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良賦 — 如果說要出遠門(五)

正文 良賦 — 如果說要出遠門(五)

虽然火车比起客运的行使来得平稳,可梁弦安一路上还是频繁的睡睡醒醒,被打断的睡眠让她更觉得疲惫,再加上南部这种令人不敢恭维的燥热天气,下午两点下车时,她的体力已经逼近临界点。

前置工作的两个礼拜她几乎天天打电话给傅于言,因为高子非最晚每天十一点以前一定会放工作人员回去,平常熬夜惯了的她,虽然白天的工作量确实很大,可不到十二点依旧睡不着,她会和傅于言聊到十二点,然後在他的催促下挂上电话去睡觉。

通常都是梁弦安在说话,这个新的剧组很亲切,拍摄和勘景也很让她感兴趣,她会和傅于言说白天的工作,还有身边的人。

像是今天她去勘了第三天要拍摄的月世界,晚上她就像个出去旅游的小孩打给父母一样,一个劲的念个不停。

「你一定不知道那个有多壮观,太漂亮了!就像是荒漠一样,谁能想得到那是在台湾!」她一边吹着头发一边兴高采烈的跟傅于言形容,「到处都是沙,人变得好小!」

「是吗?」傅于言洗漱完上了床听她的声音在吹风机的干扰下也隐藏不住喜悦,他原本不太舒畅的心情也愉悦了许多,「你是去郊游的啊?怎麽到处玩?」

「哪是到处玩,我可是背着器材跟水走了快四个小时啊——」委屈的声音被外头的人打断。

「你又在跟你男朋友讲话?」蓝哲辉一脸嫌弃的关了她的吹风机,一把扯走。

「我还没吹乾欸,」梁弦安把手机拿得远了一些,对他发了句狠话,「怎样?你有意见自己去交一个啊!」

「神经病!我可是纯正的直男爷们!」他倒是一点也不受威胁,把吹风机靠向自己,开了开关。

「……」我才没有问你呢,「过去点,你吵到我了。」

「你才赶快回去吧?不怕起不来?」

「我才不像你,明天不要再被骂了。」梁弦安翻了个白眼,把手机重新放回耳边,往她的房间走去,「你还在听吗?」

「嗯?」虽然刚才她把电话拿得远了,可傅于言还是全听见了,「你同事?」

「对啊,他是摄助,老是爱管闲事,还总是跟我拌嘴。」

蓝哲辉和她同年,跟她入行的时间也差不多,两个人从下南部第一天碰面就打成一片,也不知道该说相见恨晚,还是根本不该相见,她觉得她根本被一个毒舌精给瘫上了,天天抓她语病,找到机会就开她玩笑。

「喔,」傅于言显得很不情愿,他一点也不想从梁弦安口中得知其他男人的事情,可天高皇帝远,特别是梁弦安那样的女孩,没有看到人,他就没有一天觉得安心,「你感觉玩得很开心。」

他确实也没想过自己是占有慾这麽强的人,以前也谈过几次恋爱,女朋友时常抱怨他不够黏人,和他在一起总像两个个体,各过各的。

可对梁弦安他倒是时时刻刻都想黏在一起,许是热恋期,又或是年龄有些差距,梁弦安的心智和长相又好像比实际还要来得小的关系,他总觉得自己不单单只是靠着爱情在支撑他们的关系,更有一个必须照顾她的责任。

他是这样安慰自己的,可事实是,只要任何一个男人靠她稍微近了一些,他就觉得头疼得要死,脑袋都要起火的程度,就是吃醋。

再加上梁弦安那个少根筋的个性,真的有人对她有别的企图,她可能也感受不到。

有一句话是这麽说的,吃醋有的时候不是不相信对方,而是不相信男人,因为同样是男人,他了解那样的举动大多代表什麽心思。

可傅于言不知道,梁弦安对自己的事情虽然矛盾,可关於傅于言的事情,却灵敏到一叶知秋。

「这倒是还好,」梁弦安一听见他的声音闷闷的,也随他换了一种语气,「我每天早上四点就要起床了,很想睡觉,背着一堆东西上山下海,而且我今天又挨骂了——」

「那也没有我难受,」她听到傅于言那头切电灯开关的「喀哒」声,「我很想你。」

「……」

「想你到吃不好饭,睡不了觉,怕你被人家拐走。」

他说这话时梁弦安刚到宿舍,开房门的手一时顿住了,推开到一半的门露了一点房间里的灯光,里头同房的化妆师姐姐正抱怨她把门开着引蚊子,还有两个同年的服装师在聊天,即使这麽吵杂,她也能清楚他说出口的每一个字。

这几天她只顾着自己说自己的事,从未问过他好不好的原因,是她不想要听到他说一切都好,可又知道他不可能会过得不好。

傅于言一直都在做同样的事,只是她离开而已,她害怕听到他说一切都没有改变,这样她一定会很难受。

在一起第一次出差,她也是第一次离开时有所依依不舍,明明只是一个月,即使所有的事情都很新鲜,剧组的人员很友善,工作的成就感也让她很满足,可只要闲下来,就觉得心里空空的,不到十秒,就会被傅于言填满。

不知道他在干嘛,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睡觉,不知道他会不会又被女病患缠上,又或者是薛医生。

不知道他有没有和她想他一样想自己。

她讨厌任性、总是猜忌的自己,讨厌想要控制他的自己,讨厌那个去工作却还总是胡思乱想的自己,一点也不专业,一点也不独立,所以每天即使再难过,也试着分享开心的一面给他知道。

她就像是个不想离开家却不得以,还得逞强和母亲报平安的孩子。

而这两个礼拜的所有惶恐不安,因为傅于言的这一句话好像全部烟消云散了。

她因为傅于言所生的思乡病,也因为他就轻易被治好了。

「Ann,不进来把门带上!虫子很多!」点醒她的是化妆师姐姐,抱着被子恶狠狠的盯着她。

「啊,好、好。」回过神,梁弦安赶紧把门给带上,往宿舍外的大厅走去,轻轻的回了电话里的人一声。

「我也,很想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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