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繡球花協奏曲 — Erster Satz Allegro II 暴風雨

正文 繡球花協奏曲 — Erster Satz Allegro II 暴風雨

羽管键琴(Kielflügel)。

这是我见到前社长苏玫娥学姊的第一印象。将近一百六十五公分高的她并不算是矮小,但因为单薄的身材使她看起来十分稚嫩,在社团活动开始的第一天新生招待会上,有不少社员都跟我一样误以为她是一年级新生。当然,除了外貌之外,看似天真烂漫的个性也是使她不像高三考生的原因之一,行事作风总是急如雨般,讲话的节奏也是乒乒乓乓地让人喘不过气,彷佛上一句话还没结束,下一句话就已经起头了,聒噪地如吵着糖吃的小女孩一样。然而不可思议地,在她身上却能隐约感受到一股高雅的气质……非常隐约,往往会让我认为只是错觉,譬如在新生招待会上温婉的开场白,以及泡茶时如行为艺术般流畅的动作,令人怀疑她出身名门。但似乎只是个人的特质而已。

不过论及身段的优雅,柯佩雅其实更胜一筹,从她坐在摺叠椅上仍不忘挺直的背脊,以及拿起茶杯时手臂与指间不经意的滑动,看得出来过去应该受过某种程度的训练,不过同样是认识一个多月的社团夥伴,相较於玫娥学姊,柯佩雅的个性对我而言更像是一团谜。

其主要原因莫过於……

「呐,你觉得有没有必要在文中解释巴洛克时期持续低音(Bassocontinuo)在三重奏鸣曲(Triosonatas)的关系?」

「……」

「……柯佩雅同学?」

「我没意见。」坐在会议桌旁的少女冷淡地回应道。

自从学姊离开後,她便从书包中取出书本,坐到距离窗边最近的摺叠椅上;不过她只是把书本摊开在桌面上,这段时间她一直对着窗外发呆,彷佛若有所思,又好像是目空一切。

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让刚才我与她在玫娥学姊面前的拌嘴彷佛都成了假象一样。

……当然我自己也不是不知道她会对我如此带刺的理由。

并且就我个人来说,她目前的模式还比较好应付。若要确实形容她这种状态,大概可以用「暴风雨前的宁静」比喻;只是或许没有像罗西尼(G.A.Rossini)的《威廉‧泰尔序曲》(Dell\'ouverturedelGuglielmoTell)第一乐段这麽诗情画意吧。

虽然身型比学姊还要娇小,但柯佩雅的身体比例其实更为匀称……相对学姊略带病态的骨感,柯佩雅的外貌乍看来只是尚未发育成熟,还有成长的空间──大概吧。至於面容,两人同样有着让任何错身而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顾盼的标致脸蛋,不过因为个性使然,学姊的气质洋溢着活泼的氛围,至於柯佩雅的漂亮则给人一种如人偶般无机质的冰冷感,那双专注在窗外的眼睛宛如原油一般,闪着眩人的光芒却又浑沌不清。

不同於玫娥学姊招牌的双马尾发型,以及两边总计四个「加号」造型的银色发饰,已经变成学姊个人的注册商标(她称其为「元气Plus发圈」,左手腕也戴有类似款式的粉红色手链),柯佩雅的长发是自由披散在背後,没有多做其他造型;不过光是那直达大腿的惊人长度就已经够醒目了,并且可以想见:要将这头长发保养地如此亮丽动人,就已经得花上不少时间,大概也没余力再做其他造型了吧。

未得到少女回应而显得有些自讨没趣的我,无可奈何地从电脑桌前站起身,打算从资料柜中里翻出几期之前的《莒青月刊》作参考。

虽然在文中添加一些音乐知识的话,应该多少可以搪塞一些字数……根据学姊的说法,稿件字数必须在两千到两千五百字之间,而使用文字语句形容音乐的章法旋律很容易就流於空泛,感性成份过於夸张,所以适度提示相关的音乐知识是「音乐向导」专栏的惯例。不过太艰涩的音乐术语又会使读者难以理解……话虽如此,一般高中学生也很难有什麽专业的音乐知识就是了。

我毕竟只是普通科学生──跟那栋大楼里货真价实的那些精英可说是云泥之差。

「第一百三十六期……一百五十二期……」我随意浏览着资料柜中陈列的一排又一排、数量非常惊人的《莒青月刊》。确实是,倘若每一个月都必须缴交一篇音乐相关文章的话,那些耳熟能详的维也纳乐派大师很快就会被写完了。

除了包括《莒青月刊》、《ㄅㄧㄤˋ月刊》等等刊物之外,同样放置在资料柜中还有一些CD──这是本社最贵重的公物,不过把DVD一起算进去也只有三十几张而已,那些沾满灰尘、看起来已经几乎报销的录音带大概只能算是摆饰品吧。此外还有许多杂物,如节拍器、音叉、看起来特别突兀的十字架(也许是装饰物?据说热音社的活动室甚至放了骷髅头模型)、松香等等,以及数十张历届社员的团体照。

