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一听这话，立刻跳出来，「想要我跟小野种道歉，作梦！你赶紧把小野种带走吧。」
「妈。」爸爸深吸一口气，「你能不能不要为难雅娟？你们一边是我妈，一边是我老婆，你们要我怎麽办？」
「离婚。」妈妈把我抱起来，「我不要你做什麽，我就要离婚，这种日子我受够了，离婚对我们来说都好。」
「不行，雅娟，你别闹。」
我们几人周围围绕了许多人，大家都对着妈妈指指点点的。
我不懂她们为什麽要用鄙视的眼神看妈妈。
「这婚，我今天离定了，我什麽都不要，我就只要把彤彤带走，我可以自己把彤彤养大。」
爸爸上前抓住妈妈的手臂，「我们好好讲话，别一直提离婚好不好？我……」
「志轩，我是真的很爱你，但我只有一颗心，没办法承受那麽多难过。」妈妈的声音带着鼻音，「别让我以後恨你。」
爸爸定定地看着妈妈，久久不发一语。
然後，他说：「对不起。」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爸爸流泪，也是唯一一次。
爸爸没有多说什麽，他转过身，背影像是老了十几岁那般。
那时我还没长大，可是我知道，以後我的爸爸妈妈就要分开了，我知道离婚是什麽意思。
那是会让爸爸妈妈分开的一件事。
那天，妈妈带着我收拾东西，走出冯家大宅。
一走出冯家大宅，方才还坚强的不像话的妈妈立刻在路边蹲下，抱着我嚎啕大哭。
我从没见过哭成那样的妈妈。
我抱着她，小小的双手轻轻地拍着妈妈的背，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眼眶，在不清楚的视野中，我似乎看见了爸爸站在远处看着我们。
他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
「彤彤，妈妈以後，就剩下你了。」
我盯着西方天空那还未落下的太阳，思绪逐渐从回忆中收回。
其实我并不恨爸爸，因为我知道和妈妈分开，并不是他的错，就像妈妈所说的，离婚对他们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
但我也不清楚，这麽多年下来，他们有没有後悔过当初离婚的决定，甚至有没有後悔过当初的相爱。
爱情看起来很浪漫、很坚固，可最终现实是残酷的，因为它经不起油盐酱醋的烹制。
「那你要不要来我们画室打工，虽然工资没有很多，但工作也相对轻松，就是扫扫地、到个垃圾之类的。」华又辰拉着我的手腕停下脚步，「而且还可以学些美术。」
「嗯？」我没听清楚。
华又辰又说了一次。
「你是替你们画室朝清洁工吧。」我抽出我的手腕，「招人这种事你自己就可以决定吗？」
「有什麽不可以的，那画室是我嫂子开的，我嫂子对我可好了。」他得意一笑，「何况我可不是招你去度假，你也是要工作才有工资，跟我一样。」
我很喜欢华又辰，是那种朋友的喜欢。
他虽然一身不良学生的打扮，讲话也有着一股流氓味，可和他相处下来，却可以感受的到他是一个善良的人。
他和我不一样，他是个伪装成坏人的好人，而我却是伪装成好人的坏人。
「华又辰，」我顿了下，「别对所有人都这麽好，尤其是女生。」
「蛤？」
「算了，没事。」
我只是忽然想到顾之笙说过，华又辰和茜文分手的理由就是他有太多红颜知己。
像他这样的人，才会有这种困扰吧。
「欸，我告诉你啊，在画室打工的可不只有我们两个，阿……顾之笙他也在那，不过他是助教。」
「助教？那你呢？」
「我啊，我就是一个和你一样的打扫工人啊。」
我觉得有些疑惑，「他画的比你好？」
「嗯。」华又辰漫不经心的点头，「我嫂子说了，顾之笙是他看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可他有两个禁忌。」
「什麽？」
「这也不是什麽秘密啊，他没告诉你吗？」华又辰皱起眉头，「他的作品不参加比赛，而且他也不画人物像，之前他国中的美术老师没告诉他就帮他把作品寄去参加学生美展，结果他知道自己得奖的时候，居然气的把整个美术教室的作品全都撕破。」
不参赛、不画人物像……
在这一瞬间，我彷佛抓到顾之笙寂寞身影背後的秘密。
他寂寥的双眼，在我的脑中随着忽明忽暗的路灯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