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蝶與彼岸花》 — 序章—

正文 《蝶與彼岸花》 — 序章—

那是一个充满蝉鸣的夏日午後,青山多香跟几个同学坐着JR东海线往竹岛的方向前进。

竹岛位於爱知县蒲郡,就快到了的时候,远远的看,像是一颗巨型花椰菜掉进水里。

她们这次要去的地方是传说中的结缘的通道——竹岛桥,据说只要和恋人牵着手走过这条桥时,去程和回程都不回头,两个人就能相守一辈子。

几个女孩子兴奋的穿着学校的夏季水手服小跑步了起来,穿着及小腿肚的灰黑色高袜,坐着或站着开心的在竹岛桥合照。路旁还有几只猫咪慵懒的坐在桥墩旁,猫咪被太阳煦煦日光晒得伸了一个懒腰,接着打了哈欠。

午後的时光,充满着嘻笑声,似乎还闻到见海的味道,蔚蓝的天空缱卷了几朵白云,湛蓝的天空和海一望无际的失去了边界。

青山多香站在竹岛桥旁边的指示牌,甜笑着露出了可爱的虎牙,她手举高高的,用力一跳。

咔嚓——

名为青春的回忆就这样被印了出来。

多香拿着朋友递来的拍立得照片,期待着刚才的画面浮现,她轻轻晃着,却听见旁边的友人说。

「啊!多香,那种底片是不能这样晃的,就静静的放在手心等它显影吧。」

「啊,原来是这样啊。」多香回之一笑,捧着手上的照片,走到一处有树木遮掩太阳的地方。

天色骤然改变,乌云笼罩着整座岛,一阵暴风雨来的又急又快。

多香还来不及反应跑去躲雨,身上便被淋湿,她跑了起来,躲进最近的一个房子,幸好门没锁着。

走进屋内,她微微喘着气,过了一下,才後知後觉的左右看着这间屋子,旧式简单屋瓦,铺着榻榻米,桌几上奉着一把武士刀,右侧立着一套武士的甲胄铜足。

茶几上似乎还摆着两茶杯,隐隐约约好像听到两个男人在交谈的声音,多香眨了眨眼睛,茶几座落两个身着和服的男人,轻啜着品茗,只一眼,便又消失不见。

多香走近茶几旁,见茶杯中的茶水早已乾涸。

大概是眼花了吧。

在一旁的武士刀上布满尘埃,多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银制雕刻的刀柄,墨黑的刀鞘上有个明显的家纹,白色的像似一朵花的样子,但上头太多灰尘,她看得不清楚,白玉般的手指轻轻拨开上面的灰,想看个仔细。

原本还淅淅沥沥的雨声,剩下滴滴答答敲打屋瓦的声响,望向窗外如一张雨帘。

这场雷阵雨,来的汹涌也走的突然。

她低头用手摸摸身上的制服,还好并没有湿透,身上虽然有些不适的感觉,但还好她们等等就要回饭店了,想到等等能洗个热水澡,她满足的勾起嘴角。

她伸手拿出口袋的手机,雨突然下得那麽大,她们大概也各处跑去躲雨了吧?不知道她们有没有淋湿。

她想还是打个电话给她们,和她们找个地方会合。

她看着放在手心的手机萤幕,怔了怔。

萤幕上一片黑,她重新按了开关机键也是毫无用处。

外面的雨声已停,传入耳里的却是一阵又一阵激昂的鼓声和嘶喊声。

有点好奇外面传来的声音,她推开了门,只看了一眼,不知所措的看着这和刚刚进屋前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没有海,也没有像花椰菜的小岛,没有了竹岛桥,没有和煦的日光,只剩下一道弯月。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绿林和刀剑交错的金属声响,还有刚刚就听见的鼓声,只是现在还多了许多凄厉的哀嚎声。

往前迈进是山崖峭壁,地上泥泞不堪,突然之间暴雨又如瀑布般落下了。

多香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这是到了哪里?是梦吗?

