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再世王妃 — 貳章之三

正文 再世王妃 — 貳章之三

「嗳嗳嗳!你们小心一点,不要又毁了七皇子妃的陵墓!」杨政伯尖锐的嗓音响起,引得一旁扛基石上山的工人一阵侧目。

这皇陵也是有分区域的,既然是葬在山脚,那麽这位所谓的七皇子妃想必地位不高。

「没见我们办正事吗?毁了就毁了,等上头的整修完就会轮到这里了,急什麽急?」

杨政伯当年在宫中也是颇有地位的,在祁靖珩被封太子後更是跟着进了东宫,成了东宫的太监总管,哪一个小太监私下见了他不是乾爹、乾爹的叫,现在倒好,一朝失势,倒被这些狗仗人势的人欺负了。

「我们七皇子府要修一座陵墓还修得起,用不着朝廷费心,只要你们别再坏事,又毁了皇子妃的陵墓就好。」

大老远的,领着菲儿来监工的易妡妍就听到这样的吆喝声,她今天没有事先通知低调来视察,就是想看工部贪墨的情况,她知道工部太贪肯定亏空不少,但以目前的情况表面上工工整整的,看来是皇帝拨了足够的公帑,才能修造成如今模样。

不过也因为她低调来视察,才能看见眼前这一幕。

在一旁监工的工部官员一向不爱掺和这些太监的浑事,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些个太监借机闹事而已,修陵之事更重要,所以工部官员也没理会他们,迳自上山监工了。

这也让协助监工的掌事太监拿了鸡毛当令箭,也摆起谱来:「嗳?我说你哪里来的不长眼的,修建皇陵是多重要的事,怕修好了又损坏,不会放着等上头修好再修吗?」

「你这个狗仗人势的,我们也不要求你们修,只要求你们别损坏别人的陵墓,你不知道毁坏别人的坟,是要一辈子走楣运的。」

「你敢咀咒我?坏你一门陵墓又如何?」那太监看了一眼陵墓上的名字,原来是七皇子妃的陵墓,七皇子?不过一个失宠的皇子罢了,连个王衔也没有,有何可惧?那太监一嗤,鄙夷的看了杨政伯一眼:「原来是七皇子跟前的奴才啊!你还以为七皇子是过去那个太子吗?知不知道现在在修的是谁的陵墓啊!」

杨政伯气得都想要打人了,就听到身後传来一声喝斥:「本皇子就算不是太子也还是个皇子,容得了你这个奴才放肆?」

乍听到许久不闻的声音、许久不见的人,易妡妍发现自己竟在颤抖,她能感觉身旁一道人影小跑而过,夹带着一股她熟悉的气息……

她定睛望向那个身影,是他没错,是祁靖珩。

三年的岁月在他脸上没有刻下太多变化,只是还是有些许地方变了,过去的他爱笑,以致於唇边有着笑纹,但如今看不出一丝纹路,那他该有多久没有笑过了?

还有那双曾经炯然的双眼,如今竟然也失去光亮,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冷然,这股冷意是因为愤怒而起,要不是为了自己皇子妃的陵墓被毁,失去了这股冷意的双眸该会有多空洞?

最後,是他眉间的摺子,她记得以前她最爱拿食指抚平他的眉间,嗔着要他不许蹙眉,如今她不在他身边了,他肯定又常常蹙眉了,所以才会留下那道摺子吧!

这三年,他过的该是怎样的日子?

