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早上的风已经越来越凉,需要穿上制服西装外套,或是紫红色的体育服外套;园游会的这天,天气很好,蓝天又高又远,是典型的秋日好天气。
对我而言,参加园游会更是一个需要解开的成就,在治军严明、成绩为唯一指标的名治女中,是不可能有这样让学生玩物丧志的活动。
一早天文社全员都穿着蓝色的社服来摊位集合,一起设置摊位,我们准备了两百束现场购买的小花束,还有可以追加订购花束的表单;加上詹慕薇的乾燥花垂吊布置,星图明信片等商品,天文社成了园游会现场的焦点之一,花束卖得很快,还有不少人填单预购,天文社成员们一直忙到将近十一点,人潮集中往卖食物的摊位,我才有空离开摊位去逛一逛。
「同学!那个一年六班的二十四号同学,来买菜喔!」我转头一看,叫唤我的是一个穿着休闲的五十多岁阿伯,他所在的摊位招牌写着「教师田园生活社」。
想必他也是老师,而且有教我们班,还特别记得我的座号,想必是那堂课要照着座号入座——
「美术老师好。」我恭恭敬敬打招呼,美术老师招手要我过去,「来来来,我们很多老师自组田园生活社,利用学校空地种菜,这都我们自己种的,很便宜喔!」
我这位勤俭持家的巫家大姐,当然没错过买菜的机会,我买了一袋青花菜、红萝卜和玉蜀黍,提着沈甸甸的青菜回到天文社的摊位。
「呦,我们的小妈妈买菜回来啦。」坐着看书的郑騂抬眼看我和我手中的菜,一开口就没好话,我气得拿起青花菜作势要敲他的头,他起立旋身闪躲掉青花菜的攻击,站定在我另一侧,而後俯身几乎是附耳对我说。
「你的木星买花送给每个女社员,赶快去拿吧,别打人了。」
我的脸一红,一束衬着浅粉红色包装纸的浅胭脂红满天星,已经兜到我的面前。
看过那麽多婚礼,绑过那麽多花束,从来没有这样一束花,像这样等着我亲手接下。
「哇⋯⋯」我忍不住发出喟叹,抬头对上祝雁德的眼,祝雁德露出灿烂爽朗的笑容,「小檎,谢谢你想到这麽好的主意,身为社长,我当然要送你花。」
「谢谢⋯⋯」我觉得心情像是蒙上一层粉红色的迷雾,绕了这麽大一圈,终於,我得到祝雁德送的一束花。
除了摆明不想要花的麻衣,每个女社员都拿到小花束,詹慕薇拿着一束绑着蕾丝缎带的白色满天星,和其他高一女生相同。
她凑过来看着我手中的粉红色满天星,深深吸一口气,又发出一声赞美的喟叹,後脑杓的马尾跟着甩动,她一脸羡慕,「花绑起来好看,但有人拿着更好看欸,这染色的粉红满天星,真的好漂亮哦。」
我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慕薇,对不起⋯⋯」
「不,不要跟我对不起啦!你提议了这麽好的点子,学长送你更漂亮的花,这是理所当然的嘛⋯⋯」詹慕薇挥挥手,然後惊讶地摀住口,「等等,你跟我道歉,该不会,你已经发现——」
我抱歉地点点头,詹慕薇更加惊讶,「不会吧,我这麽明显吗?」
「呃⋯⋯」我支吾其词,我很想说,其实没那麽明显,只是我有剧透的优势啊。
詹慕薇双颊泛红,但坚定地看着我,「不论如何,我会努力,今年我和大家收到一样的花,也许明年就会有点不一样⋯⋯」
她的视线又追索着祝雁德一会儿,才转回我身上,「我知道你们是青梅竹马,如果你喜欢学长,而学长也喜欢你,得拜托你忍受我这个意志坚定的小迷妹啦。」
「慕薇,可以来帮忙一下吗?有同学问能不能现场绑一束综合颜色的满天星,要大束一点的⋯⋯」祝雁德召唤了詹慕薇,她仰起脸,甩着漂亮的长马尾,三步并作两步飞奔过去。
我心里反倒有点佩服詹慕薇。
慕薇慕薇,念起像「木卫」,也就是木星的卫星,她这样坚定的心念才是卫星的精神吧,我觉得自己好像做不到这样痴心而无所畏惧的守候。
而且我这颗不称职的卫星,还一直被郑騂这颗土星耍得团团转。
说到郑騂,郑騂在哪呢?我四处梭巡一下郑騂的身影,发现他正在卖满天星花束给两个外校女生。
「买两束可以附赠你的FB帐号吗?」这两位外校女生投了直球。
郑騂俏皮地眨一只眼,「两位美女当然没问题,我叫大金,在FB搜寻『金正安』就对了,仅此一家,别无分号。」
两位女生娇笑一番,而後心满意足地捧着满天星离去。
高高胖胖的正牌大金学长拎着一袋青蛙撞奶,从摊位後方走进来,「大家快来喝喔!我们班卖的青蛙撞奶,超好喝的,被我抢到最後几杯,发完就没了啊。」
大金吆喝,阿默立马上前抢了两杯,大金想了想,问大夥儿:「刚刚有谁叫我吗?我怎麽觉得好像有人讲到我名字啊?」
我看着郑騂一脸无辜,摆出好学弟笑脸面对大金学长,心想——啧,这恶魔家伙,这诈骗天才,我非整治他一下不可。
我转身找到詹慕薇,「慕薇,你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我们躲到摊位後方,我掏出今天买的农场现采青花菜,和詹慕薇低声讨论了一下,詹慕薇点点头,拿了根乾净的竹筷子插进青花菜底部,然後拿几束备用的白色和绿色满天星,绕着青花菜排列成花束,在用雾面白色包装纸和牛皮纸紮起来,绑上绿色缎带。
我捧着青花菜,走到摊位前,塞到郑騂手中,「哪,送你!」
「这什麽?」郑騂看到凭空出现的青花菜,一时之间不知所措,「菜花的花束?祝我长菜花吗?」
我忍不住大笑,「看来你只知天文,不知道地上长的东西,正确的名字是青花菜或是花椰菜啦!送给你当天文课辅费用,回家还能叫你妈煮来吃,多棒!」
没想到,高个子高颜值的郑騂,捧着青花菜花束的画面,马上吸引人潮过来,好多男生女生围上来,「这是什麽?」
「菜花满天星?」「超靠北超好笑的⋯⋯」「我也想要这个⋯⋯」「可以现做吗?我可以等⋯⋯」
天文社的大家都吃了一惊,我当机立断,拔腿飞奔去田园社,把没卖完的青花菜都扫回来,而後和詹慕薇一起绑成限量十束的青花菜满天星花束。
「这要叫什麽?满天菜花吗?」有人问到,「这名词不太好听⋯⋯」我感到为难。
「不,这是星云满天星花束。」郑騂推了推眼镜,「天空中有种天体,叫做星云,可能是云气尘埃,也可能是超新星遗骸,或是恒星晚期产生的现象。」他伸手指了指摊位中的星云照片,照片中有一团浓密的蓝绿色云雾,正是美国太空总署哈伯望远镜拍摄的深空天体照片,郑騂一本正经地问大家,「是不是跟青花菜有点像呢?」
围观的人们纷纷点头。
郑騂高举青花菜花束,「来喔,这就是本社所推出的星云满天星,非常具有纪念意义,一束四九九,要买要快!」
「我要我要!」「卖我!」
还用说吗?星云满天星花束当场销售一空啊!郑騂这家伙根本天生的推销员,TopSales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