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的我变得自在很多。我们又小聊了一下，接着在还不到十一点的情况下决定上床睡觉；一个晚上大哭两次的我真的累了。
她的床铺就是一张超大的双人床；我在浴室里没看到其他人的东西，拖鞋也只有一双——我来了才拆新的。被子跟枕头都只有一套，是因为原本房子就给双人床吗？
我先躺上床，她去洗澡，很快就回来；她擦着头发来到床边时，躺在床上的我忽然有种等待着情人一起入眠的奇怪感觉。
但准备上床的人不是老师……而是江宁。
对了……老师她们今天男女朋友一起庆生，会不会发展到最後也跟我现在要面对的情况一样？
杨幼璿！你到底在乱想什麽啦！
「幼璿？你干嘛疯狂摇头？」耳边响起的，是她带笑的声音。
我立刻用棉被遮住半张脸！「呃……有、有蚊子！」
「有吗？」她笑得眼睛弯弯，松垮垮的领口刚好正对着我，咦？我才发现她两只手就撑在我身体两侧趴跪着，几乎要压在我身上。
我把棉被拉得更高一点。
「你这样子好像我要对你怎样。」
「没、没有啦！」我立刻拉下棉被，呼！
她好像很开心，笑着下床稍微吹了一下头发之後关掉电灯，「来，你睡进去一点，我们两个只能暂时共用一个枕头。」她拿着手机当手电筒，拉开被子躺下後，眼前真的变成一片黑。「之後再帮你准备一个。」
之後再帮我准备一个……好理所当然的感觉。
「话说……我都把自己的事情讲过了，可是好像还有人没有回覆我呢？」在棉被里，她准确地抓住我的手。
「幼璿，跟我在一起。」
这次不是问句了。
「江宁……」
「经过那种事情之後，我对男生已经没有任何信心了，我甚至有点畏惧面对男生，但是女生不会……你们老师看起来不像同性恋……而你喜欢女生吧？」
其实我还不确定……要这样跟她说吗？
「唔……」
「我承认像你们老师那样成熟又有魅力的女人，真的不管是男女看到她都会心动，但你也知道学生要倒追老师本来就很困难，更何况她又有男朋友；我可是看得很清楚哦，那台黑色轿车是男生开的。」
想到就伤心。「我知道那台车是谁的……」
「那就对了，我想你应该知道。」她叹了一声，我听到她翻身的声音。「幼璿，我很喜欢你，从跟你逛第一次夜市之後，我就一直很喜欢你，你真的很可爱，单纯又直接，跟你在一起很开心，你呢？你对我的感觉呢？」
她用双手包覆住我的左手，然後稍微拉高，直到触碰到夹住双手的柔软触感跟手背所感觉到的跳动才知道……她把我的手贴近她的心脏。
「我想听你说，可以吗？不管好不好我都希望你亲口告诉我。」
原本有点睡意，被她这麽一弄完全没办法睡啊！
「可以开灯吗？」
「欸？」
「这样，看不到表情……讲这种事很怪。」我总觉得自己在对空气讲话……虽然胸部触感跟心脏的跳动很真实啦。
她伸手去拉床头柜的台灯，然後侧睡横躺着，我也跟着钻出棉被，有暖气一点也不冷，盖着棉被还会觉得热。
「现在看得到了吧？」
我点点头，她怀着期待又紧绷的表情，我才知道她说话的语气会骗人，她永远都用那种开朗乐天的语气讲话。
「我……还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女生。」我咬着唇，知道自己有一半是在骗江宁，而她已经对我掏心掏肺，光是这样就让我很有罪恶感。「我在国中以前也暗恋过男生，是进道禾之後才……迷上我们班导，我其实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欢女生。」
她一本正经。「有方法可以确定。」
「有吗？」
「有啊，可是……你愿意吗？我是说，跟我。」她认真的表情也很迷人，然後稍微靠近我ㄧ些，我们膝碰着膝。
「你、你先说怎麽确定？」该不会要……呃，坦诚相见之类的？
「最简单的——接吻。」
我差点没因为这两个字昏倒！
「女生肢体碰触本来就比男生要平常很多；牵手也好、拥抱也好，就算一般的女生也都会做，只有接吻以上的亲密举止才是女生情侣会做的事。」她咬着嘴唇……怎麽了？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怪怪的。「不瞒你说，其实我也交过女朋友。啦啦队里就有我的『前女友』。」
我其实不是很意外，既然她都已经明确讲说用接吻来确定，那再更进一步跟女生发生关系……好像也正常。
「怎麽样？要试试看吗？」
我们的左手还相互牵系着；她手心冒着汗，我心跳默默加快了，然後，又想起静芸跟我说的那些话……
我一直在说服自己要放弃老师。
但或许，直接喜欢上别人是更好的方法。
江宁真的很照顾我，尽管我总觉得她更像我姊姊……她是真的喜欢我吧？
那我呢？
早就知道她应该是喜欢我，我却一直在逃避这件事实，所以我从来没认真想过这个问题。
杨幼璿，你讨厌江宁吗？
不讨厌。
那，喜欢吗？
很喜欢吗？能够像喜欢老师那样喜欢这个人吗？
我反覆在心里问着自己，她很有耐心的等待着；直到最後，我鼓起勇气抬头，把脸微微倾向她。
「我准备好了。」
「嗯。」她一手搭上我的肩膀，缓缓向我靠近。「放轻松，我会很温柔、很温柔的。」
我就这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脸在我的视野里逐渐变大、变大，越来越模糊……直到嘴唇感受到她的呼吸。
她闭上眼睛。
我也……
差一点就闭上眼睛了。
她的嘴唇贴靠上来，对准我的，但在最後关头，我微微把脸侧向右边！
江宁只亲到了我的嘴角。
她睁开眼，感觉到嘴角湿润又轻柔的触感，我喘息着，伸手挣脱她的拥抱！
「对不起……我还是……」
「没关系，如果觉得害怕，那表示，我不是你心里所愿意接受的那个人。」
嘴巴上说「没关系」，但我看得出来，她有点受伤……她松开我的手，静静侧过脸；我想抱她，却被她制止！
「不要勉强……先这样吧？」她维持着笑容，伸手拉掉台灯。
带着愧疚又遗憾的心情，我们再度拉开棉被躺下。
她没有说话，而开口就想道歉的我也似乎没有说话的必要……她也没来牵我的手。
「你在生气吗？」
「我只是有点失落而已，还好啦，没生气。」
听在耳里的还是那副轻快的嗓音。
由於整个晚上跑来跑去，我真的感觉到累了，躺下来没讲话，我一下子就感觉眼皮变重。
「幼璿……我不会放弃的……」
沉入梦乡前，我彷佛听见她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