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的决定,已然是最好的决定。
花无寒没有闲下来。她把消息不带情绪地告知花显柔,让她代为告之其爷爷,清楚表明自己不会亲自向他老人家交代,也不在乎花家其他人怎麽想。
然後,她把乔安约了出来,明刀明枪地把她的设计利弊交代了遍,要求他助其一臂之力,不单要把她的名字写在推荐名单上,而是替她争取到那个到总部做简报的机会。这个位置她志在必得,信心尤如爆了棚,没让乔安提出任何婉拒的理由。
乔安的心里其实有很多疑虑,尤其对於徒弟的心理状况满是担忧。然而,她既然已经如此决绝地接受了楚湮提出的分手要求,大抵心里对这短时间内发生的一切有所准备。他清楚花无寒的为人,也就把疑虑抛开,出尽全力替花无寒争取;或多或少,当中渗了一点赎罪的意味。
工程部总监最终接纳了乔安的大力推举,落实了由花无寒随行的决定,临行前的各项准备工作也就自然地落在花无寒的手上。这里说的工作不算繁重,但所花的力气对不谙设计以外其他作业的花无寒来说比设计本身要大很多;当中尤以与各分部相关人员沟通最具挑战性,牵涉到的尽是她过往最为不屑去管的政治议题。
表面上,晏哲是个非常主动地合作的人员;实际上,他是最不愿意配合的一个。他把所有与其分部相关的资料交与花无寒,里头却是有着不少行外人看不出来的紪漏,都是能把人陷於困境的东西。乔安早料到他会有此一着,与花无寒商谈时便教导她把与这个人的交涉放到较後的位置,一方面能找来另一资深工程师与花无寒恶补,将必须知道的项目通通记下,另一方面也能利用其他分部的合作关系来压晏哲,好等他自己衡量利弊,乖乖就范。晏哲确实没有太多把戏可耍,手段也未到乔安无法拆解的位置,最终只能妥协。这对花无寒来说无疑是大开眼界的一项,心里万分感激乔安的安排。
她以为乔安会让她以差不多的方法应付沈仲乔,他却笑说那人不是需要顾忌的一个,着她自行处理。花无寒本以为乔安是想让她有学以致用的机会,没想到最花时间的反而是要在沈仲乔那朝八晚六的时间表里找空档。
把会议室的门关上後,沈仲乔便从文件夹里拿出两份一式一样的文件,将其中一份交到花无寒手里,毫不怠慢地开始解释文件的内容。那份文件显然是为行外人而设的,重点很清晰地列在最前方的页面上,简而精,行文亦不难理解,需要多作专业阐述的地方亦标有记号,指向文件後方的附录里的相关资讯。沈仲乔没有回避任何较为深入的地方,向花无寒逐一讲解,并指出需要在简报内强调的项目。
会议来到尾声,花无寒终於意会到乔安为什麽那麽放心让她自行与沈仲乔沟通。
「有没有什麽还不清楚的地方?」
「没有。」花无寒又再翻了翻手里的文件,「还会不会有些什麽没在这份文件里?」
「你觉得我收起一些资料,想让你出丑?」
「不。乔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要是想玩那些龌龊的玩意,就不会加入乐园;这里的人还不够斤两与我玩那种游戏。」沈仲乔冷笑了一声,轻叹,「再说,我根本没兴趣跟你们争夺这些。」
「明白。」面对比自己更冷漠的沈仲乔,花无寒实在没有继续谈下去的东西,便开始收拾。「谢谢你,乔哥。那我就先走了。」
「花无寒。」在她打算站起来离去时,沈仲乔叫住了她,「有些路看来笔直,宽广,没有交通灯,车子可以一直往前走。有些路,窄一点,有点弯曲,偶尔会有路障,车子必须停下,甚至掉头。有些路,有尽头;那尽头可以是一道墙,一个丛林,又或是高架公路下的万丈深渊。停下来的车子可能很不忿,很惆怅,也可能开始学习欣赏其他路上看不到的风景。」
「我不明白。」花无寒牵强地笑,只见沈仲乔又再冷笑。
