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晴朗 — 2-2

正文 晴朗 — 2-2

後来,秦晴因为出门前才发现平常体育课穿的运动鞋已经破了,而那天刚好又是雨天,只得临时换上一双不符校规的鞋子,果然那天上学还是因为服仪不符规定而被罚登记签到本了。

秦晴拿了签到条让班导师刘婉荟填写劳务活动项目,老师在违反校规这事儿在先也是爱莫能助,只不过该让转学生做点什麽劳动还是挺让她伤脑筋,但总归还是想到了一个秦晴擅长的项目。

刷洗垃圾桶的杂活儿总是落在常常向班导师报到的累犯身上,例如经常迟到的谢向晨,其实也不只做过一次这种苦差了,偏偏他就算要被罚,还是不能养成提早一点进校的习惯。

「咦?你被罚劳动了吗?」谢向晨目睹秦晴回到教室时,手里拿着细长的签到纸条,於是凑上前去看看她被罚了什麽劳务项目。

「教同学功课,这也行?」谢向晨不屑地质疑了,「我平常也是挺热心教人的啊!」

她说的是,

「老师说你是迟到惯犯了。」

「哈哈……」谢向晨心虚地乾笑几声,自知理亏就默默地回位子上了。

班导师交给她的工作是放学後留在教室里指导同学的课业,尽量让理科有问题的人就去问她,虽然不向谢向晨那样被交付粗重的苦差,可是也已经够让秦晴感到为难。

第八节自习课,老师特地向大家说可以和秦晴讨教习题一事。

孟曦尧也把握机会问了她一些问题,其中不乏升学的想法,秦晴也照实一一回答。

「谢谢你解决我的难题。」孟曦尧很快换了一张甜美的笑容,向秦晴道谢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整理书包,准备回家。

「曦尧,你这次好像特别认真?」赵荧芝问。

赵荧芝也不急着放学就赶去搭车,也一起留下来等孟曦尧,两人再一起路上聊天。

「嗯,希望不要考得太糟。」

段考前一天最一节课没有安排其他科的考试,单纯让同学们在考前自习,赵荧芝向孟曦尧询问明天考科的一道题目,见到好友桌上叠满了各种讲义考卷,几乎没有半点空隙能看见课桌的原貌。

