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游涵视线的焦点旋身回望她，她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暗道自己胡思乱想些什麽呢。脚下赶紧加快速度朝他走去。
张穆在她面前话永远不多，他俩肩并着肩，安静地步出超市。游涵觉得自己该说点什麽，於是她道：「你回家吹一下头发吧，不然会感冒的。」
「……？」张穆疑惑地挑眉，没提提袋的那只手朝脑袋瓜摸了一把，些微的水气使他明白，她是在关心自己。「嗯，谢谢你。」
「哪哪哪哪哪里。」
噗哧一声，张穆笑了。接着他在游涵的指引下找到了她的单车。他自购物袋里拣出她的东西，轻轻放进车篮，认真的模样格外吸引人，几乎要将她的三魂六魄给带走。
「那就这样了，再见。」
「嗯，明天见哦。」
嘴上这麽说但游涵身影未动。她目送逐渐远走的张穆，一句歌词伴着旋律蓦然闯入她的思绪──我可以跟在你身後，像影子追着光梦游，我可以等在这路口，不管你会不会经过。
虽然只是影子。
至少是张穆的影子。
回到家後，游涵才发现一件事：她忘了给张穆钱。
他怎麽没有提醒自己呢？不知所措如一阵狂风袭来，吹乱湖面的涟漪并卷起地上枯黄的叶，霎时间她失了头绪。
游涵拿出手机，打开通讯软体，犹豫再三後点进名为「张穆」的对话栏。页面上是整面令人难过的惨白。他们没有聊过天，从来没有，她紧张地打了好长一串，又怕显得聒噪了，反覆删减，总算打出看得顺眼的句子，手指却又在发送游标上僵住。
心一横，游涵用力戳下去。占据绝大部分面积的空白，像是要把她简短的问句吞噬似的。毛躁地关上手机，她刻意走到书桌前摊开书本，想压下无以名状的紧张。
刚开始游涵完全无法把注意力放在课本上，还会有意无意地侧耳，怕错过任何消息提醒。然而随着时间过去，那可恶的手机还是没有丝毫动静，於是她放弃了。
随便啦，她告诉自己，随便他要不要回。
「叮咚！」
好吧，游涵鄙视自己，对她就是打脸大王。忒没骨气地飞奔过去，只见张穆说：「没关系，明天再给我就好。」
非常制式化。
她回了一句谢谢，还添了爱心符号。
可後来，张穆就没有再看讯息了。
单薄得可怜的两个字躺在手机里，像是她的心扔在泥滩地，满是泥泞。
☐
游涵今天闹钟设得很早。
五点钟，天空还在夜与日的交界，晦涩的灰里掺了不显见的亮光。
她进行了简单的洗漱，再次清点行李後，走到梳妆台，用电卷棒烫好浏海、绑起马尾，抹了一层淡淡的粉霜，而後拿出一支润色护唇膏，小心翼翼地涂在嘴唇上。
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游涵笑了笑，以前她总是紮了头发就上学，自从坐在张穆旁边，不知不觉中，出门的准备程序就多了几项。她不是特别漂亮的女孩子，不过，至少、在他面前气色还是要好一点吧。
打理好自己，距离出门还有一小段时间。
游涵把来自朋友的未读讯息一则则回完，最後，犹豫半晌，点进了写着「张穆」的头像。
他还没看啊，她的谢谢。可是萤幕上分明显示他不久前才上线。
迷茫地抬起头，游涵的视线刚好撞进化妆镜，她想起不久前还忙着打扮的自己，自嘲地勾起嘴角，觉得她的所做所为值得收录在一本四十元的笑话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