「其实,没有一条路是没有障碍的;只是你看不看得见,还有,你真正想到的是什麽,那些障碍是不是真的是障碍而已。」
花无寒把他的话反覆想了遍,不确定自己明白,但还是向他微笑道谢才离去。但那无法消化的话一直在她的脑袋里萦绕不去;她便在向乔安报告时提及,想要看看他可有什麽想法。
乔安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打量花无寒的脸一会儿,才淡淡地笑。
「他是个很有人生阅历的人。或许,他的话到你有多点经历後便会听懂。」乔安如是说,又再淡然地笑。
「他确实很不一样。其实他不该屈就在这里。」
「每个人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在不同的阶段,同样的人追求的也都不一样。」
乔安再没有说及其他。
原定计划内,花无寒会随工程部总监於总部逗留一星期,扣除飞行时间,实质只剩四个工作天。简报会设在这四个工作天的第二天早上,他们也就把第一个工作天都花在反覆核对资料以及排演上,亦抽时间与两位高层先作简介,好在进入简报会前便能得到一些支持。
简报会整体上进行得尚算不错,被提问的数道难题亦在他们俩的机智和充足准备下得以破解,花无寒负责的设计专案背後的故事亦得到了大多数高层的认同。方案在简报会後不久便被通过,这回他们是成功过了关,好消息亦立即被发送到工程部各分部总监的邮箱,抄送予花无寒。
但花无寒并没有花多少时间庆功,而是争取机会与总部的人员见面。她被邀与几位有份儿通过方案的高层午膳,席上谈及集团另一个正在同区内兴建的乐园;她亦分别与总部的总设计师以及总工程师会谈,交换了一些对乐园设计原则的意见,在他们身上获取了一些不甚为人知晓的资讯。她也抽了不少时间与当地的主任级人员和分部总监接触,积极建立她的人脉网络,也从中争取其他机会。
不讳言,大抵是事业进程不一样,她比工程部总监进取得多。
结果,当工程部总监登上回程的班机时,她被留了在总部,负责全职处理计划获批至新酒店动土这段期间的所有行政事宜,是比总监更接近计划核心的人物。这麽一待便是三个月的时间,她陪伴集团代表出席酒店动土典礼,并继续在地协助工程部总监处理酒店的兴建监督事真,形同工程部的副总监。
比预期要快上数倍的权力提升自然让工程部以至乐园上下哗然,花无寒自身却没有一丝兴奋,内心是反高潮地平静。
进取之下她得到了很多机会,同时也多了很多责任,连带而来自然是极巨的压力。办公室内看似一切如常,内里的政治角力不断,她的身分极其尴尬,除了乔安以外她基本上不会与任何人说及太多;工作不容许她放纵理智地买醉,没留下多少时间去耍乐,甚至连休息的时间都只够她睡。有一瞬,她觉得自己再找不到发泄的渠道便与死亡不远。
後来,误打误撞地,她开始从性爱中寻求解放;而配合她这样做的那个人是割蓆後依旧死缠烂打的范非。
他们在床上的斗争是激烈的。或许因着年纪,也或许因着新鲜感,更或许因着花无寒放得很开的心态,他们的相互撕磨很原始,如猛兽一般毫不留力,彷佛要在这场斗争中玉石俱焚般蹂躏彼此的身体,快感和痛感冲刷得没灵魂的躯体都要燃烧殆尽也还意犹未尽。这样的纠缠几乎晚晚在花无寒的床上上演。
「无寒...无寒...」这夜,他趁着身下那女人丁点矜持也不剩地呻吟时,再度问起,「做我女人...好不好?...让我每晚...都抱着你...好不好...啊?」
「别...嗯...别再问...嗯...嗯嗯...不好...」
肉慾怎麽冲昏头脑,花无寒还是很坚决,从不犹疑地拒绝。