雨下的很大,她没有急着躲雨,站在雨幕里,她伫足不前,脚像生了根的树木在泥泞之中,无法挣脱。

脸颊被暴雨拍打的很痛,她才意识回来,急急忙忙转头返回刚刚躲雨的小屋。

才走进屋内,刚才茶几没有了,铺满灰尘的武士刀也不见了,家徒四壁,剩下一个木桌子,多香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一场醒不来的恶梦。

衣服和头发全被雨水浸湿,她走过的地上留下水痕,她不敢出去,不敢相信刚刚眼前的地方。

她把门关上,又打开一次。

接着又把门关上,又打开一次。

不可能的!应该是做了恶梦。

她慢慢坐下,促起膝,淋了雨的她紧紧抱着自己的身体,渐渐开始觉得有点冷,忍不住唇齿打颤,静静等着恶梦苏醒。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多香陷入昏睡,她浑身发抖,像团火焰在她体内燃烧着。

她意识不清,视线模糊,耳边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渐渐越来越近,但她却分不清脚步声是梦境还是现实。

遥远的地方便见一方旗帜飘扬於身後,旗帜上白色五窠环唐花让人看了便知是他来了,男子身着漆黑甲胄铜足,右手提着敌人首级,身下骑着棕毛骏马,那是他最爱的座骑「连钱苇毛」。

男子轻吹口哨,骏马便伫足不动,他手提着首级,血还未擦拭过,便滴在泥地上,不过他不介意,他勾起唇满意的笑了,笑得邪佞,就像地狱来的恶鬼一样,身上散发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搜乾净。」男子敛下表情,冷然的下了命令,他宁可误杀一百,也不愿错放一人。

身後一样骑着马的武士应声称是,他们跳下马,徒步搜寻,不愿放过任何一名余敌。

「丹羽、毛利,你们善後,森,你跟我走。」男子不容置疑地下命令,便踢着马腹迅雷不及掩耳的离开。

丹羽长秀便告知毛利,他先行到附近搜寻民宅有无可疑人物,再来与他会合,毛利点了点头,便也领着军队往山区搜起。

大高城的山脚下,小村落里炊烟袅袅,丹羽长秀搜了几间民屋,搜见的不是年迈老夫妻,便是独居的农户。

唯独剩下眼前距离桶狭间不远的一间屋子还没搜到,甚是可疑。

丹羽长秀越是靠近,便越是警戒,他右手紧握着左腰上的武士刀柄备战。

他身後的武士们也都做好了备战的准备。

丹羽砰的一声,一脚踹开木门,也拔出了武士刀。

还以为余敌躲在里面的他,却只看见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躺卧在地上,他蹙起眉,觉得有点可疑。

多香听见巨大声响,勉强的眯着眼,看了一眼,她似乎还在梦中呓语。「妈妈⋯⋯水⋯⋯」

丹羽似乎听见她说了什麽,但却没听清楚,看了一眼,确定她并没有武器,他才蹲了下来,摇了摇她。

他的眉头没有松开,因为她真的穿的太暴露了,一双长腿裸露在外,心里猜测这此人穿着如此,是在做什麽的?

他手掐着她的下巴,见她双眼上长睫浓密,唇齿轻轻的打颤着,他才注意到她似乎在发热。

他抬了抬手,对着最靠近他的两名士兵说。「你们把她带回去,顺便拿些退热药给她用。」

「是。」士兵们点头称是,便一人一边的将她

抬起,预备将她带回清州城。

丹羽骑着马,领着军队赶到要和毛利会合的地方,他才刚到,却见毛利早已在那等候多时。

丹羽长秀对着毛利说。「我这边只搜见一个女人。」

毛利挑起眉疑惑的问道,「女人?是今川他们那边的人?」

「看起来是也不像,但她的穿着很暴露,也许是今川那边来引诱我们的奸细也说不定。」

毛利不予置评的勾起唇,笑了笑。「是或不是,回去审问便知,走吧,我这边倒是抓了几个残兵。」

多香被关进一个笼子里,她迷迷糊糊的醒来,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她便害怕的瞪大眼睛,看见自己困在军队当中,这就算了,还被关在笼子里。

而且这军队的人竟然还穿着甲胄铜足,领头的几位武士昂首骑着马,前面就只有一望无际的翠绿草原,难道她是被带到大河剧的拍摄现场了吗?

摇摇晃晃的笼子让她胃里一阵翻腾,感觉更难受了。

「不好意思,你们在拍戏吗?」多香对着离她最近的士兵说着。

士兵不发一语,似乎打定主意不会跟她说话。

「是正在拍摄中吗?那我小声点问你好吗?」

士兵一脸嫌恶的看着她,却依旧不发一语。

多香不放弃的继续问着他。「对不起,我不想影响你们拍摄的,但我真的不是这里的演员,能帮我告诉导演吗?还是别的什麽人,拜托你能帮帮我吗?」

士兵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紧闭的金口依旧不开,他将视线转移到前方,决定不理会这个说话胡言胡语的人。

