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曦一直盯着自己不发一语,程颐意识到自己刚刚大喊大叫似乎吵到她了,他不安的挠挠後脑勺,弱弱的说:「我这不是担心嘛。」
林曦再次叹气,感觉和这小鬼头待一起,自己会减寿十几年。她始终不发一语,只是撑着虚弱的身体走到厨房,倒了杯水喝。程颐跟着她进来,趁她喝水从身後抚上她的额头:「呀,怎麽回事?眞的又发烧了!」
林曦对自己身体状况了如指掌,早已习以为常的她不理会程颐慌慌张张的跑出厨房似乎要拿些什麽。她走到橱柜前,拉开抽屉,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一排排的药,她拿出退烧药,配合着水吞了下去。这时程颐也回到厨房,眼角瞥见了满是药物的抽屉,他不禁皱起眉头:「这麽多药?」
林曦平静的关上抽屉,淡淡的道:「所以能的话我尽量不吃药。我从小就是个药罐子了,这些对我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程颐没说什麽,只是抬手将温度计放在她耳後:「先别动,我帮你量量看严不严重。」
林曦就这样站着不动,温度计「哔」一声後程颐看了眼上面的数字:「37.9°比昨天好一些了。」
「我要去睡了,你没什麽事就回去吧。」说完她准备回房,程颐却想起什麽似的抓住她的手:「啊,你刚刚没吃些东西就吃药!那样会让你胃疼的啊笨蛋!」
瞥了他一眼,林曦满不在乎的反问:「所以?药都吃了,你说什麽也没用了吧。」
「不行!现在赶紧吃一些东西!我热了粥带过来了,你赶紧吃一些缓缓胃吧!」说着他又跑出厨房。
看着程颐进进出出的忙碌,林曦没有做出反抗,只是乖乖的坐在饭桌上等着程颐盛好粥递给她。
「谢谢。」接过热腾腾的粥,温热的温度透过手掌心传达至她那冰冷的内心深处,她一言不发的喝着粥。
「你啊你,我喊你那麽多声你都没听到吗?」亏之前还听小叔说她睡眠甚浅。
「我睡着了。」
程颐抬手来回抚着她的长发:「是吗?但你还是给我一副钥匙吧?我眞的很担心,刚刚我差点要去叫保安破门了。」
林曦放下空碗:「我没有复制的钥匙。」
「那我明天帮你拿去配一把吧。」
林曦看着他那双真诚的双眼,最後妥协:「随你。」她站起身,回到卧室再次打开笔电。这次她上网查了查自己银行账号。她头也没抬的问跟着她回房的程颐:「你到底要待到什麽时候?」
「等你睡着了,我就回去。」
她看了眼坐在书桌旁的程颐,心知就算和他说什麽也没用,他肯定是不会听从的,於是她不再多语。
最近开支有些大呢,毕竟那人才刚刚向她索要钱的。要是给了妈妈两千万……想到这里,她眉头深锁。虽说她这些年的储蓄不算少,但一旦将这些钱给了他们,那万一那个人来跟她要一笔大数目的钱呢?岂不是不够她自己生活了?
两千万她是给得起,但问题是接下来该怎麽办。那人总是隔三岔五的来,每一次都会卷走一大笔她的储蓄,她实在有些负担。
程颐注意她眉头深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於是他凑上去看着笔电屏幕:「哇,你有好多储蓄啊。」
「拜托你尊重别人的隐私好不好?而且我还是你的上司啊?以下犯上,你不想干啦?」
「我不是故意要看的嘛。我还以为你又不听话的去工作了,所以就……」
林曦也没那力气去和他争辩,她重重的叹口气,关上笔电,站起身慢慢的爬上床。盖好被子後,她看了眼程颐:「我没事了,你赶紧走吧。」
程颐替她整了整被角,伸手摸摸林曦的额头:「等你睡着了,我再回去。」程颐伸手隔着被子轻拍林曦的手臂,一下接一下,哄小孩一般的神情回望她。见她依旧不想闭眼,於是他开口,语气柔和:「乖,睡吧。」
林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最後终究抵不过睡意,闭上眼沉沉的睡着了。程颐并没有如约回到自家去,而是开始细心照顾起林曦。额头的湿手巾换了一次又一次,程颐一夜未合眼,就这样一直守着她直到窗外的天空开始乏亮了,林曦也退烧了,他才悄悄回家去。
中午时分,林曦被一阵声响吵醒。她睁开眼,坐直身子,思考着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屋里再次响起敲门声「叩叩叩」确定不是她妄想後,她起身走出房间,打开大门。
门开的刹那,眼前空无一人,林曦下意识将视线往下移,停在了蹲在地上的程颐。
「呃?!」程颐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原来你早就起了啊?」
「没,我是被你吵醒的。」语气平淡,不像是在生气。
程颐站起身用力左右甩头:「不可能!我只用了一分力去敲门啊?睡着的人怎麽可能听得到?」
林曦伸了个懒腰,转身进屋,懒洋洋的回:「我睡眠本就很浅。」程颐紧跟着她身後。
「虽然小叔之前也跟我提过,可是你睡眠未免太过浅了?」
林曦自己倒水喝,喝完後瞥他一眼,轻咬着杯子边缘道:「这叫警惕性高,是好事。」
「你又不是军人或者杀手,干嘛会有这种奇怪的毛病?」
林曦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放下水杯,坐到他对面:「我自小就这样,改不了。话说你来干什麽的?」
