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我可以认识你吗？」
我看着眼前的男生，满满的问号，这是搭讪？
可是我很清楚，我绝对是男生不会喜欢的类型。
借我好朋友的话一说，我太独立，不够傻不够天真，很复杂难懂，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有责任心，有点完美主义，重点不喜欢示弱。
「可以啊，当我兄弟就可以。」还有，不会给人希望，也没有模糊的空间。
「好啊，兄弟！」他伸出手。
我挑了挑眉，也伸手跟他碰了碰拳头。
「那麽就这样说定了，放学要不要跟我打球？」
「篮球我不会，排球倒是可以。」我真的很直接。
「可以，那我找我朋友一起来，你也找吧？」我现在很确定这不是我想的那种搭讪了，他看起来就没有一点拘束。
「好。」
我告诉我朋友，她一脸就是不相信我被搭讪了，还一直说放学要跟我去打球。
「省省吧，你排球打得那麽烂。」
「那我去加油。」她下了结论。
「欸欸，有没有人要跟我去打排球？跟11班打。」我问了班上的同学，很快就找到五个人。
我到了球场，他们班的人已经到了，我看到一个女生坐在场边，穿着制服。
「噢噢噢你看吧，他们也有找加油团。」我朋友对我说，然後就跑去坐在那个女生旁边。
刚刚只看得到她的侧脸，现在她转过了头，对上我的眼睛，我没办法准确的形容那是怎样的一次相见，就像一首轻快的歌，不停的在心里回荡。
球很快就打完了，结束之後我接过我朋友递来的水，我看向穿着制服的女生，她也拿了水在手上，看来应该是要给那个早上搭讪我的男生了，她走到男生面前，那个男生拍了她的肩膀一下，在她耳边说了什麽，距离太远我听不清楚。
接着她突然转向我，朝我们这里走来，她低着头，把水拿给我，是要我帮她开的意思吗？
我接过然後扭开，再还给她，她一脸傻呼呼的样子。
「是要给你的。」她抬头对上我的眼睛。
「欸？」在我错愕的空档，我朋友眼明手快的把她给我的那瓶水抢了回去，然後蹦蹦跳跳的跑去找早上的那个男生。
我没有水，只好傻傻的接下。
「你叫什麽名字？」她一直看着我，我只好问了正常一点的问题。
「人语，刘人语。」她回答我的时候，感觉好像有个小小人儿在我心里跳着舞。
「我是徐栩。」
「我知道啊。」她笑了，笑得如此灿烂，定格成青春的一瞬间。
「欸欸欸，今天放学不要打球了，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上个星期才认识的兄弟传了讯息。
「好。」我简短的回，现在是上课啊。
「还有叫上上次那位你的朋友。」噢噢噢不是吧，她的魅力有这麽大？
放学校门口很明显的站了两个人，两个人都穿着制服，有点移不开视线，他们好适合站在一起。
他先看到我们，对我们挥了挥手。
我也举起手回应。
她只是看着我们笑。
他带着我们走在前面，我朋友笑笑的跟上，我故意放慢步伐，落到她旁边，我们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很好吃的。」她突然开口。
「什麽？」
接下来她都没有再说话了，直到我们停在一间甜点店前面我才懂她刚刚的意思。
我们选了一个靠窗的位置。
「你要吃什麽？」她一看到展示柜就双眼发光凑上去。
「你觉得我要吃草苺塔还是提拉米苏？」
「你可以点两个的。」
「可是我会吃不完，我瞒着家里出来的，等等我还要回去吃晚餐。」
「那我点草苺塔吧，我们可以一人一半。」
「真的可以吗？你比展希好太多了。」她说着用手指捏了捏在她旁边的他。
「那肉肉你要吃什麽？」他问了我朋友，哇噢，已经可以开始叫绰号了，这进展。
「我也可以跟你分。」他说着往她这里瞪了一眼。
「可是我一个人可以吃好几个，不用跟你分。」我朋友的回答真的是暴露她的本性啊。
我们点好餐之後，几乎都是肉肉跟展希在聊天，我就是偶尔插个几句话，人语都没有说话，我忍不住偷偷看了她一眼，正好她也看了我，我和她对上视线之後，我就没办法再把眼光移开了。
「嘿，我该回家了。」终於等到人语要走的时候。
「拜拜，明天见。」
她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我拉住她。
「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她听了有点吓到，但是很快的点了点头。
「我明天去你们班找你。」
她笑了，看着我的眼睛盛满了闪耀的星星。
隔天我一整天上课都没怎麽在听，一直想电影的事，终於捱到了放学，我飞快的收拾书包，肉肉问我要不要一起回家。
「不了，我有个约会呢！」我背上书包，在她前面出了教室。