多香无奈的叹了气,唉,也只能这样了。

她猜大概走了一个多小时,多香被晃的连连乾呕,这比坐船还难受,她紧紧抓住身边的木栅,希望能减少这种头晕的感觉。

前面带领的人发出了声音,多香听不清楚,但是猜到应该是停止移动的指令,因为这种颠簸的感觉终於在那个指令发出之後,马上停了下来。

虽然队伍停了,但多香还是有种自己飘浮在海面上的摇晃感,脸上苍白的不行。

看着刚刚那个士兵走了又回,手上端着一个碗靠近她。

看见他不由分说推过来的碗,她疑惑的问。「给我的?」

士兵点点头,多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碗,皱了眉。

「这是什麽?」

「这是退热药汤,不想受罪的话,快喝光。」

原本预计他不会说话的多香,惊讶目光的看着他。「我喝,但你能帮我告诉导演吗?你们找错人了。」

多香咕噜噜的一口气将他给的药喝光。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麽。」只见士兵冷冷的看着她,似乎觉得她像个疯子。

「你们难道不是在拍戏吗?」

「别再说一些让人不懂的话了!你识相点,把一切交代出来的话,或许还能留着一条命。」

多香才觉得他说让人听不懂的话,她委屈的鼻酸,晶莹的泪水也在泛红的眼眶里打转着。

多香仰着头,用手扇着眼睛,不准自己这样狼狈的哭。

又听见一声指令,这摇摇晃晃,令人想吐的感觉又朝着多香袭卷而来。

多香生气的低着头,不愿再跟那个士兵多说什麽。

不知过了多久,多香渐渐的疲倦了,眼皮重的她打不开,她昏沈沈的睡着了,任由身体跟着笼车左右摇晃着。

终於,在一群人的叫喊声中她醒来了。

迷蒙的睁开双眼,转头一看,是一座城池。

身边的士兵把栅门打开,粗鲁的拉着她的手腕,跟着几位身穿甲胄的武士身後走了进去。

丹羽长秀对着士兵抬了抬手,示意他退下。

士兵放开多香便行礼退下。

多香吃痛的揉了揉刚被士兵粗鲁拉扯的手腕,她生气的抬眸,瞪着眼前的这个人,她一股脑的将委屈全发泄了出来。

「你们到底是谁?为什麽要带我到这里?你们凭什麽这样对我?你们这样无故绑架我,我会报警的。」

丹羽看着她生气涨红的脸,突然被她的高傲态度吓得怔了一下。

接着他看到靠近的男子,紧张的趴下行礼。「织田大人。」

被称作织田大人的男子身着黑纹付羽织和深灰色马乘袴,看着丹羽长秀,微微颔首。

他眼神瞟了一眼多香接着问道。「这只小狐狸哪来的?」

「是在民宅中搜出的人,虽然不像今川那边的人,但她十分可疑,才想把她带回来审问一番。」

多香听到他叫她狐狸,生气的看了被称为织田大人的男子一眼。「你又是谁?」

「放肆!竟敢对织田大人如此口出妄言。」织田身侧的家臣大声喝斥着多香後,预备拔起刀。

织田摆了摆手,他勾唇笑了笑,捏着她的下巴。「本来审问完,若不可疑,倒是能让你走,不过⋯⋯你的反应很有趣,我喜欢。」

「森,带她去梳理一番。」说完,织田便迳自走进了议事厅。

织田身後的武士鱼贯的跟上他脚步。

剩下森和多香,两个人留在原地。

森眯着眼对着多香笑了笑。「走吧,我带你去整理一下。」

多香感觉自己终於遇到一个和蔼可亲的正常人了,她跟着他的步伐,走到了一间和室。

和室内铺着叠蓆,森将拉窗拉开,便朝着外面叫了几个名字後,走了回来。

「你放轻松,不会有事的,我会让几个侍女帮忙你的。」

他看着她,突然想起还不知道她叫什麽名字,待会没办法告诉侍女如何称呼,便问道。「对了,还没问你叫什麽?」

多香正想开口问他问题,却被他早一步发问。「青山多香。」

森对多香温柔的笑了笑。「我是森兰丸,你可以叫我兰丸,因为叫森的有好几位呢。」

「森兰丸?是森兰丸的那个森兰丸吗?」有人会这样取战国名将的名字的吗?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你的意思,不过应该就是你说的那样吧!」有一种似乎听了一段自己名字的感觉。

「刚才那个叫我狐狸的男人,不会是叫织田信⋯⋯」

语音未落,多香的嘴便被森兰丸掩着了後面的话。

「织田大人的全名,是不能轻易说的,但是你说的没错,那的确是织田大人的名字。」这才放下了刚才掩着她口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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