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朝贤书没再说下去,他不用猜疑她会拒绝爹的要求,她想要爹有个康健身体的强列希冀不比他少,可是他又不想勉强她。
太难了,他无法两相顾全。
对他的沉默,雪礼冷然中带着气怒,也为自己内心有所不甘却无法拒绝这件婚事有所埋怨。
「你怎麽不说话,就说结这个婚是为了给爹的病冲喜,非要我答应不可?」
她揶揄他不敢直言要求她的乔怯。
朝贤书闭了闭眼,再睁眼之际有了决断。
「我没有这麽想,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想办法让爹答应延期。」
又拿那种模棱两可的话来唬弄她!
她被骗过太多次,这对她来说早是个馊掉的藉口。
他俩心知肚明,这件事要能延期是要朝家爹的身体好起来才算数,不然一切都是虚无飘渺的敷衍。
雪礼小时被她亲爹搪塞太多次,每每遇到相关的事情,她都会变得非常敏感,反应过激。
她脸色极差,乾脆明晃晃的嘲讽自己的身不由己。
「不用你假好心,我知道我本来就是个牺牲品,先是我爹,再来是你爹,不然乾脆说成祭品还更贴切些。」
再来一次的婚仪还是因为要当个冲喜新娘,她竟像是逃不开这种命运一般,像个困兽百般无奈。她右手抓着左上臂,像抱着自己,呵护自己受伤的心。
「在你心中,我们朝家一直是个坏人,从没对你好过?」
她心中打成的结,他要怎麽做才能化解?那不是他的错,却要他承受她的责备怨恨。
有时候他真恨,为什麽当时归宁的赌约他要履行,要是爽约,没有看见她伤心哭泣,他是不是就不会变得如此痛苦?
雪礼挺直腰杆,抗拒内心会随着他的质问软弱下去,使她再也撑不住自己最真实的意愿。
朝贤书的问题不需要回答,因为他问的问题相当可笑,要是他们朝家要真是坏人,她还会留在他身边吗?朝家人对她是真的太好了。
她不是没感觉,不懂感恩的笨蛋,只是朝家他们对她的好,反而更加令她郁抑。
她不想留在朝家,却因她爹收了他家的聘金得装乖待着;她想与他们毫无关系,却随着住进朝家牵扯加深,她已然快想不起她小时坚定要离开的志气。
想当初,她想把十万两银票扔在他脸上的气魄跑到哪里去了?这几年,不断接受朝家每个人对她的善意,她都要变得不认识自己最初的模样,可这一点最令她无法接受。
她不能忘记自己的初衷,那是她能在朝家坚持下来的缘故。
雪礼无端的沉默令朝贤书感到挫折,他握紧拳头,心头纷乱得难受。
什麽时候她才能真正的将他视为丈夫,不再排斥他的心意?他为她做了那麽多,但似乎都不对,她的心还是距离他太远。
他明知就这样藉故遂了自己的私情不妥,但如此走下去,的确省了他不少事。他既满足了父亲,也能将她牢牢的拴在自己身边,再也不用担心她哪一天会突然离开他,可即使这般顺理成章,有些地方还是令他感觉到不安。
这一点不对劲令朝贤书迟疑,可他坚决逼自己不去多想。
不管当下他们的感受如何,这一次的成亲是爹最大的愿望,他要完成它。
「如果你不反对,日子就照爹说的办。」
话落,他才发现他会对她因这句话而生的反应感到紧张。
出乎预料,面对朝贤书的强硬,雪礼依旧反常地冷淡。
朝贤书因雪礼的失神而拧眉,随即放松,不再提及难住他们的婚事,改说起别的事来分散此刻的僵局。
「你别忘了我比你先找到衔命草的消息,赢了第九十八次的赌约,你要为我洗一个月的臭袜子」。
谈到他们之间的赌约,雪礼黑暗无神的眼瞳亮出几许光芒,回答他说:「我不会食言。」
「我相信你不会,就像我相信为了爹好你不会逃婚一样。」
雪礼双眼睁大,严密防卫的心房有一瞬的龟裂,为朝贤书开口毫无保留承认他对她的信任情绪起了波动,却又强硬的封印住她这份动容不露一分。
不要把他想得太好,到时後失望伤心的还是自己。
他话中的含意其实只是在警告她不准逃婚罢了,而她要想的只是怎麽让这桩婚事在不危及朝家爹的身体情况下泡汤就行,其他的都不是她该去知道的事。
这样做才是对自己最好的一条路。
她不想要嫁他,但她要怎麽样才能解除这桩婚事?
她想得一个头两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