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穿越 所為何事 — 第七章

正文 穿越 所為何事 — 第七章

经盈盈一番策划後,在她离开杨家堡的隔天,她被"送"到了一间看似生意欠佳的青楼里,是的,是"送"不是"卖"!

这两位愚忠到一个极致的人,相信了让盈盈躲在最危险但也是最安全的地方,不但可以让他们完成大哥的托付,更可保这名让他们折服的小女子安全,但盈盈可没那麽天真!

"青楼"亦是高级妓院,就算她打听得再多,也毕竟是龙蛇混杂之处,绝非与良善画上等号,虽然她心中有初步的计画,但为保全自身,她仍须步步为营!

「哼!这天下果然什麽牛鬼蛇神的事都有,我这"遥乐坊"开的是青楼,可不是客栈,怎麽借宿到这儿了!而且还是名女子!」

是的,青楼!但是间虚有其表的青楼!

盈盈对这"遥乐坊"的了解,仅知这原本是间以音律而小有名气的青楼,但近期因渐无新意且稍有名气的姑娘又被其他院坊挖角,在文人雅士之间评价渐渐没落。

盈盈绕视一圈,此处的装潢虽已有年岁,但雕琢精美,因疏於保养已趋黯淡,但原质地精良,再加以上漆应可拾回昔日风采!至於人嘛!

「你主事?」盈盈原以为会见到一名老鸨样的妇女,但发声的却是一个看起来与她差不多年龄的女子!

「兰姐临出远门前也没所托付,现今"遥乐坊"就云娘姐姐最为资深!」一旁的年轻女孩轻轻地道敍。

「兰姐?是这间青楼的老板?出远门?是去哪去了?」

「咱们遥乐坊的老板是齐妈妈,但妈妈三个月前患了大病,临终前将遥乐坊托嘱於兰姐,自从妈妈去世後咱坊的生意可以说是断了,连许多旧客都不来了,前些日子兰姐说生意实在是没落得不行了,要去带些年轻又有姿色的女孩回来才行。」

「年轻有姿色!这不是枉了遥乐坊以音律起家的特色?难道,大夥都赞同吗?」

盈盈看他们面面相觑,似乎也不是都认同那什麽兰姐的做法!

「更何况,卖新鲜这种事是最快被淘汰的!难道大夥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吗?」

「知道是知道,但实在是没有别的法子了!」云娘气愤的回应「如果还能有其他方式,怎会出此下策!眼看无所进帐,靠的还是其它姐妹们被挖角的赎金,眼看这里的粮费、那里的材费,又得再缴出一笔帐,再不做些什麽,恐怕连这遮风避雨的所在都没了。」

「更何况,就算你们想就地解散,也没有其他安身之处,高档一些的青楼不收,若真的下海进了妓院,那人生可更是悲惨了,当初你们都是苦命人也才沦落於此,不是家破人亡,便是有家归不得!」盈盈道出他们的悲哀,令在场许多人心有戚戚焉。

「既然如此,那大夥都在同一条船上,且听我说一句吧!」

盈盈召集了大家,开始阐述她的论点「首先,现在正处於急需创新的时刻,要创新但也要循旧!所以我们一样以音律出发!你们的乐器和功夫应该还是有底子吧!我们要用音律创造新的惊喜!打造新的舞台!」

听完盈盈的一席话,开始有许多声音「若能那麽容易,就不会沦到这片地步了!」「这什麽法子,咱们又不是没想过,但客人根本就不买帐。」「咱家还以为有什麽好方法!」

「各位稍安勿躁,当然只有新曲目是没有太大吸引力的,所以我们要闭门整修!重新建造新舞台,设备全都要重新维护,重设一个别人都没有,就我们有的舞台!」

大家看盈盈如此自信满满,不禁也安静了下来。但闭门整修、重新打造!这都需要他们最缺的钱呀!更何况,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且可轻易相信。

「我知道你们不会轻易相信我,但都溺在水里了,难道各位还不想抓住唯一的浮木吗?」盈盈微笑地说着「你们有懂音律的,将乐器准备好!看着我怎麽会自称是你们的浮木吧!」

盈盈不禁要赞叹自己小时侯学太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她国中时加入国乐社学了古筝,那时老师教的便是充满中国风的流行歌!她觉得最符合现时情景的,立刻就想到了『笑红尘』,虽然有点生疏,但调了几回弦,感觉也慢慢回来了!流畅且轻快的弦律,和当时的乐曲大不相同。