再失势终也是皇子,那名太监还不敢造次,连忙跪了下来:「奴才该死!七皇子恕罪。」

「我爱妃的陵墓,也是你们可以说蹧踏就蹧踏的?这是我为爱妃特地选的福地,僻静清幽,何时上山要经由此处了?原先上山的路呢?为什麽不走?」

「七皇子,奴才不敢,只是这山路经过走山後崎岖难行,就这一条小径没受损坏,所以才由此处上山。」

「既然是借道,避免损坏其他陵墓是最基本的吧!」

「七皇子,奴才及工人们自然会多加小心,不过目前在修整的是兰贵妃的陵墓,肃王殿下有令,为免打扰兰贵妃清静,要尽快完成修建,还请七皇子见谅。」

那太监态度是恭敬,但也只是表面功夫,面对祁靖珩的指责,竟也敢一句一句的顶回去,哪里是做奴才该有的态度。

如今最得宠的皇子是谁?是肃王殿下;那兰贵妃是谁?是肃王殿下的母妃,那太监自然敢如此无礼。

祁靖珩是被罚到皇陵来洒扫的,虽然他身为皇子没人真敢盯着他看他有没有完成工作,但祁靖珩倒也是真的扫了,只是他从来只扫易妡妍的陵墓,其他的他没心思管、也不想管。

不过他毕竟是受罚来的,尽管他很想教训这个太监,但又怕父皇为了兰贵妃的陵墓而对易妡妍的陵墓做出什麽事情。

祁靖珩的忍耐易妡妍看在眼里更痛心,她边走上前边喊了一声:「菲儿。」

菲儿知道主子早看不下去了,上前就一脚踢向那个太监,把他给踢翻了去。

「谁啊!」那太监尖声一叫,直到稳住了身子才看清了眼前的人,踢他的人是个奴才没错,但她身後的人可是得罪不得的。

要知道这样擅长风水之术的高人,小小动个手脚都能让你十八代子孙出不了头,他虽然是无根之人,但这条小命可还想留着。

「先、先生……」

易妡妍冷眸一扫,就见那太监吓得直打哆嗦,其实也不能怪她,她哪里懂什麽风水之术,她的造景配合上神算子的风水之术才能画出那张令司天监都咋舌的图纸,但外人自然以为擅长风水之术的人是她,再加上她初来监工时一名官员想调戏她,她让暗卫跟着那名官员偷偷做了几次手脚,从此那名监工就「意外」不断,她能用风水之术教训人的传言便不胫而走,这才把这太监吓成这样。

「托词!即便要依序由山上修整下来,至少得先将山路最低限度修复可供通行,这条小径能堪得起多久的折腾?不久之後也会损毁,你们这样修陵,是想坏了我的招牌,还是坏了大夏的气运?」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去告诉工部的人,先把路修好了再修陵,否则别怪我禀报陛下,说你们渎职。」

「是!奴才遵命。」

「滚!」

那太监松了一口气,连忙站起身子,头也不敢抬的就要退开,却听见易妡妍又喊了他。

「等等!」

「先生还有吩咐?」

易妡妍走上前,那太监便退了一步,菲儿上前扣住他的後领,逼他站在原地。

「下回再毁了七皇子妃的陵墓,毁了墓头我让谁头痛,毁了墓脚我让谁脚痛,把我的话交代下去,听明白了吗?」

「明白、明白。」

「快滚!」

这回那太监真应了那句脚底抹油,飞快的踩着小径阶梯爬上山了,他想着,还是快些去转达先生的意思,工部的人虽是官员,但到底也不敢得罪先生,他知道此去传达不会被为难。

祁靖珩冷眼看着眼前女子,不知道那个太监怎会如此惧怕她还喊她「先生」?

「你是谁?这里是皇陵,你一个小姑娘来这里做什麽?」而且还多管闲事。

祁靖珩没有把最後一句话说出来,这小姑娘终究是帮了他,虽然他并不需要人帮。

「年纪轻是没错,但年纪经不代表就没本事,我家主子是此次负责绘制皇陵修建图纸的先生。」菲儿看来十分得意自家主子的成就,对於祁靖珩语气里的轻视自然很不满意,也怪她从小没被主子管过,在主子面前还真的没啥体统。

这就是那个绘出的图纸旷古绝今,能保大夏万代千秋的那位匠人?想不到竟是一个年纪这麽轻的小姑娘,她看来不过十五六吧!她叫什麽来着……?祁靖珩这些年来对什麽都不上心,所以没记得她的名字:「先生如何称呼?」

「民女蒹葭。」

「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蒹葭?」

「是的!民女之名正是出自诗经里的蒹葭苍苍一词。」

「多谢蒹葭先生好意,不过本皇子还不把一个奴才看在眼里,不需要先生为本皇子出头。」

易妡妍也不理会祁靖珩的冷淡,虽然过去的他并不是如此冷情之人,但毕竟这些年他遭受冷眼,改变了对人的态度也是有的。

「民女敬重七皇子为人,这种奴才,民女处置就好,无需脏了七皇子的手。」

她是释出善意,但祁靖珩可没等同待之,甚至再开口,语气都有些不屑。

「工部的人不先修山路就是为了省下修建的款项中饱私囊,反正修陵完成後都要再修一次山路,何需花两遍功夫,自然便如此便宜行事,如今你让那奴才去告诉工部的人先修山路,不是逼他们把吃下腹的好处又吐出来吗?」

「既然是不该得的,吐出来又何妨?一人吐一些,总能最低限度的初步修好山路。」

「一人吐一些?那你呢?对於这个顺手给予本皇子的小恩小惠,你会吐出多少好处?」

「你这人怎麽……」菲儿听不下去想斥责,却被祁靖珩一记冷眼扫了过来,顿时觉得全身泛起一股恶寒。

菲儿是自小学武之人,虽然跟着一个足不出户的主子但平日的训练里可是被往死里操练的,哪里有被一记眼神就吓退过?

但这个七皇子不愧是征战沙场多年的战神,光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不寒而栗。

易妡妍拍了拍菲儿的手,把她给拉到身後,她也是第一次看见菲儿这模样,看来祁靖珩再颓废,要敢站在愤怒的他面前直视他的,还真没几人能做到。

易妡妍无惧祁靖珩,仰头直视着他:「七皇子因爱妃陵墓被毁,怒气满臆民女能理解,但也不能无的放矢,民女一不如其他匠人代购修建建材,二不经手朝廷拨发款项,怎说民女吞了什麽好处?」

所以这个匠人与其他的匠人不同,并未掺和进一起贪腐?祁靖珩的眼神缓了下来,她身为女子能成为被选中的匠人已属不易,若又是洁身自好,那倒真令人钦佩。

「是本皇子失言了,先生勿怪。」

易妡妍无比恭顺,曲膝一福身:「七皇子折煞民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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