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道，「如果老师希望我去班游，我会去。」我不确定我的斩钉截铁有没有传达给她，但我确定的是，她听进去了。
老师微微诧异，随即漾开一抹温柔的笑。「走吧，我送你回家。」她没有再多说什麽，却让我觉得她很开心。
我与老师并肩走在走廊上，不时有学生上前打招呼不分男女，从此看得出来她的高人气，然而她的笑容里，却让我感到一阵疏远。
老师很亲切，可是那种亲切往往掺杂礼貌性的淡漠，只是，从认识至今老师对我的用心，仍然暖得几乎让我烫伤了。
我忽然觉得，我欠老师太多、太多了……我直视前方，轻轻喊了一声：「老师。」
「怎麽了？」即使我没有看见老师脸上的表情，我仍能可以肯定此时她一定温柔微笑。
走廊旁的树梢婆娑起舞，沙沙的响声与远处的海浪声直落进心坎，眼前不时浮动的碎光，好希望这一刻永存一辈子……
「为什麽……老师要对我那麽好？」
我甚至希望可以一直这样走下去，只要伴我左右的人是老师的话，错觉也好、奢求也好，什麽都好，我希望这一刻，在你心里也是美好的。
「我也不知道。」老师轻轻笑了几声。「也许是因为我希望吧。」
我困惑。
「我认识一个女孩，我在她眼里看到坚忍不拔，也在她身上看见了光芒，可是还不够亮，还不够耀眼……」风一来，将她的发吹乱了，她低下头轻轻将发勾至左耳後，露出了银色的星星耳环。
「我希望将我的光，借给另一颗孤星。」
「另一颗……孤星？」
「尽管那一颗孤星藏在众多星辰里，我从以前到现在也从未动摇过，我深信我会找到她，然後，我会将我的光借给那个女孩，让她发光发热。」
「老师……我……」老师口中说的人，是我吗？可是我何德何能让她如此珍视我？我怎麽可能可以拥有这样的幸运呢……我没有那资格啊！
「有时候你也挺钻牛角尖的。」老师空出右手摸摸我的头，柔声，「那因为我是老师，对学生好是应该的，这样的理由接受吗？」
「嗯……好吧……」
「这麽勉强？」老师调侃的笑，其中掺杂的狡黠让我有点招架不住，低下头无声抗议。
「好啦，别生闷气了。」
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像是安慰似的捏了捏肩颈，我不禁会心一笑。
「佑昀。」
忽然有人喊了声老师的名字，她立刻收回手，回头便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学妹很有朝气地打招呼。
「哦，是你啊。」老师的语气听起来稀松平常，似乎也不觉得这个学妹直呼名字有何不妥，我有些尴尬的站在一旁看着她们有说有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疙瘩。
我一直以为老师很重视长幼秩序的长辈，看来我错了。
「好，明天见。」老师对学妹挥手，走回我身边偏头，「走吧。」我顿了顿，堆起笑容回，「哦……好。」
「怎麽了？在想什麽？」这麽轻易见被老师看出来啦？我搔头乾笑，「那个学妹直呼老师的名字，老师不生气吗？」有些踌躇无措，希望没有被老师看出来。
老师愣了半晌，随即噗哧一笑，摇头笑叹，「不会啊，其实我觉得老师跟学生也可以当朋友的。」目光却暗了几分，话语清淡，「还是说，我期望太高了呢……」
走下地下室停车场，坐进副驾驶座後老师问，「对你而言，我有这麽差吗？」
「啊？」我错愕。
「如果今天我不是老师，只是一般的女人，你还会这麽排斥我当你的朋友吗？」老师淡淡地道。
「我……」
「你总是这麽小心翼翼，其实你对我的防备心很重，我感觉得出来，但是为什麽？你对我的疏远却又不像是讨厌我，而只是……害怕而已。」
我一僵，面对老师赤裸裸的质疑，我招架不住。
「对一个老师来说，我这样好像有点失败。」老师苦笑，我这才惊觉原来我的闪躲似乎很伤人，而她早已遍体鳞伤，失望又落寞。
「思婷，我没办法不对你好，所以你的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能告诉你，在你发光发热以前，我还是会对你这麽好。」最後她的话像是叹息般又沉又重，「明白吗？」
「老师，其实你──」
像是是知道我会说些什麽，老师开带些强硬地打断我的话。「也许这就是魔羯的固执吧，既然我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
我很愧疚，真的。我不喜欢辜负人家的期待，真的不喜欢，因为那也会让我对自己很失望，像老师这麽好的老师，我真的可以亲近吗？
「老师……」我低叹一声，苦笑，「我觉得，只要是人都会消失。」
「所以你害怕？」老师放轻语气问。
我犹豫几秒後点头，低头搅弄自己的手指，「对，我害怕习惯有人陪在我身边的感觉，倘若有天那个人消失时，我会无法承受失去的痛。所以，对我而言，总有一天我会毕业，你不会永远是我的老师，我终究会离开这所高中，而老师你会留下。」
我看了眼老师，垂眸。「其实我很羡慕学妹可以直呼老师的名字，那样感觉就像朋友一样，可是，我想我终究不会这麽做。没有得到，就不会失去了不是吗？」
方向盘一转，车停靠在路边，她向後倚靠背椅长叹口气，拧眉不语。面对这样沉默的老师我很紧张，莫名的压迫逼得我想逃开，可是不行。
「我猜，你现在想要逃，如果可以下车的话，你会毫不犹豫逃下车。」
老师看了我一眼，再叹口气，「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猜中你在想什麽很容易。」
我低下头，转头望向车窗外的风景，轻靠车窗。
「你终究不会那麽做吗……」我听见老师轻轻覆诵我的话，满是疲倦地道：「我还是心疼你的压抑，所以，那就我主动改变吧……」
话落，我蓦然闻到老师身上淡淡的沐浴香，错愕地转过头，我的唇角竟覆上一抹令人震慑的温热。
很轻、很淡，很珍视的一个吻轻落於唇角，这……到底发生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