「这、这太通俗,太紧凑了,客倌会喜欢吗?」

「说到重点了,要通俗,客人喜不喜欢不是重点,重点是会记得!会哼唱!过於优美冗长只适合欣赏!我们现在要先让他们记住!然後就会像催眠般,想再听到这样的音乐!」盈盈回应了他们反驳的话语「更何况,青菜萝卜各有所爱,我们不用创造一首大家都喜欢的,但现今要让大家都记得的,印象深刻的!更何况,也不只这一首,我们要做一个剧场式的青楼,让大家都来看表演,看得尽兴!我们卖的不是肉体,卖的不是笑,是我们的才华!」

「且这最大的卖点,完全不用花钱,要的是你们认真练习!」

「一人一曲吗?」沉静了一段时间,终於有个年轻女孩开口问了

「当然是要协奏曲!独奏有独奏的美,但表演还是要协奏才有声势!而且愈多人愈好!这节目表呢,我再好好规划,现在第一步,先给我员工名单,还有各自的工作内容和才艺!」

盈盈立即着手分配工作,挑选几个在音律方面颇有造诣的女子,拟了一些乐曲让他们练习,另外派人寻觅木工装潢的维新,还安排了女红较出色的女子将陈年未用的布幕加以改造缝制,待一些工作大致分配後,盈盈便催促着他们去实行。

「这请木工师傅来重做的费用,咱们怎负担得起!」

「要拆掉妈妈和姐姐们之前的被套,重新拼成这,这什麽东西,这!这可行吗?」

「这些旋律、乐谱,变化起伏如此大,而且为何明明同一曲,我们的谱却各有落差,这真的能合奏得了吗?」

实际实施起来,大夥七嘴八舌的,多是质疑和忧虑,此乃人之常情,盈盈早已料到,便逐一解决他们的疑惑,并展现成果。

「木作质地良好,只要上漆并定期保养便可同新的一般,和师傅谈此次工钱及之後的保养,做个一年的合约,每期付款便不用一次花大钱。」

布幕缝制,盈盈先用现有的材料做了个简单的机关示范,也令他们看得啧啧称奇。

而协奏曲,最直接的方式便是合奏一曲,一首『得意的笑』在有箫、有琴、有笛、有鼓、有筝的配合下,将原本轻松的歌曲演奏得热闹万分,连原本专心缝纫和上漆维护的人都不自觉停下手边的工作,观赏聆听着这激昂的歌曲,在曲子用急速又紧凑的方式结束时,还以抚掌表达对此曲的赞赏,这下可再没人再质疑盈盈了。

******

正当盈盈大获全胜忙得不可开交之际,杨天浩的心彷佛热锅上的蚂蚁,疯狂地找寻她的下落。

但线索实在太少,这回骆夫人为了撤底撇清关系,辗转好几道手续,究竟是派了什麽人可能连她都不知道,现在能猜测的就是盈盈极有可能被卖到烟花之地,但依盈盈的聪明机智,若真被那两名天妤所述之人带走,她定有一番解危之举。

「报告堡主,这是遵照您的吩咐,将近期有宣告有招募新人的楼、阁,列了份清单,针对这一两天的有六间!」商机一向是需要抢得先机,故杨家有一群专门蒐集情报的人,他们从不问原因,谨遵办理。

天浩接过资料查看,准备筛选前後顺序。

「另外堡主交待近日有特异状况的,有间青楼自昨日宣告停业三日,重新整治,要重新开业!号称是从未有过的形态。」

「在哪?」天浩整个人激动地跳起来。

「距此约一天的路程!」从未见过天浩如此失控,他们虽然愣了一下,还是赶紧回话。

「现在立刻出发,准备最快的马,要各驿站点的人先备好带路。」一定是她,天浩知道会做出如此特异独行之事的人,一定是盈盈。

老鸨月前殁,生意萧瑟,就在盈盈失踪的隔日突然大张旗鼓发布更新形式,这更令天浩认定是盈盈所为,一路上天浩更是马不停蹄,缩短了两个时辰,终於到达了,大门深锁的〝遥乐坊〞。

