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吴玫起疑，韩尚的生活作息几乎没有改变。
以往的他，放学吃完饭後，六点接着家教至九点半，十二点准时就寝，隔天七点起床上学。
他的每一年如一日，学习如何将有限的时间发挥最大效益。韩尚从没想过这样的日子会有变动的一天，还是在高二这种关键的时刻。
他的重心转移了。
韩尚有生以来第一次说谎，他告诉吴玫想提前去学校，因为想好好利用那三十分钟做重要的事，只是没具体阐述内容为何。
吴玫自然以为他想早起去学校念书，理所当然没有反对，而她也正好早点去学校办公。
韩尚并不心虚，因为与若以昕见面确实是重要的事。
若以昕当下听了简直哭笑不得，频频调侃韩尚根本就是当律师的料，心里却感动得紧，但撒谎毕竟是不好的行为，也不知道怎麽夸他。
还有就是……吴玫。
吴玫是韩尚的妈妈，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而他们不约而同的都不谈起这件事，因为彼此心里都有底，吴玫得知他们在交往这件事，绝对会大发雷霆。
若以昕也不埋怨，她和韩尚的差距她是知道的，多一个人知晓，只是徒增烦恼而已，还不如保持原样。
「不是你的问题，无论我跟谁交往，我妈都不乐见。」韩尚说道。
若以昕点头说她知道，吴玫的个性，全校都知道。
只是……
吴玫想凑合他和廖凌安，不知道韩尚知不知道。
韩尚见她跑来，习惯性的将手中的书塞进她怀里，而他腾出来的手就会捂上她总是冰凉的手，然後他就会皱眉，因为无法理解为什麽她的手永远可以像是刚从冷冻库出来一样。
见状，若以昕老是想笑，韩尚认真起来就像顽固的小老头，不找到症结点绝不罢休，而找到问题所在後，他就会开始想解决方法。
若以昕有时看着看着总没来由的心疼，他的能力与优秀都让他太孤独了。
「我好饿喔。」若以昕刻意喊道，转移他的注意力，晃了晃韩尚抓着她的手，「我们去吃早餐吧。你想吃什麽？」
「随便。」
对於韩尚来说，食物大概就是蛋白质、脂肪、淀粉、纤维素这些东西组成，仅仅是为了维持人体运作，所以他的随便是真的随便啊。
「韩尚，你好无趣喔。」连讨厌、喜欢的食物都少得可怜，人生少了品嚐美食的乐趣。
「我是。」
他的直白寡言一如往常，与他相处得久，若以昕竟然也开始习惯了。
「你有没有其他喜欢的东西？」若以昕仰头，不然以後庆祝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麽办。「除了巧克力牛奶。」
韩尚低眸看了看她，不假思索道：「你。」
闻言，若以昕着实一愣，小嘴张了又合，脸蛋迅速涨红，完全说不出话。
不知道的人大概会觉得他油腔滑调，但因为他是韩尚，他不太说谎。
思及此，若以昕脸上的笑容一瞬间绽放开来，如同娇嫩欲滴的红花。
若以昕其实是个脸皮薄的人，肉麻黏腻她也学不来，但她更清楚韩尚性子冷淡，很多时候不是他不愿说，而是不知如何表达。
那麽，就她来吧。
「我也喜欢你。」
果不其然，韩尚低低的笑了，听得心里舒坦。
「我们快走吧，待会校门口人要多了。」若以昕拉了拉他的手，避免被太多人撞见。
他们牵着手一同走往地下餐厅。
韩尚少话，她则还行，反正天天听梁书葶说一些有的没的八卦，她也想找个人分享。
韩尚多半是听着，不表达个人意见，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说什麽。像是，谁暗恋谁，告白不就得了？或是，谁跟谁处不好，那就不好吧，能有什麽？
「啊，我最近才知道原来大雄先生是柳高的校友。」最近他出现在学校的次数高，学生们对於他的揣测也愈来愈多。
提到大雄先生，韩尚倒是有点反应了。「你是怎麽认识他的？」
「因为你啊。」
韩尚皱眉。
若以昕说起上回他来普通班楼层找他时，他们班简直炸了锅。「他们以为我们很要好，一直缠着我问问题。」想起当时的混乱，她的表情很懊恼。
韩尚觉得好笑，捏了捏她的手，意有所指道：「不好吗？」
若以昕眯眼看他，「确实不太好，我算数学算得头好痛。」
韩尚抿唇而笑，目光轻柔的望着她的笑颜，心里头莫名有股悸动，还来不及厘清，他的便俯下身，微暖的指腹触上她软嫩的脸颊，他小心翼翼的轻手摩挲。若以昕一阵激灵，心跳鼓动。
这时，两人的余光皆瞥见一抹橘橙色的身影晃进他们的眼底，「早！这麽早来学校啊。」
韩尚的身形僵硬，若以昕也赶紧撇开头。
他不着痕迹的挺起身，表情抑郁，这种似曾相识的厌恶感，让韩尚不自觉得瞪向迎面而来的大雄先生。
「大熊餐厅十一点才营业。」韩尚淡道，希望他能够有些自知之明，离开他的视线。
「为了学生的饮食安全，我们早上都会来消毒打扫一遍喔。」不知是不是错觉，安全两字被刻意加重语气。
韩尚并不想为了无意义的事争吵，牵着若以昕就要走，但她像是见到老朋友似的，下意识的就挣脱他的手跑向大雄先生。
「好久没看到你了，上次真的谢谢你。」大雄先生就像是她的军师，无论是课业还是感情，从不吝啬的提供意见。
大雄先生笑笑，看了一眼她身後的韩尚，对方正冷着脸看他，接着有些受挫的看着空了的手，他一时没忍住的笑出声，「别这麽说，我也没想到会这麽有效。」
「找一天有空的时间，我请你吃饭吧。」若以昕看了一眼他的装扮，连忙说道：「如果不太方便的话也没关系……」
然而，当事人还未回答，韩尚已经走上前，面色肃然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若以昕紧张的扯住他的衣袖，用眼神示意他别触犯他人隐私。
大雄先生依旧端着笑脸，语调不见惊慌，「员工、学生、校友、老师，我有很多身份，看我处在什麽地方喽！」
如此游刃有余的答话模式，却巧妙的回避核心问题，让韩尚莫名生厌却又觉得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