比较让我在意的是那些照片。其中最新的一张是拍摄於今年五月,也就是我跟柯佩雅尚未入学以前、上个学期的期末;在一大排陈旧甚至略为泛黄的照片当中,只有这张没有沾染上灰尘。

照片中的人物站成三排,总共有十八人,其中当时身为社长的玫娥学姊站在最中间,合理推测中间那排应该是现在的三年级生……不过学姊的目光却没对着镜头,反而微微向後方瞥视;站在最後一排、刻意在夏天穿着冬季制服外套的,应该是已毕业的学长姊们。至於表情略显稚嫩、蹲踞在最前排的应该是现在的二年级生,总共有九人。

然而现在社团成员,把已卸任的玫娥学姊包括在内,只有四人。准备应付大学学测的三年级生暂且不论,为什麽九位二年级生都消失殆尽,只剩社长一人?

眼看本期稿件岌岌可危,我不得不质疑起二年级学长姊的不负责任。不过话又说回来,虽然很早就注意到照片上成员与现在社员人数不合这件事,但始终没有机会寻问玫娥学姊,或是现任社长。

与其说没机会,倒不如说是难以启齿吧。

我浏览着资料柜内的刊物,随意看中一本略为凸起、没有被排整齐的月刊,便使了一些力将之从资料柜中抽出……

「嗯?」有些东西伴随着月刊一起被抽出来,缓缓飘落在木质地板上。我蹲了下来,拾起那些东西:

「这是……乐谱纸?」

有三张,整齐的五线谱上并没有任何音符或谱号,取而代之的是在线谱之间的空白处有着一些潦潦草草的文字,并且是用直行书写,显然不是为了乐曲而事先写好的歌词,而是把整张乐谱纸当成一般的笔记纸使用。

我拿着纸张站起身来反覆地看了看。

而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椅脚摩擦地板的尖锐噪音,以及皮鞋跟逐渐逼近身边的哒哒声。

「诶?什麽东西?拿过来,我要看!」

──糟糕,暴风雨要来临了。

【Page1】

其实我是知道的。

知道再怎麽呼唤,也得不到任何回应。

知道再怎麽追寻,也看不到任何背影。

知道这世界上的的确确是有「宿命」这件事,而我们只不过是在这些提线中被操弄的傀儡。

也知道或许有少数人真的能挣脱藩篱……但我并非其中之一。

我只能无力地被命运摆布,在现成的轨道里不断轮旋,却也无法就此盘旋飞上辽阔的天际。

昂首眺望,在眼前的仅是呈现於既定框架内,那一盏被灯光局限的天空。

【Page2】

梦想仍旧在遥远的前方闪烁,却已然无法指引迷航,而是使倒影在浪头上翻滚、漂泊;

光明仍旧是光明,但并没有照亮前方的路途,只是让阴影更显浓厚、污浊……

无论我再怎麽向希望奔跑,深陷泥淖的双脚只会愈被现实吞噬;

无论将手臂再怎麽伸展,抓在掌中的仅是无穷无尽的黑暗,攫不到天边的星星。

无论如何使劲挣扎,我始终只是在原地打转、打转、打转……

即使脱离了轨道,也走不出自己的路途。

只能如同被击落一般,坠入幽暗的谷底。

【Page4】

如今我也终於知道:自己所欠缺的不只如此而已,还有更多、更多……再怎麽昂首也无法看清、早已注定的差距。

未来的路途要如何走下去?我不知道。

即使问向四周,也不会有答应……甚至也没有反诘的回响。

彷佛就连心脏鼓动的声音都将渐渐平息……

而最终,我也只能离去。

这一切其实并没有什麽可歌可泣的缘由。

只因为我是C。

我只是C。

「为什麽会有这东西?」

「想也知道是以前的学长姊留下来的吧。」

看那圆滑清秀的字迹,应该是女生写的。

我若无其事地把那些乐谱纸摆到一边去,整了整手中的几本月刊,准备拿回电脑桌边参考。

而柯佩雅则始终盯着那几张笔记纸,目光彷佛仍深陷在字里行间,无法自拔。

「『宿命』?『梦想』?为何心跳会渐渐平息,而又是从什麽地方『离去』?中间缺少的那一页是什麽?──更重要的是,这个『C』到底代表什麽意义……」

少女将上半身撑在会议桌,一双漆黑的眼睛直望向我:

「我很在意!」

「我并不在意喔。」我则是把刚刚随手翻过、认定没有参考价值的月刊丢到会议桌上,有两、三本伴随着惯性滑到了少女的手边:

「我们是欣赏音乐的,不是研究古籍的,别搞错社团了。」

并且你一点也不适合那动作,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搭配阴沉的嗓音怪可怕的,某种程度上根本已经是胁迫了。

「小气鬼~人家想知道嘛!」

「唔哇好恶心──」

「居然把一位高一女生虚情假意的装可爱模样称为恶心?亏我还跟玫娥学姊讨教过这麽多次,你真的太没良心了!」

「不打自招就承认是虚情假意的你更没良心吧!还有你根本就是选错教材了!」

我叹了一口气,随手拿了原子笔敲了敲桌上那台几乎算是古董级的CRT电脑萤幕:

「文章截稿日已经迫在眉睫,现在可没时间跟你一起瞎搅和,再说那种东西也不可能查出个结果;就算有查出个结果,对我们而言有任何好处吗?只是满足对别人日记的窥淫癖吧。」

虽然我个人对推理方面是小有研究……但也仅止於国中时参加的社团活动罢了。并且那个社团主要的读物其实是纯文学,而非推理小说。再说,生性得过且过的我也不喜欢把事情弄个刨根究底。

「有必要说的这麽严重吗!说什麽窥淫癖,你才是偷窥狂!色狼!变态!」

「就说那次只是意外!」

话说从头,只是因为我有私人的贵重物品想寄放在活动室,便向玫娥学姊商量,取得了一套活动室的钥匙。而那起不幸的意外大概是发生在半个月前,我来这里的时候发现活动室的门上了锁,下意识地就取出钥匙开锁,万万没想到在活动室内是一位只穿着内衣裤的少女……

这就是为什麽我可以分析柯佩雅身体比例的由来。

不过说起来,上完体育课後别来活动室换衣服!不是有更衣室吗?要不去洗手间也可以吧!虽然目前社员的性别比例严重失衡,但也不能因此忽略有男性(也就是我)进入活动室的机率啊。

「无心也好,蓄意也罢,总之你没有忘了『交换条件』吧?」

「唔……」我瘪起嘴,顿时无话可说。

少女眼见我一脸哑吧吃黄莲的模样,脸上浮起了轻挑的微笑。

眼前这位「受害者」,在事件发生後提出了三项要求,作为将这起事故隐瞒在彼此心中──也就是不向学校告状或跟其他人哭诉──的条件;虽然整起事件真的只是意外,但遗憾的是,可以想见不管如何解释,「我在没有其他人存在的活动室看见一位女学生只穿着内衣裤的模样」这件事实无法被推翻,因此第三者便有无限的想像空间,谣言也可能无止尽地夸大……我并不想刚入学就进出教官室、过着在校内被女学生指指点点的高中生活,於是别无选择,只能概括承受她所提出的要求:

『一、无论发生任何事,只要我还在『古典音乐欣赏社』,你就不能退出这个社团;二、在社团活动的时间内,你必须对我唯命是从。第三点暂时保留,以待日後有更新的点子可以折磨你……不对,以备将来不时之需。』

就这样,我成为了柯佩雅大人的奴隶(时间限定)。

虽然事後有惊觉到这代价未免太严重,然而她早就以「看过少女的胴体本该以死谢罪,只开这三项条件算是便宜你了」为由堵住我的嘴,於是我也无法跟她讨价还价;并且事实上,她并没对我提出什麽过份的要求……顶多是叫我拖拖社团活动室的地板、清扫资料柜上的灰尘,或是给折叠椅生锈的接合处上点油。与其说是「奴隶」,不如说是社团专属的「工友」,直到……

「但我现在得先处理完本期『音乐向导』的稿件啊,说起来这期的稿件本来是你该负责的,我已经听从你的『命令』帮你代写,没办法同时陪你玩侦探游戏。」

没错。为什麽我必须在截稿前一周拼命撰写这份有关科莱里的稿件,原因就在一个月前,玫娥学姊就已经把本期题目交待给柯佩雅,她大小姐居然拖到上周才把几乎空白的稿件丢给我,要求我执笔──直到那时我才惊觉这个「奴隶身份」并非虚有其名。

『反正你很会写作文不是吗?那就交给你啦,偷窥狂。』

少女当时如是说。我一点也不会写作文,只是国文成绩稍微好一点罢了──但这样的辩解无法扭转被迫帮她擦屁股的命运。

而现在,站在我眼前的柯佩雅用指腹按了按下唇,瞥了一眼萤幕上乱无章法的文件档,思忖一会儿之後判断道:

「这麽说也是。」

我暗自在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少女旋即又补上了一句:

「那就尽快把那篇文章完成,好来调查这些乐谱纸的真相吧。」

「喂!」

「你有什麽不满吗,偷窥狂同学?」

「唔……我才不是偷窥狂……」虽然明知道没有作用,但为了维护自己的名誉,我还是无力地辩驳了一声。

「先不管偷窥的事,总之,你难道不想知道吗?」

少女拈起了其中一张乐谱纸,半掩着下颔,微微地眯起眼睛。

「……不想知道什麽?」我挑起一边的眉毛。

「社员消失的理由。」

原来她也在意这件事。

毕竟同为残存下来的一年级社员,多多少少还是会对学长姊的大量消失心存疑虑。

我叹了一口气:「如果能藉此了解社员消失的理由,进一步可以把不负责任的二年级学长姊抓回来一起处理稿件的话,我是很有兴趣啦,但是第一:」

我指了指她手中那张乐谱纸:

「这些东西不知道是第几届留下来的,有可能是上一届,但更可能的是好几届以前,对於解决现在的窘境没有帮助。」

虽然纸质的触感透露出这些乐谱纸并不古老,但只要不是上一届留下来,而是其他届学长姊的遗留物就完全没有意义了。当然不排除消失的【Page3】可能透露出笔者的身份或年级,但为了这样的可能性而耗费精力去找出【Page3】,投资报酬率实在太低了。

「第二:单就字面上来看这似乎只是纯粹的个人问题,跟社团的运作无关。第三,光是在音乐术语上有关『C』的解释多如牛毛,音乐术语之外就更无从猜测起了。所以,恕我不奉陪了。」

没错,这些文字再怎麽看都是笔者自己的长吁短叹,没有怪罪任何人,也没说明所谓的「离去」是指退出社团──虽然是有这种解释的可能性,但同样不值得花力气去破解这个「C」的谜语。

再说,打从看到那些乐谱纸,脑中就一直回响着《死与少女》(DerTodundDasMadchen)的旋律……我个人不太喜欢带有那方面喻义的乐曲。

我转回身,继续看着电脑萤幕,在段落与段落之间寻找塞入赘述的空间,好让稿件的字数能够达到标准。

「算了,你没兴趣的话,我自己一个人来查。」

身後的少女义愤填膺地说道。

「……那麽,具体来说,你想用什麽手段调查?」

我没有回头,双手仍敲打着电脑键盘、斟酌稿件上的用词。

「这还用问吗,」

资料柜的玻璃被「叩叩」地敲了几声。少女宣言道:

「当然是翻遍活动室内所有《莒光青年月刊》啊,你以为呢?」

真的假的?不,如果是这家伙的话,恐怕不是说笑的……

「首先,要把消失的【Page3】给翻出来……」

柯佩雅话一说完,马上就开始把资料柜中的月刊一叠叠地往外搬,然後地毯式地搜寻其他月刊中有没有夹入类似的纸张。

这就是她的「暴风雨模式」。

有别於玫娥学姊急促的个性,柯佩雅的行事节奏令人疲於捉摸;多半时间她总是懒懒散散的模样,甚至可以用「行屍走肉」形容吧,在她身上找不到任何干劲,彷佛连走路都是拖行的──虽然事实上她连坐姿都非常笔直;然而有时候她就会像这样,紧咬着某件事物不放,好像无论有多少阻碍与困难,她都会不顾一切地追上前去……但究竟令她切换的关键点是什麽,我并不清楚,也不想了解,只晓得当一辆汽车快暴冲时,没事别待在它的旁边,更不要搭上车。

看着她真的言出必行地调查起乐谱纸的「真相」,我不禁皱起了眉头:一方面自然是对这般土法炼钢式的作法感到怀疑,总觉得她只是在浪费时间跟精力;另一方面则是她充满干劲的身影让我感到焦躁难耐、坐立不安。我瞥了一眼挂在活动室上的时钟,便将萤幕上的文件档存进自己的随身碟中,然後收拾起书包:

「我要回去了,你可别弄太晚了。」

「嗯。」埋首在月刊之中的少女含混地应答道。现在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投注在那个「谜题」当中了。

「……记得要把刊物归回原位,还有要把活动室的门窗锁好喔,前後门都要锁。」

「我知道。」

反正一到了六点半,就会有教官前往各个社团的活动室赶学生回家,也不用担心她会在活动室滞留到多晚。

我走出活动室所在的校舍大楼,看向被夕阳染地通红的校园。

今天晚上应该能把稿子写完吧……其实刚才在活动室已经完成地差不多了。但看着埋首进行「调查」的柯佩雅,就是不想待在那间活动室。我自己也很清楚是因为什麽缘由。

耳边传来隐隐的鼓声、钹声及电子音效。是「热音社」吧?不知道是跟学校借了哪个空间进行排练;远方则有「军乐社」喇叭、法国号、低音管与长笛等等的吹奏,与篮球场边的拍球声、田径场上的哨音与呐喊、尚未离校的学生嬉笑,交织成充满着热情与汗水、名为「青春」的交响乐。

真是令人羡慕。

也令人……恼怒。

我背对着那群仍沉醉於短暂梦境的乐团,踏上归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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