「盈盈姐!」盈盈才刚测试完布幕起降的滑顺度,立刻就又有人来找她,这些日子他们几乎都以盈盈马首是瞻,连人事调停也不例外。

「云娘姐姐在跟吟月生气,请盈盈姐去看一下。」小姗怯生生地来向盈盈救援。

「云娘!唉那个硬脾气!」一听到这两个名字,盈盈心里便有个底。

「所以说,云娘你也明知你的音律就是过於钢硬,无法诠释笑红尘的潇脱和得意的笑的悠哉,不能主导这两首。」盈盈知道只说理她是不服气的「你要善用你的音域,所以我拟了另一曲给你,我听小二子说明天有位颇有权位的将军会在此区短期停留,所以这曲是招引对方的重点!不得有半点失误,明天先打响名气,快则後天慢则大後天,等地方官为将军接风洗尘时,就要你挑大梁奏此曲了。」

云娘接过盈盈的谱,原本当伴奏不悦的心情一扫而空。

「今天也晚了,大家快去休息吧!养足精神,明天早上再做个彩排,晚上重新开张第一天可要全力以赴了。」

夜深了,盈盈走回房时,抬头望了望星空,虽然这些天忙碌,但她还是好想他,本想说派小二子去探访消息,会不会打听到他的消息,但可能也没那麽快吧!毕竟原本他们要往东,她偏偏往了西。

天浩藏身於屋顶,看着他魂牵梦萦的女子走进房里,看她的神情和方才大夥仰赖她的状况,就知道她把自己保护得很好,他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天浩再静待了一会,等每间屋内的烛火皆熄了,他才轻轻地下到了她的房内,想到床帘之後是他日思夜想的人,他激动地揭开了帘子,迎来的却是一把匕首!

「啊!」盈盈轻呼了一声,她冲过去的力道太大,让她在看清揭开帘子的是天浩时,依然煞不住。

就看天浩左手一拨,右手一带,便将盈盈执刀的手引开,顺势将她紧紧地拥进怀里。

「天浩!天浩!天浩!你没事吧!你怎麽会在这里!你吓死我了!你没事吧!对不起我没看到是你!你没事吧!我好想你!天妤没事吧!江瑨有把她保护好吧!我好想你唷!林姑娘母子两人有平安吧!我真的真的好想你!」这个想谋杀亲夫的女人在跌进他的怀里後,便开始一连串地炮轰他。

盈盈紧紧地回抱他,在她提出一大堆的问题後依然不想离开这个怀抱。

「我究竟该拿你怎麽办?」天浩心疼地拥着她,这个自主又聪明的小女人,虽然他相信她的能耐,但万一遇到不讲理或是丧心病狂的恶人呢!他真的被她吓掉一半的寿命了。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她赖在他的怀里,这种眷恋,这种安心,才失去这麽短短几天,她就开始想念了!

「是我!是我!是我!我怎麽可能没事!在这里是为了找我离家出走又想谋杀亲夫的娘子!你更吓到我了!第二次我怎麽可能没事!我知道你以为是个登徒子!再重申一次我绝对不会没事!我也好想你!天妤没事!文硕前日捎来消息已将她接回堡内,她一切安好!我更想你!林姑娘一家三口已在杨家的保护下团聚!我想你想你想你!」

对於天浩故意一句不漏的回答,盈盈还怀疑自己真的有一直重覆说那些话吗?

「对不起!」盈盈端详着天浩,他瘦了,胡渣也跑出来了,她知道她真的吓到他了。「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次……不对!是绝对不会有下次了!」

「天浩你原谅我嘛!原谅我好不好!」面对盈盈的撒娇,天浩对这个他又爱又怜的女子,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点头,然後迎接她欢欣的拥抱。

「我们先回我下塌的客栈,等明天天亮就回去!」

「嗯!」盈盈原本顺从的点头,後来发现自己被他的安心迷惑了,赶紧挣脱他的怀抱「明天!不行不行不行!」

「明天可是重新开张的第一天,我不能丢下他们!」

「那我给他们丰厚的银两。」

「当然不行,只是给他们钱而没让他们有自己的生存模式,不久又会回复故态的!有缘相识一场,虽然他们在此都有自己的苦衷,而只能留在这烟花之地,但我希望至少让他们是卖艺而不是卖身!」