从总部回来至今一年多,酒店的兴建很快便进入最後阶段,也就是说他们这㮔只有肉慾的关系亦已维持了一年有余。开初的时候,范非曾因为花无寒叫床的时候唤了楚湮的名字而气极败走,却没换来花无寒的安慰,反而被对方提出终止肉体关系。他像一条狗一般乞求伊人回心转意,然後便继续这种不怎麽见得值得维系的床伴关系,不时挑这种缠绵时的间隙来提出要求,奢望花无寒能真正的放下过去,与自己恋上。
花无寒一直认为男人只需要性,不需要爱情,才会选择让范非当其床伴。可她忽略了范非对她的心思,也忽略了他的占有慾并不只限於肉体;说一生一世或许有点天真,有点太远,但他要的绝对不止於肉体交合。然而,花无寒对范非始终没有动过情,甚至连当初把他视为朋友的意慾也淡了,真确只把他当作一具能与自己交媾的躯体而已。
在床伴关系开始之初,她已清楚告之自己没有想过要与他发展肉体关系以外的其他。他乞求继续这关系时,她也再度阐明自己的想法。然而,范非是听不懂也好,不相信也好,始终像是无法放弃一般对其展开追求攻势。他的屡败屡战让花无寒头痛,同时了解到自己对情爱已然失却兴趣;她想过终止与范非的关系,但又因着无法割舍肉体上的满足而继续拖拉下去。
他们之间的事在工程部内不是秘密。同事们暗地里替范非起了个别名叫犯男,犯贱的痴男的意思;随着花无寒升任设计分部副总监,兼任酒店建筑项目经理,范非的别名也升格为软饭犯男。
花无寒莫名觉得心寒。在他们的关系里,奸狡的那位绝对是自己;承受外间流言蜚语的却尽是范非一人。对范非的羞辱将她置到奇怪的种类里去,彷佛她不过是一个痴汉幻想里的产物,毫无人性。
范非对此倒是没有任何该有的反应。他像是聋了、盲了、哑了,对这些流言无动於衷,继续对花无寒死缠烂打。
直到命运出手,才逼着她去给这段关系一个了结。
在地球的这一边,集团重头项目、计划在一年内落成的另一个乐园进入最後倒数阶段,总设计师却突然辞职不干。新乐园所在的城市纵是地区前列,但在第三服务业的水平还未达标,团队内没有能被即时提升调任的人选,总部也没有能派驻的人员。紧急会议後,总部点名让花无寒前往善後,给予其代设计总监的衔头和权力。
这是极为难得的机会。新乐园落成开幕,她不单是开山功臣,更是白武士一般的救星,要凭此再往上爬,坐正总监之位并不是空谈,真确尤如坐上了白金升降机,直冲上顶尖。
没有拒绝的理由,但她心中有放不下的牵挂。
调任新乐园,代表她必须将手头第三酒店的工作交予别人;她将不能亲自监督酒店的设计项目进度,亦会错过酒店的落成和开幕。为此,她的脑袋里泛起了一种奇怪的想法,觉得自己是劈腿的贱男,把两个女人的肚子弄大了,因着长辈重视二奶肚子里的首胎男孩多於元配肚里的第三个女娃而抛弃糟糠。
她不无失望,但却顾不得往後看。
「放心吧!」乔安拍了拍她的肩膀,淡淡地笑着,「别忘了我说过,我很喜欢你这个设计,不会让它在我的手里垮了的!」
「你不觉得我这麽做,就像是把还没生下来的孩子交给另一个男人...」
「你想多了!」乔安大笑,又再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这做妈的,总会回来看娃的吧!到时候,我会把娃打扮得最漂亮来还你。」
她苦笑。梦想飞行这个设计对乔安来说或许是单纯的喜欢,但对她来说则是倾注了其他;或许无人看得出来,里头满满是她对楚湮的欣赏和爱慕。
「你现在要做的是把该断的断了,撇脱一点。」
花无寒自然明白他所指的是范非,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
「另外,也替我把这事儿搞定吧!」乔安把几个资料夹送到她的手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会花你很多时间。」
翻开资料夹,才知道是这年跨部门纳才计划的资料。
