡也送到了，我先回去上班了！」我转身想离开，却被老师叫住：「等等，我载你去？」
我回头，俏皮一笑，「那就麻烦老师罗。」
我跟老师相视一笑。
坐进老师的March时，我有种恍若隔世般的错觉，是老师一句柔柔的询问才让我回神。
「思婷，你不问我吗？」老师边倒车边问我。
「老师是指……」我没有把话说完，但老师懂我的意思，然後点点头。
我搔头，沉吟。「其实我不知道以我的身分能不能问，所以不问了，毕竟我只是你的学生啊。」
「你很在意老师与学生的关系？」其实我不知道老师这麽问是为了什麽，难道她不在意吗？
「有一点吧。」轻靠车窗，我望着窗外不断变换的景色叹道，「但你是很特别的老师。」
「我？」老师的语调上扬几分，同时我们也到了。「怎麽说？」
「就——」侧首迎上她眼角的泪光，却仍佯装若无其事地笑着促使我情不自禁地问，「……老师对每个学生都一样好吗？」
「你觉得呢？」
「我觉得……是。」话说出口的那一刻，胸口有些说不出的闷楚。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麽、伤感什麽，因而错过了她眼底转瞬即逝的微光。
「那就是了。」我听见门锁打开的声音，而老师她转过头，不再与我相望。「进去吧，我晚点再来接你。」
即使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化作一声叹息，於是我走下车却在进遇见前的那刻，忍不住回头。
老师还在原地。
而她脸上又是那样的忧伤，昏黄的灯光轻轻洒下，她整个人似乎陷於哀愁的氛围中，如层层丝线将她包裹住。
我快失去她了——我听见心底有个声音响起，这样告诉着我，催促我回头朝着她奔去。不知道为什麽，看着这样的老师我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老师……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我喘口气搭在车身上，见她诧异地摇下车窗，我不禁抓紧发疼的胸口，皱着眉低问，「老师，你为什麽哭？」
我的心跳很快，也很乱。
「你……」
「我没办法眼睁睁地看着老师难过，却什麽都不做。就算我不能替你分担，但我可以听你说啊！就像……就像我不能阻止大雨，可是我可以陪你等到雨停啊。」我说得又急又快，那份呼之欲出的心疼，我压抑不住。。
老师的目光放柔几分，扬起嘴角，抬手轻轻抚上我的脸颊，低笑，「谢谢。」
我微愣。
「思婷，我说我对每个学生都一样好，这是真的。」老师那双清澈的黑眸，就像是宁静的宇宙般，闪烁着星星。「但是，我从来没有把你当作学生看待。」
「啊……」
她收回手笑而不语，在我错愕的目光下倒车离去，留给我无数疑惑。
不把我当学生，那当成什麽了？
「阿左，你在干嘛？」
我回神，一回头便被塞了一个车轮饼，我大口大口的嚼着，不知道从哪冒出的许海岑捧着一袋车轮饼，似笑非笑。
我忍不住问：「你什麽时後来的啊？」
「刚刚。这家车轮饼很好吃，我喜欢。」
「哦……的确是蛮好吃的。」我低头拍拭手上的碎屑，再次抬头时，许海岑漂亮的脸蛋近在眼前，她用卫生纸轻轻擦掉我嘴边的残屑，淡嗓道，「怎麽吃得跟小孩一样？」
过於亲密的距离使我紧张得说不出话，只能呆愣看着她。
「好了。」她退开身子，也不等我回神直接转头走回咖啡厅里。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我怎麽觉得……事情好像开始失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