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尚原先柔软的神色，在踏进冰冷别致的独栋建筑时瞬间敛起，他收起所有情绪走过长廊。
吴玫听到玄关的动静，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时钟，便从书房出来查看，韩尚已晚了快一小时才到家。
吴玫面色肃然，推了推细框眼镜，准备开口询问时，张景寒忽然从房间走了出来，没个正经的举起手。「啊，不好意思！让你白跑一趟，就是突然很想吃那家的乾面，结果忘记他今天公休。」
听闻。韩尚淡淡的瞟他一眼，接着快速的掠过吴玫。没有表态的样子，在外人看来就是他常有的不耐烦。
吴玫也没多问，看向张景寒淡淡的提醒道：「下次注意时间，待会多上一个小时。」
张景寒也不敢再嬉皮笑脸。「抱歉。」
他一回房就见韩尚已将上课的讲义都准备好，看不出任何端倪，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是无趣。
张景寒一入座，忍不住说道：「我这样帮你，总要说声谢谢或是……」
「谢谢。」
「啊？」张景寒顿了顿，有些不可置信，「真的说啦！」
「……」
「看来心情不错啊。」张景寒调侃。
纵使韩尚依然冷着脸，但言行举止明显说明他心神不宁，讲义都拿反了呢。
韩尚不语，张景寒也不戳破他，默默的将他的讲义翻正。
见状，他脸色更差了。
张景寒咳了一声，掩饰想笑的冲动。毕竟对於时刻处於优势的他，任何事都在他的预期内，何来困窘的时候？
「很开心吧？嗯？」张景寒刻意捉弄他，「今天过得怎麽样？」他如常问道。
韩尚的唇抿成一条线，脸色平静，实则脑袋飞快的运转着，如何有逻辑和结构的说出他和若以昕……然而所有缜密的思路最终都汇聚成一句话。
「她说喜欢我。」
张景寒本来预期又要贴冷脸，还得自己找台阶下时，韩尚因毫无经验，加上说话不擅常拐弯抹角，几乎是直接招供。
他一顿，几乎是喜出望外。这是韩尚头一回和他谈论课业以外的问题，他忍不住伸手想和往常一样摸他的头，谁知韩尚灵敏的避开，比起以往的抗拒，这回更是动真格。
「别碰！」
张景寒立刻体会到人间冷暖，委屈巴拉的说道：「你这小子的反应也太让人难过了吧！我是脏东西吗？」
韩尚意识到自己的反应过激烈，看着张景寒明显受挫的表情，他不自在的垂头按了按脖颈。「我不想让别人碰我……」
闻言。张景寒愣了几秒才会意过来，随後大笑出声：「你怎麽回事啊？」都说谈起恋爱会让人变傻，韩尚还真的贯彻了这个不合逻辑的习性。
韩尚拧眉，不悦的斜他一眼。
张景寒笑得欣慰，看着他安静好一会儿，最终语重心长的说道：「有时你会发现人生再怎麽多选择，很多事却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不要做任何会後悔的事。」
韩尚敏锐的眯起眼，刚才的无措少了几分，眸眼清明。「你到底想说什麽？」
张景寒暗自佩服他的精明，即便沉浸於情绪之中，理智依旧凌驾於所有感官。
「哪有什麽啊。」他眼底闪过一丝异样，但随即消逝，很快的笑了笑，「就是以大哥哥的身份告诉你啊，我少说也比你多吃了五年的饭，论人生经验绝对比你丰富嘛。」
韩尚明显不信。
「该不会怕我跟你妈打小报告吧？」
他不置可否。
张景寒哑然失笑，结果根本高估韩尚了，到头来还是以小女朋友为优先考量。
他立刻举起手发誓，「高中生谈恋爱很正常啊，对象是你，我更是举双手双脚赞成，我都怕你再不与人接触都要得病了。」
韩尚没好气的睨他一眼，神色接着凝重，带着不常有的犹豫不决。「我会找时间她说这件事。」
张景寒也逐渐收了笑容，「她会同意吗？」
韩尚沉默了一会儿，其实这是一个不需要踌躇的答案，吴玫的个性他一清二楚。她是他的监护人，对他有一定的约束力，她不会同意……
「不知道。」然而，韩尚却如此答道，「我再想办法。」
♣
张开眼，若以昕将脸埋在棉被中，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中一样不真实。她摸出枕头下的手机，韩尚的聊天记录上写着晚安两字。
若以昕用力抱紧怀中的大布偶，开心的尖叫了一声。
他们真的在交往！
若以昕舍不得赖床，速速换上制服出门，自从和韩尚交往她就不再压底线进校，他们约好每天七点在校门口见面，然後一起去买早餐。
他们能做的事情不多，在学校即便没有刻意低调，他们也不能时刻见面，一方面是楼层遥远，另一方面是资优班和普通班的制度相差甚远。
即便是资优生的韩尚也无法太过松懈，而若以昕也不希望影响到他的课业进度。
思及此，她拉紧书包肩带奔跑在人行道上，想快一点见到他。
空气湿冷，寒风将她的小脸刮得生疼。随着奔跑而急躁的心跳，还有在接近大门时的那一份期待，若以昕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微光熙攘，即便少年身着厚重的冬衣，却毫不影响他的清隽俊朗，服仪一丝不苟。白皙修长的手指扣着一本书，抿着薄薄的唇，安静美好的伫立在校门口。
好几次，若以昕就像现在这样，跟随着他的宁静，站在对街看着他好一阵子才走向他。
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後，能发现他特有的小动作。好比她特别喜欢韩尚专注的时候，眉宇轻拧，即便在人来人往的巷口，也不见分神，碰上需要思考的内容，他的唇角会微微上提，是跃跃欲试的模样。
若以昕悄悄的笑了，却在下一秒与对面的韩尚对眼。她一愣，韩尚放下手上的书，侧头看了一眼号志，若以昕才发现自己又因为恍神而忘记过马路。
她揉了揉红通通的鼻子，急匆匆的穿过斑马线。
在这短短的几秒钟，若以昕後知後觉的发现，她居然来到他身边了。
原先只能在升旗台下引颈称羡的人。
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