她不能动弹,所有的能量都被脑袋抽调,让过去的回忆一瞬间涌现,情绪也再度占据了她的一切,让她失去了自主力。她不知道该怎麽做,不知道自己能否面对,不知道自己将会承受怎样的痛;她只知道自己必然会痛。
翻到计划专员那页资料,却发现不是她。
「花副总有没有看过那些人的履历表呢?有没有谁看得上眼?」
对方是个资深的招聘人员,说话很干脆,做事很直接,但不知怎的让花无寒觉得自己正在跟什麽老鸨对话,不禁抖了一抖。
「没有。你有没有觉得谁适合加入工程部呢?」
「其实你们工程部出了名挑剔,工种又那麽专门,我都不会替你们挑的了!那些履历其实是投考的人里最高学历的那些,如果都没有让你看上眼的,大概就真的没有合适的了!」
那人并不像楚湮,没有投放任何心神去想想可有其他人选,一切都很机械化,也就如乔安所说没花上多少时间便把事情了结。即使结果其实都一样,花无寒还是被这样的效率吓了一跳,然後叹了一声,有点怅然若失。
她想起了楚湮。
十八个月了。从分手那刻开始,她们便不再过问对方的生活,也没有在任何场合或地方遇上,连偶尔从其他人口中听到对方的消息这种状况也不曾出现,俨如陌生人一样,足有十八个月了。
她一直逼迫自己把心神完全投放在为自己的专业修桥舖路上,命运亦这麽协助她,让她没有停下来歇息的机会,没有空闲去为结束了的感情神伤。她们的分开是和平的、理智的,两人亦是可以保持朋友关系的;她们却不约而同地选择放弃,没有见面,没有电话,没有电邮,没有短讯,什麽也没有。她并不清楚她这麽努力,是为了追梦,是为了不辜负楚湮的成全,还是单纯地在逃避去想她。
到了这刻,她发现自己的内心还是会为楚湮而荡漾,然後感到焦躁、惶恐。怕自己无法按捺感情,不敢有所妄动,却又不住数算着分开了的日子。
再过几天,她便会启程前往另一个城市就任,再回来时便又是一年,也就是分开了三十个月。到了那个时候,当初炽热的感情可会被时间磨蚀完全,消失殆尽?然後,一股冲动涌上来;她很想见她。很想很想。
换来的,是楚湮早在她还身在总部时离开了乐园。
她曾经提过,周子欣替她争取到乐园的终生聘用合约,直到她退休、亡故、自行离职或因重大过失而被辞退为止。这是她为了确保往後的生活不受影响,能自给自足,无需依靠政府援助或动用乐园给予的那笔赔偿而积极争取的条款。
然而,她最终还是离开了。
花无寒很惆怅。她可以直接到楚湮的家里找她,但却鼓不起勇气,怕在那里等着她的又是另一些不讨好的事。或许,连上天也不要我回头看吧!她想,打消了那个念头。
离开前的一天,她没有上班。让搬运工人把她的物品运到寄存仓,剩下的能卖的就卖掉,卖不掉的就扔掉,她清空了租住的单位,把钥匙交了给地产经纪,便拉着行李箱到机场的酒店登记入住。
然後,她驾着车子漫无目的地游走於各条公路上。这麽一走,她才发现自己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已有三十来年,却还有很多没踏足过的地方。当车子驶进一处偏僻的郊野,走进一条宁静的村落,她才发现这个城市里还会有人把家门打开,坐在一处与邻居乘凉闲聊。
把车子停泊在一棵树下,她下了车,在村子附近游走。衣着光鲜的她显然与只穿汗衣、短裤的村民不一样,在村子里是突兀的存在,格格不入,但却没有任何人理会;要冷漠的依然冷漠,要热情的依然热情,彷佛在这些村民眼中她身上的名牌服装与他们那些破旧的衣服无甚分别,也彷佛每个人都只是一副臭皮囊,最终皆归故土,毋庸於在生时细分。
在她开始习惯这周围的环境时,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男人笑容满面,弯身拉着一个小女孩,在单车径旁的路上走着。女孩走得有点慢,步伐一拐一拐的,看来走得有点儿吃力。男人蹲了下来,跟女孩说了些话,便掏出手帕替她擦汗。女孩似是听到了什麽鼓励的说话,重重地点了点头,又再在男人的帮助下走着。