「这世间这麽多苦命之人,难道你能都救得了吗?」

「当然不可能都救得了,但若他们成功了,必会引领其他人,能救一个是一个,救两个是一双,有心想改变的人才有场所能让他们发挥。」

盈盈所言极是,但他实在是不想再和她分开了,而且这青楼本是龙蛇混杂之地,开张後必会有更多争端,他真的不愿她再遇任何危险。

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还是放不下心,但要她就此撤手不管又不可能,盈盈只能保证保证再保证了「再给我一个礼拜,不不,再三天就好了,至少也让我验收一下我的方法到底有没有用,能不能得到回响!」

「生意好或不好又如何?三天过後呢?生意又萧条了呢?」

「我知道,我给了他们起了这个头,但之後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吟月很聪明,一教就会,小姗很有天份,我发现她对作曲很有热忱,云娘虽然脾气硬了点,但其实挺努力的!而且虽然他们没有惊艳的姿色,但弹奏时的专注却很美丽,有安定人心的感觉呢!我相信他们,只要给他们一个选择,他们会知道自己要什麽,如果最後不如我所想,也只是我自作多情罢了!」

「但开业後,状况会更多!」

「嗯!有你在呀,我怕什麽!」盈盈撒娇地将自己深深地埋进他的怀抱。

盈盈从他的胸膛听到了淡淡的笑声,一抬头便见他微笑地看着她,一脸的宠溺的模样看来是成功了。

「就三天。」天浩抚着她的发,虽然她总做些令他提心吊胆的事,但这就是他所爱的她,时而调皮、时而稳重、时而聪敏、时而迷糊,如此冲突又极端的性子,让他的生活变得既紧张又甜蜜,当然如果可以少点刺激会更好。

「天浩,有你真好!」盈盈蜷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她已好久没有睡个好觉了,毕竟身处险地,防备之心不得不有,所以一遇上令她安心的他,所有紧张情绪一放松,便甜甜地窝在这个坚固又温暖的堡垒中。

天浩轻轻吻了他怀中的睡颜,手指轻抚过她的脸颊,拨开耳边的发丝,看着她随着他的呼吸而起伏,他发誓他绝不再让她有身处险境睡不安稳的一天。

天才蒙蒙亮,一夜好梦的盈盈万般不愿的醒了,她真想再这样继续赖下去。

「我真想把你就这样带走!」

「快了快了!对了,今晚要来唷!」

「头一回听妻子叫夫君去青楼的!」天浩真的对现况感到既诡异又好笑「你就不怕万一我迷上哪个女子!」

「迷上我了,那就把我带回去呀!」

对她的自信,天浩笑了出来,他倒货真价实地深深迷上了她。

「一切小心。」他临走前还是再交待了一下。

「你也是,这屋檐那麽高,你上上下下地要小心。」盈盈似乎完全没有自觉自己是他表演特技的罪魁祸首,但看在她送他离开前还吻了他一下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离开了令人眷恋的〝温柔乡〞盈盈打起精神彩排,第一轮的彩排很顺利,盈盈感到非常欣慰。

「盈盈姐!」小姗紧张地跑来

「怎麽了?」

「兰姐回来了!」

「太好了,回来的正是时候!」盈盈开心的

几位姑娘们对盈盈的反应真是摸不着头绪,一般人通常都怕受到威胁,怎麽盈盈如此开心。

「天呐,现在是发生什麽事?怎麽听说咱们要重新开幕?还什麽大整修,究竟是怎麽了?」

兰姐一进门便大呼小叫地,她因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已备感压力,结果回程竟听说传闻误以为他们是在宣传有新人进伫而紧张万分。

「兰姐是吧!别紧张,你没有又带个小女孩回来吧!」

盈盈看她为难地摇摇头後,算是放下心中一颗大石,便带兰姐到後方开始向兰姐说明她的重建计画!

******

『遥乐坊』重新开幕,风声传得是挺热闹的,据说进坊内维护的木工师傅及偶然路过正好听见其乐之人无不伫足!引起不少人的好奇心,这遥乐坊前身的确是以丝竹之乐起家,若不是当家主导离世,几位知名的姑娘又转移他处,不然遥乐坊还算小有名气,於是现今消息一传出,有些老客人抱着期待的心情,也有些人打着看笑话的主意,但无论如何,有人来就有机会把他们留下来。

兰姐站在迎宾处,她因资历深,对客人的应对和老客人的习性都大概清楚,最适合接待的工作,兰姐原本也深深的疑惑,但看了他们的排练也决定把赌注押在这位来路不明又行为特异的女子身上了。