我悄悄的走到人语班上，努力不让她发现的靠近她，很好，她还在收书包，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她一转头，我就伸出手指，刚刚好的碰到她的脸颊，她笑了。
「你好无聊噢！」她很无奈。
「那是因为对你啦！」我说。
我们一起走出校门，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麽，躲到了我的身後。
「怎麽了？」我疑惑。
「我跟我妈妈说要去图书馆看书的。」她拼命低着头。
「穿上。」我丢给她一件便服外套。
我的外套对她来说太大了，袖子都超过手了，我从书包拿出帽子，戴到她头上。
她突然抬头，用闪闪发光的眼睛看着我。「你好厉害噢！」
「没事没事。」我拍了拍她的头。
我们上了公车，坐在最後一排，电影院是终点站。
「你睡一下吧，我会叫你。」在看着她打了几个哈欠之後，我说了。
「好。」
我们买了一份爆米花，就走进了电影院，她选了一部校园爱情片，但是她自己却看到睡着了，我轻轻的把她的头靠到自己肩上，结果直到最後她也没有醒来，看来是真的很累吧，我不舍的叫醒了她，她迷蒙的看着我的眼睛，我是那样喜欢，所以，我轻轻的牵起了她的手，她有点颤抖的回握我，我笑了，多希望世界静止在这一刻，因为阿，不管是你还是我都知道，我们……差距是如此的大啊。
在那之後常常会在走廊遇到你，穿着我们学校配色一点都不好看的制服，但是就是可以被你硬是穿出可爱的感觉，裙长刚刚好的在膝上教官规定的最後界限，有时候我不想叫你，看着你的背影，裙摆一搭一搭的跟着你的步伐晃动，但是今天，原本我是想叫住你的，却看到从你抱着的课本里滑下的一封信，不知道为什麽，我就是有一种直觉，这封信很奇怪。
整节数学课我都在想，但是最後我选择默默的把它还回去，我一下课马上就找你借了课本，偷偷的把信夹进去，翻过来的那瞬间，我竟然看到背面写了我的名字，怎麽回事？但是既然已经决定不多问了，我想，你之後一定会给我的，那时候再说吧。
十八岁的我们，也许已经再也没有时间犹豫，未来明明是那麽遥远，却在这一年狠狠的抽了我们一个耳光，时间逼着我们做选择，逼着我们维持这样若有若无的关系，直到分离那天到来。
後来毕了业，你考上医学系，我去了一个二流大学混文凭，但是我把打工选在你大学对面的小七，有时候运气好可以看到你从校园匆匆走过的身影。
再後来，你在你们大学附设的医院当了医生，我还是在打工，偶尔写写小说。
那三年，你是住院医生，忙得没日没夜，常常看到你在急诊室穿梭的身影。
後来你终於拿到了医生执照，终於没有那麽忙了，我曾经无数次幻想，某一天你下班之後，到我们这里买晚餐，也许我能好好看看你的脸，看看你累坏了的脸，也许你会认出我，也许不会。
但是11年了，一次都没有，我想你早该忘了我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麽我要这麽执着，从打工仔升到店长，我们店长走之前，还跟我说，我是少有的有毅力的年轻人，以後做事会很成功。
然後突然，那个某一天来了，你走进来，挑了一些东西，到柜台结帐，你选的很快，好像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思考晚餐要吃什麽，以前高中的时候你总是要问问我，问问他，最後想了好久才决定，然後却又默默的偷吃我的一口。
我静静的帮你结帐，这些年我好像已经养成了淡漠的个性，我以为我再次看见你，会很激动。
你买了咖啡，你从来不喝的咖啡，以前你总是说那好苦，那是大人的东西，现在我们才发现，生活更苦，而我们也成为了大人。
「总共137元。」我不想打扰你的生活。
「谢谢。」你说，把钱放到我手上。
你迈开步伐，我们下次遇见又是什麽时候呢？我笑着看你的背影。
你突然回过头，冷不防的和我对上视线，你从迷茫转到期待最後眼泪就从你的脸颊流下。
11年了，我一直都在，可是我没想到你会这麽晚才回头看见我。
我想起高中那时候我唯一记得的国文课，张爱玲的《倾城之恋》。
「噢，原来你也在这里。」我说。能把这麽多年讲的这样轻描淡写，我也是很厉害。
「我……。」你又哭了。
我静静的等到你平复心情。
「你等等有空吗？」你第一句就这样问我。
「我想要好好跟你聊聊。」
「好啊。」
我们走到附近的咖啡店，我下意识的等着你犹豫要吃提拉米苏还是草苺塔。
结果你点了一杯拿铁。
我还是点了草苺塔。
「你还记得…」
「你为什麽不把情书给我？」
「你…知道了？」
我记了11年。
「我给了你，你就会答应吗？」
「会。」
「那现在呢？」
「现在我变得现实了，我们还是差太多了。」你是医生，而我什麽都不是。
「那…我们去看场电影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