「是因为秦晴吧?」赵荧芝小心翼翼地探问。

孟曦尧循着话题主角的所在看了一眼,秦晴正在和谢向晨小声地讨论题目。

以往谢向晨也会向孟曦尧请教国文或生物题目,不过,自从秦晴转来之後,谢向晨转而改问後座的秦晴似乎比位於教室另一对角的孟曦尧更容易。

不必等到成绩和升学排名明朗之前,她已经被别人远远抛下了,在别人眼中自己的实力仍有差距,而那差距是再怎麽努力都无法撕下「南中」或是「群英私中」的标签。

「我哪一次不是认真准备的?好了,我们走吧!」孟曦尧被好友说中了心事,本来就因考试逼近累积了很大的压力,又因为赵荧芝的话而心情不快,只赶紧怏怏然地赶她离开。

只是孟曦尧在走出教室前却意外地注意到,谢向晨的座位後方,秦晴的书包还在,但却一直不见人影。

「你怎麽还在这里?」秦晴刚讲解完一题,忍不住就问了眼前的人。

谢向晨理所当然地说,「不问白不问啊!」

秦晴忍住了翻白眼的念头,但脸上看得出来忍得辛苦。

「有时候和曦尧实在解不出题目,就只好去找老师了。」谢向晨见状秦晴的反应,就觉得好笑,假装自言自语地说给她听。

谢向晨说的是高一高二以前的事,那时秦晴还在南中,还不认识他的时候了。

「如果刚好遇到学姊的话,也会问她就是了……」谢向晨一边说着,一边指给了秦晴自己只做到一半的数学题。

「……学姊?」因为还在研究着谢向晨的算法,秦晴无暇分心思考其他的事,所以也不认真地随意接问。

「不过她已经毕业了,也没机会可以问了。」

「嗯……」秦晴愈想愈入迷,眉头的地方皱成了浅浅的摺痕。

谢向晨还想着和秦晴再多说关於这位学姊的事情时,却被她打断了。

「你这里写错了。」

秦晴讲解了一遍,留给他自己去慢慢地改。

因为教室里除了他们俩人之外,再没别人,她乾脆想趁着一点时间去趟洗手间。

跟她说这些干嘛呢……

谢向晨一边重新演算一次,一边想到刚才看见秦晴一脸无关紧要的表情,暗自懊悔他自作矫情的场面。

「你是迷路又折返回来的吗?」谢向晨促狭一笑。

其实在同一时间,秦晴也在想着同样的事,想着想着就忘了带面纸去厕所了,只好再回来一趟。

秦晴忍住了一瞬间想趁着谢向晨蹲下来刷洗时,把垃圾桶倒盖在他身上的冲动。

秦晴不想理会他无聊的讥讽,才不到几秒钟,便又觉得自己刚才的烦恼显得比他更加无聊。

横倒的两个大垃圾桶亘行在两人之间,水管里冰凉的水扑簌簌地蔓延了一地,她偷偷倾身探进了桶底一些,回荡着使劲刷洗的声音,让对面的人看不见此时她微微上扬的嘴角。

谢向晨因为成功逗到了她,虽然手里忙着他人避之若骛的苦差事,但心情却反常的舒畅愉快。

一直到工作结束,谢向晨也没有出言让秦晴别帮他的忙,甚至偶尔会停下手边的工作盯着她认真刷洗的模样。

五点半离校的广播从军训室不断传来,催促着所有逗留在校园中的学生尽早离开,他们将所有的垃圾桶倒放晾乾,最後也一起归还教室的钥匙再离开校园。

入秋後,天色暗得早。

他又陪着她牵起同一台老旧的脚踏车,走过一样的风景,伴着还不太熟悉的人的身边,即使要他们重复做这样的同一件平凡的事却好像可以不厌其烦。

这次,他们并肩而坐。

「你在哪一站下车?」

秦晴回答一个离他们高中还远一些的某个国小站。

「你住哪?」秦晴反问。

「国小那附近。」

秦晴心里估计着,那里离学校不远,骑脚踏车大约十到十五分钟。

「如果我哪天脚踏车真的坏了,说不定就能和你一起等公车了。」谢向晨说。

「你现在不也在等?」

「是我陪你等。」谢向晨笑着纠正她的话,他先一步站起身来,指着秦晴视野所及的不远处。

「车来了。」

秦晴还处在愣神的状态,後知後觉的盯着公车摇摇摆摆的往他们的方向驶近。

「秦晴,谢谢你留下帮我的忙。」谢向晨说,公车靠站停稳了。

「星期一见。」

秦晴咽下了欲脱口而出的话语,忽然之间,她没勇气再问下去。

谢谢你……留下来陪我。

「嗯,星期一见。」

公车慢慢驶离了以学校为名站牌,谢向晨才慢慢地踩动了踏板。

秦晴从车窗望去,眸光黯淡,不聚焦在任何迅速向後方移动的景物,只因她对於现在居住的乡下小镇不值得她的目光恋栈,就像在观看着一部事不关己的连续剧,她不参和那些角色喜怒哀乐的演出。

她不甘心离开原本居住的城市而搬到乡下小镇,鄙视眼中目睹的所有一切,不仅是小镇、大海或校园,还是寄居在这地方的秦晴自己。

最根源的痛苦是来自她曾与重要之人建立亲密深厚的关系,假若她始终排拒他人,便认为再也没有谁能带给她更大的痛苦,然而,那些人却再次毫无徵兆地突闯她的世界了,像是距离夏天已远矣的九月又下起了一场久逢的甘霖。

突如其来的天气变化,难以预料,一如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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