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消息灵通非常,全嫔被禁足的事很快就传到了各宫妃嫔的耳中,而这件事最後也辗转入了皇帝的耳中。
得知翠微被禁足的皇帝怒不可抑地来到了寿康宫与太后理论,也不通传下人,就是径直走入了宫室,劈头就问道:「皇额娘,您这是什麽意思,是儿臣让全嫔说实话的,皇额娘若要过不去,就跟儿臣过不去,怎可迁怒全嫔?!且皇后那头,前些日子朕也明示了,事情都过去了!」
太后似乎没有被皇帝的怒气所惊慑,反倒是老神在在地说道:「皇帝呀,你可是许久没有这般和哀家说话了,看来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皇帝你该是很喜欢她吧,既然皇帝你都开口逼着哀家了,哀家还敢不放人吗?」
太后话语落下後,皇上被突如其来的恩典所愣着了,只见太后随後说道:「拂尘,传哀家懿旨,放了全嫔吧,皇上可是撑着她的腰呢,咱们得识时务呀!」
拂尘闻言冷静地回道:「喳!奴婢这就去传话。」
太后而後站起了身子,走向了皇上的身边,在他的耳边重重地说道:「皇帝,爱之适足以害之呀!你别忘了你今日竟然为了个女人和照顾你以至成人的母亲翻脸?!」
皇上闻言後,深深吐了口气,回道:「皇额娘言重了,来日您必定也会晓得全嫔的好的!」
太后而後冷冷笑道:「那哀家就等着瞧瞧,这全嫔还能怎样好了。」
太后说罢,皇上就迫不及待地想见全嫔,迅速地向太后告了退。皇上离开後,整座寿康宫再度恢复昔日的宁静和稳重,只见太后身旁的无垢率先打破了宁静说道:「太后娘娘......这全嫔真是九尾狐妖妲己转世,竟把皇上给迷得团团转,今日皇上竟然这般和您说话,实在太令人呕气了!」
太后闻言却是自信地说道:「无垢,你没看出来,这次咱们还是赢了!」
无垢不解太后的心思,疑惑道:「奴婢愚钝,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於是说道:「你不知道,前日全嫔跑到皇后跟前,随便几句话就让皇后心软了,这日子要是长了,以全嫔的野心,後宫和朝政肯定被她搞得天翻地覆。皇后这个心眼子少的,肯定对她言听计从,还好她家小桔子机伶跑来和哀家告状。你想,哀家现在若不出手,皇后岂不被全嫔牵着鼻子走,要是咱们这颗制衡全嫔的棋子被吃了,整盘棋局也玩完了,现在哀家这一计,看後宫哪个女人还能忍着,要知道後宫女子本性都是善妒的,皇帝偏心全嫔,正是全嫔最大的软肋。宫里人人都说她倔强,哀家道要看看这一打一磨,她的骨气还剩多少?」
无垢听得太后此言,不禁拜服道:「人人都说全嫔聪明絶顶、无人能及,现下看来,一山还有一山高,太后聪慧,奴婢佩服!」
太后闻言阴阴地笑道:「也不枉哀家纵横大清後宫几十年,从喜塔腊氏到现在的全嫔,哀家还没输过。」
就像是一阵风般,全嫔被禁足的这阵风吹来得快、去得也快,但不管是来还是去,都造成了後宫极大的风波。
一阵肃杀之气瞬间又吹进了储秀宫,皇后依然坐在凤榻上焦急地等待消息,一见到玉露回来便劈头问道:「全嫔那处怎麽样了,这该怎麽是好呀,太后她.......本宫实在不想见死不救呀!」
玉露闻言却是忧愁地说道:「皇后娘娘不用折腾了,全嫔已经被放出来了!」
皇后听到消息後松了一口气说道:「瞧本宫还担忧着,好不容易才和全嫔好了些,还指望她日後多多辅佐本宫,差点又因太后而坏了这美事,你快说说她事怎解的禁?」
玉露觑了皇后的神色,随即跪下道:「皇后娘娘,是皇上......皇上一去寿康宫,太后娘娘就软了性子,把全嫔放了。」
