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什麽呆？」
听到蓝佑翔这麽问，梁倪佳愣了一瞬，还看了眼李芯瑶的反应。
她在心里偷偷感慨，还好学妹不介意。
「发呆就发呆啊！突然就自己放空了，多少可以纾压的。」
李芯瑶小口喝着果汁，看着眼前透亮的玻璃茶几，默默听着两人的对谈和梁倪佳偶尔的轻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时有点不是滋味。
不是说带她来给朋友认识的吗？怎麽学姐一来，她反而被晾在一边。
「学妹，你以前是不是在老戴的实验室打工啊？」一道温柔的声音突然打断她的思绪。
李芯瑶抬头看向说话的人，是个她没见过的女人，男友风的宽大衬衫配上一条牛仔短裤，风格成熟却又清新活泼，看着容易亲近的样子。
「你应该不认识我，我叫吴倩，也是生科系的，大你三届。」吴倩露出亲切的笑容。
「哦！学姐你好，你怎麽知道……我以前在老戴的实验室打工？」
「我刚进实验室时，你刚退出，我因为手脚不麻利常常被老戴数落，他常常在我面前夸奖你啊！」
「这样啊......」李芯瑶笑笑回应，却不怎麽想深究这些话题，然而吴倩似乎没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一点也不想放过和学妹叙旧的机会。
「为什麽要退出实验室啊？」吴倩说完就灌了一口酒，豪迈而潇洒。
「因为家里出了一点事。」蓝佑翔和梁倪佳仍相谈甚欢，完全没注意到她这边。
「听实验室的其他人说，你是他们的得力小助手呢！是因为薪水太少吗？」吴倩朝她滑稽地挑眉，一脸八卦看着她，让李芯瑶急忙辩解。
「不是的！老师给我的时薪很高。」
很少有学校实验室开出的薪水会按照劳基法的规定，有些甚至连一半都不到，而老戴却简单一句「我不想跟其他老板或老师抢学生。」就把她的时薪提升到标准，假日还有加班奖金。每到了发薪日，学长姐都很爱向她打听她的所得，偶尔还会开玩笑说她是实验室里的小富婆。
李芯瑶其实是非常感谢老戴的，只是意外总来得太快太急，让人来不及想好对策。
「啊……是不方便说的原因吗？」吴倩一脸惋惜，抿了口酒继续说：「老戴现在还是很挂念你呢！」
「也不是不方便，就是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大家的脚步了。」李芯瑶想起以前为着理想努力的时光，心中不免有些酸涩，「所以就退出实验室了。」
「学妹曾经後悔过吗？」吴倩摇晃着酒杯，一双如星似水的眸子锁住李芯瑶的身影，似乎要她给一个真心的答案。
李芯瑶摇头，「不後悔，是我自己的选择，只是……後来的日子想起那些在实验室的时光，还是会觉得可惜，但更多的是对老师和学长姐的愧疚。」
吴倩不用问她为什麽会感到愧疚，因为她知道，老戴是真的想用心栽培这位小学妹。
在她开始成为他学生的前半年，老戴几乎每天都会抓着这件事怨天叹地，然後转头就开始骂她怎麽不能跟学妹一样机灵，害她被骂得很无辜啊！
「我提起这些事，学妹会不会不开心啊？」
李芯瑶笑着摇头，「不会，已经都过去了，人总是会有一些遗憾的。」
「你们俩偷偷聊什麽呢？」杨敬辉突然凑过来搂住吴倩的腰，嘴边的笑容有些得意又有些傻气，「芯瑶学妹，这是我未来的老婆，吴倩。」
吴倩狠狠拍开他的手还睨了他一眼，「白痴，我们两个刚刚已经认识了，你来得太慢啦！」杨敬辉的手马上又黏回去吴倩的腰。
李芯瑶喝着果汁，静静看着眼前的两人斗嘴笑闹，心里有些温暖，但随後是让人无所适从的失落，伴随着梁倪佳的笑声一同到来。
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喧闹的包厢，竟让她有种孤寂落寞的感觉。
「我去厕所。」
也不知道蓝佑翔有没有听见，李芯瑶赌气似地不去看他，迳自离开座位，走出包厢後她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厕所的方向。
「李小姐？你怎麽自己一个人出来？」原来郭助理一直在门外等候，就怕再出什麽意外。
「哦……我想去厕所。」
「我记得这里的包厢都是有厕所的。」
「……」她的心情更糟了。
「不过这里也是有公厕的！」郭助理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
不想回到那个包厢，於是李芯瑶就在厕所里鬼混了十五分钟之久，好在这里的环境乾净无异味，甚至还带点芳香剂的清香，如果不是郭助理每隔几分钟就喊一次「不好意思，李小姐你还在吗？」让李芯瑶羞愧难当，不然她可宁愿一直待在厕所。
「李小姐真是好兴致。」蓝天霖看着李芯瑶一脸见鬼的样子，继续说：「里面好玩吗？」
李芯瑶轻咳几声，最後一脸认真回答：「还可以，很乾净。」
蓝天霖只是轻笑一声，「陪蓝佑翔来的？」
李芯瑶觉得每次他一提起蓝佑翔，後面要讲的都是不太好的事情，至少不会是她喜欢听的。
蓝天霖见她不太想回答，倒也无所谓。
「李小姐这几天过得怎麽样？」
「很好，谢谢蓝先生的关心。」
「你和我弟弟，相处得怎麽样？」
「很好，谢谢蓝先生的关心。」李芯瑶故意如机械般地回答他，心中有种快感流淌而过。
「哦？是吗？」蓝天霖勾起唇角，有多张扬就有多讽刺，让上一刻仍在得意的李芯瑶有种不好的预感，接着便听见他讨人厌的声音传来，「那李小姐是否知道，蓝佑翔再过几天就要去美国进行治疗？」
李芯瑶呆愣地看着蓝天霖，这句话像一桶冷水浇在她的头上，将所有思绪冲散，留下脑海里的一片空白。
她真的什麽都不知道。
「看来，李小姐是不知道了，可我听说，他买了两张机票，就不知道李小姐办过护照没有？」
再怎麽佯装镇定，蓝天霖的这句话就像千万根刺扎进她心中，她没有办过护照，但她知道办一张护照至少需要四、五天，蓝佑翔为什麽都没跟她提过这件事？那……他又是打算跟谁去？
她不知道自己怎麽离开蓝天霖走回包厢的，当她推开门时，蓝佑翔抬眼看过来，和她对视了一瞬，但不知梁倪佳说了什麽，蓝佑翔又转过头去看她。
蓝佑翔的面容依旧清冷，却较平时柔和不少，而梁倪佳笑靥如花，这画面刺了李芯瑶的眼，也扎疼她的心。
「学妹去了哪里？怎麽离开这麽久？」吴倩见她不太对劲，於是又问：「怎麽了？你不舒服吗？」
「没事，刚刚迷路了。」李芯瑶强颜欢笑，没想到第一个关心她的，会是认识不到十分钟的吴倩，而不是与她相牵相伴的蓝佑翔。
吴倩还是觉得她情绪不太对，但当事人不愿意说，她也不好再打扰，就静静坐在李芯瑶隔壁喝酒，偶尔和一旁的杨敬辉说话。
直到众人散场前，李芯瑶都没和任何人再讲过一句话，只是挂着淡笑静坐在这喧嚣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