当男人发现花无寒时,他停下了脚步,本能地收起了笑容。女孩抬头看了看他,他才又挂上笑容,跟她说了什麽,然後把她抱在怀里,往花无寒走来。
「来,小昕,爸爸带你认识一个漂亮的姐姐。」他笑着向小女孩说,然後看向花无寒。「这是无寒姐姐。无寒姐姐很厉害的喔!王子公主的饭桌都是她盖的啊!」
「姐姐好厉害!」
小女孩确实很兴奋地拍着小手来,笑容甜得暖进花无寒的心坎里。她想了想,才明白沈仲乔所说王子公主的饭桌指的是乐园酒店内由她设计的餐厅。
沈仲乔邀请花无寒到他家坐坐,花无寒虽感意外,但也没有细想便应下,伴着这对父女回他们在村子里的家。她发现沈仲乔面对女儿时总是满脸笑容,声音也温柔得很,跟他平日那冷漠的一面全然不同,几乎让花无寒有点思觉失调地无法将两个形象拼凑在一起。
回到他家,便有一个年轻的女人把女孩抱了过去,往屋子的上层走,说是小公主要沐浴更衣。待两人都离开了後,沈仲乔便再回复办公室里那冷峻的模样,没一丝笑容地为花无寒泡了一杯咖啡。
「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真巧。」花无寒道谢,接过咖啡,笑着说,「还看到很不一样的你。」
「你应该同意,笑是很累的。」他自己也喝着咖啡,呷了一口才道,「只有我的女儿值得我去为她笑,无论有多累。」
「同意。」花无寒感到室内的空气有点稀薄,下一刻便要窒息了般的局促,「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只不过是自己不清楚自己追逐着什麽时给予自己的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何以见得?」花无寒的心里有一些奇怪的情绪在积聚。说不上是怒气,也说不上是不服气,就是不怎麽正面。
「若你清楚自己要争取的,所有要为那目标而做的事都是合理的。做合理的事去争取自己想要的,何来身不由己?」
「世事又何曾是这麽完美?追逐目标的过程中总有取舍。」
「取舍不也是合理的吗?为取舍而感觉身不由己,只不过是因为你要争取的或许不是那回事。」沈仲乔冷笑了一下,又呷了一口咖啡,「花无寒。你有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舍弃了对你更为重要的,去争取你以为对你更为重要的?」
花无寒的心跳得很快,像是做了什麽犯法的事被逮住了般。
「做人,就像驾着一辆车在路上行驶。有时候,会驶上了高速公路,没交通灯,没路障,可以不顾一切地向前冲,连看看倒後镜也几乎能省了。」
沈仲乔这麽一说,便让花无寒想起乔安说过,他是个很有人生阅历的人。而她开始莫名地感觉到,他是有意无意地在告诉自己一些事。
「有时候,会驶上弯弯曲曲的山路,在狭窄的拐弯处遇上迎面而来的另一辆车,不得已要停下,要迁就地驶进一旁的停车处,甚至要往後退,不得已要往後看。」
他看了看花无寒的脸,淡然一笑,喝了一口咖啡。
「有时候,会来到道路的尽头,必须掉头离去。」
「乔哥。」她不掩紧张地问道,「你在暗示什麽?有话大可直接说,好吗?」
「花无寒。」他放下了咖啡杯,弯身凑近那紧张不已的人,「你有没有花时间去想过自己究竟想要什麽?你驶上了高速公路,把油门踩到底地往前冲,究竟是要去哪里?是朝着你想要的方向走,还是早已错过了你想去的目的地?」
花无寒怔着,一句话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