有些面生的客人便简单问了称呼,而面熟的客人先寒轩了几句再带入坐定,客人陆续到来,时间也差不多了,宾客们看着最前方一排除了一桌为本地知名大户及地方官外,其他桌子皆是空位,且每桌并无姑娘陪坐,无一不感怪异,此时兰姐来到前方,解释了一下,这新型态以表演曲目为主,过场时若姑娘有空闲会和客人打打招呼,语毕便留下一句请各位慢慢欣赏。

在宾客们还没搞清楚状况,就看原是垂降的布幕缓缓上升,形成弧状的流苏,隐身在布幕之後的是约半个人高的台子,台上有十名身材曼妙的女子,其中位於中央的两名戴着一层面纱,这十名女子娉婷地向台下观众们行个礼便坐回自已乐器前,一阵悠扬轻快音乐响起,旋律中有点傲慢又有些洒脱,接着一段清亢的歌声传来。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一首现代的笑红尘唱出了青楼女子的无奈和洒脱,台上各式弹奏的、敲击的、吹奏的弦律既融洽又反差,和那睥睨世俗的歌声,听得台下的人痴迷了,当然包括那位只身前来,望着台上露出一双慧黠眼睛的女子的天浩,他真的没想到她竟然还会弹奏古筝,而且这曲调和现今传扬的乐章几乎迥异,但如此轻快傲慢的旋律又重覆缭绕於心,随着歌声停止,音乐渐渐减弱,布幕亦缓缓降下,台下的听众纷纷抚掌赞好!

「谢!梁公子赠赏银,特上酒水餐食感激!」兰姐於演奏时也没闲着,忙碌地周旋於桌间,有客人有疑问便挪了过去,当然还有个重点是,宣读客人赏银。

「谢!徐公子赠赏银百两,敬请徐公子轻移尊驾至前座!」此话一出,大夥便明白这前方空着的原因了!

第一曲後,依赠银而轮替的客人也大概坐定了,最令众人诧异的是那单独前来,一出手便赠了五百两的陌生男子,大多来这种地方若不是为了交际应酬或好友相约,就是沈迷女色的公子,但这名男子怎麽看都不像。

在第二曲开始前,每桌皆上了餐食,在正餐上菜前,每桌先上了盘小点,这个点心样式特异,白胖的外表裹了一层焦糖,脆甜的口感令人赞誉有佳,躲在後台偷看的盈盈还挺欣慰的,幸好现代的爆米花来到古代还挺受欢迎的!

布幕缓缓升起,乐曲渐渐扬起,优美柔和的曲调却有紧凑的节奏,多种乐器合奏而成的『青花瓷』抒情柔和又平易近人的旋律,颇有余音绕梁之感!

天浩望着台上蒙着面纱的她,一举手一投足,开口唱吟,真是令人目不转睛,当她唱到『天青色等烟雨而我在等你』时,她深深地望了他一眼,彷佛在向他诉说,她今生就是在等他!

过场时,兰姐领了些姑娘於各桌流转致意,但天浩那桌却尽剩菜肴独留桌面,兰姐没时间多想这位英俊又阔绰的客人去哪,又忙碌於桌间。

而天浩一在演奏布幕降落後,便闪身藏於边间,在兰姐领着几位姑娘出场时悄声地进了後台,一眼就看见那熟悉的身影!

盈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拉进了布幕丛间,虽然她大概知道他必然会来找她,但被突袭时不免还是吓了一跳!

「公子怎能进後台呢!男宾止步吔!」

「你究竟有多少事我不知道!」他看她的眼神彷佛初次见面时那样,充满新奇,更增添了一分怜爱。

「你知道是我?」盈盈的衣着已与在台上时相异,她明明肯定他认得出她还是故意问了一下。

「如何不知?」

「又没看到脸!」

「我和你,还需要那些吗?」他逼近她,理所当然地吻了她!

「所以,表演得如何?」她被他吻得喘不过气,趁他放开她时赶紧转个话题。

「好!好得令人担忧。」

「五百两值得?」她特意闪避担忧那句。

「看你就值!」

「等我回去,你就一毛都不用花了!说不定还会嫌我吵呢!」

「吵我一世亦不足矣!」天浩的情话真是太甜了,盈盈又不禁主动投怀送抱了一下。

「你一向都在青楼花这麽多钱,讲这麽多甜言蜜语?」

「银两是看在他们还算有良性,没有让你受委屈的一点心意,至於言语,若非夫人不愿和我回去,哪会在此时此地与你如此克制!」天浩加重了『克制』二字,意思是若不是在这里早就什麽限制级的事都做了吗?