程颐想了想,诚恳的看着她:「你不要再吃药了。」昨夜他在她房里的床头柜上发现了类似安眠药和镇定剂之类的药瓶,实在有些担心她哪天想不开。
林曦看出他的想法,拿起桌上的书册往他脸上砸去:「想什麽呢?我怎麽会去死啊。那是医生吩咐我吃的药,绝不是买来寻轻的。」
程颐也不躲闪,轻松的伸手接住书册:「为什麽医生会给你那些药啊?」
林曦没有理会他的问题,而是伸手拿起桌上的杂志翻看,过了一会儿巧妙的扯开话题:「我说啊,你到底来我这里干什麽?」
「不是说了今天去复制一把你家的钥匙吗?」
林曦抬头,心想着这家伙终究是没把这事儿给忘了:「为什麽要惦记这种事?」
「小叔的吩咐,我不能不听从。」程颐回答得理直气壮。林曦觉得好笑,她放下杂志:「你小叔只让你照顾我,没让你拿我家钥匙吧?」
「那不都一样。」
林曦扶额,有些心力交瘁。她无奈道:「你拿了我家钥匙是要干什麽?」
「每天串门拜访,让你准时睡觉。」程颐顿了顿,想到什麽似的继续道:「啊,还有要盯着你三餐准时。」
林曦哭笑不得:「叔眞的让你这麽盯着我?」
程颐很认眞的点头,随後眼神坚定的望着她,语气诚恳还带了几分焦虑:「他眞的很担心你。」
「……」林曦陷入沉默,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口:「我知道。」
「知道?那为什麽这次还要把忙到晕倒?」程颐质问的语气让林曦抬眼与他对视。
「你以下犯上。」林曦语气有些许不满。
程颐耸肩:「你说话怎麽这麽老气?我哪里以下犯上了?你又不是高高在上的谁。」又不是古时候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林曦将杂志放回桌上,说教般的开口:「那眞是不巧了,我确实不是高高在上的谁。只是刚好是你的上司,又刚好大了你四岁。」说到刚好,还不忘加重语气,几近咬牙切齿的说。
程颐有些错愕,林曦盯着他的双眼虽说是平平淡淡,但语气中不难猜出她似乎是生气了。於是程颐小心翼翼的问:「生气了?」
林曦微笑:「怎麽会呢?我是你的前辈,还没有那麽心胸狭隘的要去生一个无知後辈的气。」
这不就是生气了吗?程颐有些头疼,哄女人是他这辈子最不会的事情。因为一直以来的感情线都只是玩玩,不会哄女人对他来说根本不会造成困扰。从来就没想着要留住谁,反正厌倦了一个女人他很快便可以有下一个了。
「我说啊——」程颐还没说完,林曦硬生生的打断了他:「好了,我已经没事了。估计明天可以照常上班了,你今天先去帮忙景瑜处理一些事情吧。」说完林曦站起身,准备送客了。
程颐蹙眉,虽然还是担心她的身体,但看着林曦那坚决送客的姿势还是硬生生把抗议的念头烂在肚子里。他站起身:「那好吧,我先去上班了。你把钥匙给我,我下班顺道拿去复制。」
林曦抬抬下巴,往玄关旁的鞋柜上的小盒子点了点:「在那里。」
程颐点头,拿了钥匙揣进兜里後便开门离去。林曦总算松口气的回到被窝补眠。几乎一周的不眠不休加上发烧使她变得嗜睡。
再次醒来已是下午时分,林曦摸着咕咕叫的肚子走到厨房找吃,却没想到鲜少待在家里的她,家里一个食材也没有。於是她洗漱一番後带着手机钱包出门买食材去了。
其实林曦一向细心,忘记带钥匙便出门这件事可说是不曾发生过。但今天,她非常不巧的忘了自己把钥匙交给了某人就出门了。回来後才发现自己有家却回不了,只能提着两大袋食材盯着门板。生平第一次,林曦明白了“望眼欲穿”这四个字怎麽写。这样乾瞪着门板也不能解决问题,於是林曦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程颐。就在快按下青键之时,她忽然想到之前行程里提到今天有个重要会议,所以他和景瑜都会很忙。这样直接贸然打电话一定会造成麻烦,於是她毫不犹豫的收起手机,转身反靠着门板坐下。估摸着程颐会在傍晚後才回来,於是林曦抱膝盘坐,将头埋进手臂里,又昏昏沉沉的进入梦境。
程颐拿了钥匙後匆匆赶回家,担心林曦会不会又在入夜後发烧了。当他走出电梯,远远的看见熟悉的身影蹲在门外时,他吓了一跳。小跑到林曦面前蹲下,他抬手摇了摇她=眼前人的肩膀:「喂喂!」
林曦睁开眼,懒懒的揉着眼:「你回来啦?」
「你…为什麽会蹲在这里?」
「嗯?」林曦抬眼看着他,有些好笑的反问:「不是你把我钥匙拿走让我进不去的吗?」
程颐一愣,赶紧掏出钥匙替她开了门,便把钥匙交回她手中,然後程颐弯腰,替她把东西都搬进屋里。
「那你好歹给我打个电话吧?为什麽要自己坐在门外睡着啊?要是又发烧了怎麽办?」说到这里,程颐像是被点醒一般,赶紧抬手摸上林曦的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烧。程颐松口气,责备的看着她:「为什麽不打电话给我?发个信息也行啊?」
林曦没立刻回答,只是将东西搬进厨房,边整理边慢悠悠的说:「我知道今天有重要会议。知道你们这一整天都会很忙,所以不想打扰你工作。要是我发信息,以你个性肯定要冲回来的。」林曦将最後的食材放进冰箱後回头看着他:「那样会拉低工作效率,我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