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更衣室换下湿衣服，就碰上和经纪人一同走出的陶子茵，我还是没忍住多管闲事的毛病，上前拦下她们。
我单刀直入：「我找子茵有事。」
陶子茵的经纪人皮笑肉不笑地回：「不好意思，我们子茵等等还有行程，恐怕得先走了。」
在演艺圈打滚多年，怎麽会听不出来她话里明显的推拒，见她拉着陶子茵就要绕过我，我语带挖苦道：「向来礼貌客气的陶子茵，连跟前辈讲几句话的时间也拨不出来？是懒得做表面功夫了吗？」
陶子茵的经纪人脸色瞬间铁青，可碍於公众场合，她也不好与我针锋相对。
演艺圈中向来辈分严谨，我还是第一次如此感激自己出道得早，才有机会试试拿辈分压人的滋味。
「就几分钟而已。」我轻轻一笑，从她身边带走陶子茵，「能这麽容易把你家的艺人带坏吗？」
陶子茵不发一语地跟在我身後，来到一处角落，她倒是先开口了：「躲进教室的那个人就是你吧？」
原来她看到了，那正好，我就用不着解释来龙去脉了。
我抑住心中的怒气：「你是自愿配合演出的？」
陶子茵没有回避，直直盯着我的眼睛：「是。」
心里感到一阵荒谬，我几乎控制不住涌出的愤怒，「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明知道自己怕水还跟着他们胡闹，要是有个万一……」
「但要是一切能顺利……」陶子茵咬着下唇，晶亮大眼浮上一层水雾，「我知道我不该拿自己的生命冒险。」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麽还要──」
「茉茉姊，」她脸上满是倔强，身子微微发颤，「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所谓的机遇大半都是靠自己创造出来的，我经纪人说得对，现在有个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想不透我为什麽不把握。」
见陶子茵这副模样，我的胸口泛起丝丝心疼，鼻头跟着一酸。
演艺圈这条路确实不好走，付出与收获时常不成正比，光鲜亮丽的背後有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辛酸。
沉默好半晌，我轻声开口：「……不怕吗？」
为了梦想牺牲到这种程度，不害怕吗？
这句话彷佛是条引线，陶子茵眼眶打转已久的泪水，终於一滴一滴滑落，空气中回荡着她细微的啜泣声。
盯着她布满泪痕的清秀脸蛋，我从没想过有天自己也会问出这句话：「子茵，你喜欢演戏吗？」
她吸吸鼻子，毫不犹豫地点头。
不知道为什麽，看着她能如此坦然点头，我心底居然隐隐生出几分羡慕，「你是想成名？还是想赚钱？」
她摇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纳闷地看着她，察觉我疑惑的目光，陶子茵解释：「我想证明给他看。」
「证明给谁看？」
「试镜没通过不要紧，那表示我实力还不够，失落几天也就过了，我总想着下次再继续努力就好。」她抹掉眼角的泪，神色黯然，「直到一年多前，我好不容易通过试镜，却在进组的第一天被临时告知换角，我知道我该习惯这种不合理，但太难了，当时我第一次萌生了想放弃的念头。」
换角这档事在新人中并不少见，投资方若有心想安插人进组，第一个被拿来开刀的便是新人。
「後来我意外听到一个人的歌声，他不是歌手，就只是在餐厅打工的大学生，很神奇，我在那一瞬间就被他的歌声治癒了，又有了可以继续坚持下去的想法。」陶子茵浅浅扬起嘴角，「我就想，如果我能成功，是不是也能为他带来一点勇气。」
勇於追逐梦想的人身上都闪着亮光，让人移不开视线。
「子茵，就算你不做这些……」我看着女孩明亮的双眸，发自内心地说：「你还是会成为很好的演员。」
才走出校门口，便见未佑站在墙边等我。
「韩茉？你没事吧？」
我淡淡弯起嘴角，「你怎麽会在这里？又是未绪跟你说了什麽吧？」
未佑皱了皱眉，「早上新闻闹这麽大，你怎麽不叫我送你过来，还自己搭公车？要是……」
明白他这爱操心的毛病，我抬头朝他一笑，「放心，我今天可是表现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