盈盈想到又脸红了,赶紧脱离他的怀抱。

「下一场快开始了,你赶快回去坐好!」盈盈催促着他回去,临走时还转头问他对爆米花的意见!

没想到那个不久前才在厨房烫伤自己把他吓出一身冷汗的女子,竟然会做出如此可口美味的小点!天浩真是不禁赞叹了一声。

之後又表演了十曲,由中国风的现代流行歌和原本的古乐曲交错演奏!弦律朗朗上口,的确是容易流传,新型态颇受好评,但盈盈也清楚这种方式其实短时间还可以,但毕竟上青楼的客倌并非这麽容易便满足,必须要让客人知道遥乐坊只卖艺不卖身,提供的是商谈、娱乐的环境。

盈盈当晚召集了大家开了一场会!包括今日表演的赞扬和哪些她觉得改了後会更好的。

会後留了兰姐商讨营运方针,增加隐敝式包厢供商业会谈、招募优秀厨师用气氛和食物做卖点、拒绝过高异常的赏金避免无法拒绝的要求!

当然对最後一点兰姐亦颇有为难,虽然她也期许真能不卖身,但有时不是他们能拒绝的!

所以要攀对靠山,盈盈开始阐述她对那名新来将军的计划,据打听的消息,那位将军名震边境却被流放,虽在朝中不得志,但挺有自己的原则和能力,这样卡在不上不下的自觉正义人士,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你,到底什麽人?」兰姐觉得眼前这名才二十几岁看似未经世事的女子,怎会有如此多的心思。

「只是个过客!」

******

另一方,收到消息的文硕第一件事就是赶去祠堂告诉天妤这个消息!

「真的!真是太好了!」天妤自回杨家堡後,一直郁郁寡欢,几乎整天都在祠堂内祈愿,直到今天才终於露出笑容

「堡主捎来讯息说夫人一切安好,只是有些事尚待完成後,便带夫人回堡内!」

「大嫂真的没事吧!大哥不会是为了让我安心吧!」

「堡主在信里还交待了其他的事,所以夫人肯定安好!」

「真的太好了!文硕哥,真的太好了!」天妤总算是放松了所有紧绷的心情,开心地拉着文硕的手!

「天妤,没事了!」文硕轻抚着她的头,彷佛回到童年。

「文硕哥!」天妤怯生生地看着文硕「我能把这好消息告诉江大哥吗?他知道了一定也很开心的!」

「嗯!小姐若出门,文硕还是不放心」文硕深深感到那个江瑨对天妤的影响,但或许自己也被盈盈改变了,她对天妤的变化虽然担心,但不会一昧的排斥「我护送小姐去吧!」

「谢谢文硕哥!」天妤开心地拉着文硕,她原以为文硕只会派人去,没想到竟然是让她有机会再见他,是呀!当她放下担心的情绪後,发现她真的想再见到他。

然而,天妤没想到,再见到他时,他身边多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江瑨真是後悔,本来想悄悄从巿场那打听杨家的状况,结果不但没有问到有用的资讯,还招惹了万家小姐的贴身婢女,她一路跟着他,让他原本烦躁的心情更加恶劣。

「这位姐姐,我就是个什麽都没有的长工,何必耗费你的宝贵时间来看我的陋居!」

「小姐有令,小江子就别让我难做了!」这名婢女心想她也不想跟着他,心中暗自嘀咕有钱人家小姐就是容易被容貌迷惑,这江瑨是长得一表人才,但还不就是长工一名,要是她还是嫁予有钱人家的公子才是上策。

「对了,听说王二公子方才去了市集,若姐姐不用跟着我,说不定有机会和王二公子打声招呼!」江瑨知道她一直梦想着能给王二公子做偏房,故意提出好让他能摆脱她。

「真的!但小姐那边!」

「这还不简单,反正江某真是孑然一身,没什麽可看的,姐姐就先去市集逛逛,等回去後就跟小姐说江某的确是家徒四壁,难不成小姐还真会降尊纡贵地来实地探查江某的住处吗!」

江瑨靠近她轻声说道的这幕,正被远远的天妤看见,之後那名女子看似紧张地小跑步离开,更是让天妤不解!

江瑨正庆幸终於摆脱了,一回头发现有车马在门前时,不禁担忧了起来!

「是雷文硕吗?小姐怎麽了……」江瑨冲回房子,看见天妤从屋後走出来,原本到嘴边的话顿时消声!「你怎麽来了?」

「大哥传讯说大嫂一切安好,天妤想向江大哥报声平安!」

「就跟你说我说的一定是对的!」重新看见天妤的笑容,江瑨原本的烦躁一扫而空「现在放心了,就好好吃饭,看你现在比在我这儿时还憔悴,回家了不就该吃好睡好吗?」

「天妤在这时,也过得很好!江大哥准备的菜肴都是能安定心宁和滋养精神的!」

「你又知道我弄了什麽给你吃!」

「因为江大哥有教我那些野菜的功效。」

「你记得呀?」

「嗯!江大哥说的都挺有意思的!」

「那些花花草草有意思?」

「星星也很有意思。」

江瑨压抑想拥她入怀的冲动,他提醒自己他们完全不同阶层。

「那个雷文硕,你回去後,他有问你什麽吗?」他既担心雷文硕会误会,但似乎也希望他误会。

「讲述了那天的状况,好让文硕哥早些寻回大嫂。」

「也是!」江瑨突然觉得自己很愚蠢「雷文硕对你好吗?」

「嗯!很好!」天妤想到今日文硕哥答应让她来见江瑨,害羞地低下头,但却让江瑨误会,她是因为听到文硕才如此。

「那好,小姐千金贵体的,现在又尚未平静,小姐还是少出门好!」

「文硕哥陪我来的。」天妤此话一出令江瑨更是妒意上身。

「雷管家日理万机,就不耽误他的时间了。」

「江大哥」天妤虽然不太清楚什麽状况,但她感觉得到江瑨似乎突然心情不好。

「别看我无所事事,我也还是雷家的长工,虽然偷懒了点,总不能太离谱!」

「总之!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我才能有优沃赏金领,知道吗!」

文硕在门外,等到的是有些落寞的天妤,回堡内的路上,天妤仍是一贯的静悄悄,不同的是,她开着窗望着同一个方向!

送天妤回去後,文硕单独又返回了江瑨的住所。

「雷管家特地拨冗前来,有什麽事吗?」

「就算我问你究竟是什麽人,你会回答我吗?」

「哈!江某的底细,雷管家应该比我还了如指掌吧!」

「万家十五年的长工,不突出也不引人注目,但其实工作效率很好,那些消失的时间,是你隐藏的另一个身分!」

「雷管家还真是心思慎密!只是你的层级太高了,我听不懂。」

「是你传信来,约午後在城郊,但却提前到,是想先确认来的人可不可靠吧!」

「不论雷管家究竟所谓何事,我不懂也不想懂,若你这样想会提升我的赏金,那又何尝不好!」

「你口口声声说要赏金,那你需要多久的时间决定?」

「不容否认这可是个大数目,我得仔细盘算着!」

「赏金数目多寡杨家自然是不怕,就怕你要的杨家给不起。」

「哈哈哈!江某只会要属於我的!不属於我的,我承受不起!」

江瑨话中有话文硕岂听不出,但他也不知道怎麽做才是最好的。

「江某既无仆佣亦无钱财,这砍柴烧饭的事忙得很,就不送了!」

文硕退了出来,是呀!若小姐真的嫁给他,依他的性格小姐的确是会过着辛苦的日子,但文硕还是得尽力去找出江瑨的另一个身分。

******

已重新开张三天的遥乐坊,今晚终於迎来了盈盈所等的贵客,那位姚大将军!

今天的曲目一样以『笑红尘』开场,在过场时,兰姐特别到了主桌,询问了贵客的意见。

「哈哈哈,我就跟将军说这间遥乐坊与众不同,这曲子呀!悠扬轻快,辞句有味!」

「是老父母官不嫌弃!咱们这些姑娘们虽然平庸了些,但所创之曲,也是精心琢磨的!」

「是颇有意味的!但终究仅是靡靡之音!」

「是是是!将军所言甚是!本坊为了恭迎将军,特别准备了几曲,还盼将军喜欢!」

第二曲由锣鼓等敲击乐器开场,快速紧凑激昂的乐曲,正是现代五月天版的将军令,当盈盈一听说有这号人物时,心底便响起了这首曲,居中主要弹奏的是云娘,盈盈藏身在最後,负责击鼓,这可是场关系日後的演奏,若能让大将军欣赏云娘的演奏,那遥乐坊日後的安全就不用担心了,简单的说,就是有靠山了!

果然,此曲阳刚味较重的演奏,不但磅礡激昂了观众,更成功地引起了将军的注意。

「这乐曲是谁写的?」在最终曲前,主桌唤了兰姐前来询问

「梅娘子说这是她家郷那儿的乐曲!」

「我想见见那位梅姑娘。」

「禀将军,小的不敢欺瞒,这梅娘子是什麽人,小的也没见过。」

「喔!跟台上那几位总是蒙着面纱的姑娘一样吗?」将军此话一出,所有的客人便齐声呼应了起来。

「就是说嘛!今天将军都开口了,你就别拿翘了!」前两日皆被兰姐以时机未到的理由回绝,今日趁此机会,大夥都想看看这面纱下藏的是什麽姿色的女子。

「的确是奴家不对,在此先向各位爷们儿道个歉!其实咱们遥乐坊真的就如咱家所说,用乐曲演奏为各位爷儿们助兴,这姑娘们的姿色呀!」兰姐说到这不仅摇头又鞠躬「实在是称不上貌似天仙,为了不影响各位客倌聆听乐曲的心情,也为了新开幕期许能增添些神秘感,这才斗胆出此下策!还盼请各位客倌见谅!」兰姐说得既真切又诚挚,再加上兰姐且算是颇有姿色,只是稍有年岁,这样左一句道歉,右一句见谅,讲得这些打着欣赏乐曲而来的文人们也不好意思追究。

「谢谢各位,相信在座的各位文人才子们,也一定会赞赏咱们遥乐坊的音律词曲,还望请各位相互切磋,给予指教!」

兰姐不愧在青楼打滚多年,舌灿莲花的她说得让在座的客人们都接受了她的说法,但面纱还是答应了会在最终曲时摘下,接下来便是处理将军的要求了。

「报告将军,这位梅娘子,在十天前来到咱们这,来时便有两名大汉护着,又戴着面纱,这口音听来也非本地人,她说是我们已故的妈妈临终前请她来的,就说特地来这教咱们坊里的姑娘几首曲子,但这规矩可多了,不得问问题,不得近身,连餐食都由那两名随从送去!」

「有这等事?」将军眉头微促不开口,倒是父母官先惊叹了!

「这可是千真万确呀!咱们坊内的姑娘们这几天为了练曲,不但手都伤了,连嗓子都哑了,那个梅娘子只说给咱们七天的时间,就在咱们重新开幕当天一早便不见踪影了!」

天浩坐於旁桌,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原本一度担心盈盈会被迫出面,但现今看来虽然这位将军面有疑虑,但应该不至於刁难!

最终曲时以悠闲轻快的『得意的笑』结尾,此次所有演奏者皆无面纱,但专注的神情,和营造的氛围,依然令台下心向折服;以往的每一场盈盈几乎都是主奏,但盈盈最终曲时并无在台上的十名女子之中。

终曲结束後,所有演奏者站起来谢幕,布幕依惯例缓缓落下,正降到一半时将军突然开口。

「且慢,这便是坊内所有的姑娘?」

「报告将军,咱们坊内所有的姑娘都在台上了。」兰姐赶紧前来回应

「所有的人?」

「当然还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丫头和佣仆,但本坊懂音律的……」兰姐的话硬生生被将军打断

「让他们都出来吧!」将军的语调不容反驳,让兰姐只得照办。

几名女子排列走出,其中一名女子一出现便和他人不同,那人便是云娘了。

接下来的剧情就按照盈盈写的剧本走,兰姐泣诉是为了力求能卖艺不卖身才出此下策,且有几位客人也认出云娘是之前便在的姑娘,不可能会是那名神秘的梅娘子,云娘只是熟练了梅娘子所传授的乐曲,於是将军似乎也信了,如盈盈所愿下了个保遥乐坊不受欺压的命令。

就在前台戏演得如此可歌可泣,天浩悄悄地离席,潜进了後台,寻找那个他心系的小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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