皇后闻言双目瞬间失去光彩,而後缓缓地说道:「怎麽可能......皇上会因为全嫔而和太后说情?皇上从来没过这样,本宫是不是在做梦呀......」
皇后说罢,竟迳自卸下了护甲,用修长如玉的指甲狠狠捏了自己的皮肤一把,随即鲜红如牡丹的血液潺潺流出,玉露见状吓得赶紧摁住了皇后的手,着急地说道:「娘娘这是做什麽,凝脂!快来帮帮呀!」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发话道:「皇后娘娘可还安好,怎得受了伤?」
皇后的精神瞬间因为这把声音而回返,随及镇定地答道:「和嫔来了怎麽也不通传一声?」
和嫔踏着稳健的步伐入了殿阁,随即福了身子问安道:「眼下时机不好,嫔妾担忧皇后安危,特来此请个安,娘娘万安!」
皇后闻言,心知和嫔定是知晓了全嫔被放的事情,如今也是耐不住气跑来了。皇后也不客套说些什麽,直言道:「现下全嫔又被放了出来,一眨眼的功夫......後宫又要给翻了,本宫还以为一切才恢复原状,没想到终究是想得太美了!」
和嫔闻言,炯炯有神的双眼也不禁黯淡了几分:「皇后娘娘,这全嫔真是咱们小看她了,看来着实得花些心思在她身上了。」
皇后苦笑,心理的不满都透在话语里,「那就得劳驾你费些精神了,毕竟皇上膝下唯一长子便是你儿奕纬了,这全嫔日後若是生了个一儿半女,你该是知晓其中厉害的!」
和嫔明白皇后此言所指为何,亦是无奈如今情势,若日後全嫔生下孩子,絶对会动摇奕纬在皇上心目中的地位,为了自己的儿子长远,和嫔终得做些打算。
和嫔觑了皇后的神色,吞了口口水,眼神闪烁:「嫔妾明白了,嫔妾不会让娘娘失望的!」
皇后闻言叹道:「阿弥陀佛!真是罪过呀......」
承乾宫内,宫人们各个脸上都散发着喜悦之气,唯有主子翠微面色铁青,失去了该有的血色。柳瑟见状,心知翠微担忧为何,於是宽慰道:「全主子这是怎样脸色呀,咱们不都被放了出来吗?唉......奴婢知道主子担忧着什麽,但您不是老跟奴婢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咱们後头一座皇帝泰山靠着,用着怕吗?」
翠微神色不见从前的傲气,只是回道:「今时不同往日,此一时彼一时......我也是累了,才入宫这些时日,就有万箭暗藏於我身旁,纵使有皇上呵护着,我也是过得心惊胆跳,你瞧,琪儿都还在封宫呢......或许她当初对我说的那句韬光养晦才是对的......」
翠微话音未落,皇上便径直走了进来,她见状,还没来得及福身,就被皇上一把搂在怀中。翠微先是惊慑了一会儿,而後才渐渐意识过来,默默地也将手环抱住了皇上的腰。虽然才被封宫不久,翠微心里无时无刻都惦记着皇上,如今见着了皇上,自然是万分的感动。
翠微才要发话,却被皇上摀住了嘴,抢话道:「方才柳瑟说的,朕都听到了,翠儿,你放心,你就安心待在朕身边,朕是你永远的靠山,後宫那帮女人想要怎样暗算,朕替你挡着!」
翠微闻言,心中一股暖意缓缓萌生,激动的泪水不禁如同珍珠般粒粒掉落,皇上见状,竟是拿起了翠微宫中桌上的一个橙黄色青釉瓷盘接住了翠微不断掉落的泪水,此时承乾宫寂静无声,依稀能听到的只有泪水一滴一滴滑落碗里,所碰撞出来的清脆声音。
皇上心疼道:「翠儿别哭,你的泪珠每一滴都跟珍珠般珍贵,别糟蹋了。」
翠微闻言更是止不住泪水了,皇上却是自顾地吟道:「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翠微被皇上所吟给逗笑了:「皇上竟以此取笑嫔妾!」
皇上见翠微终於不再哭了,大笑道:「那还不是你养出来的千丝万缕心肠?!」
翠微本想说些什麽,却突然意识到如今後宫情势,皇上纵使有这份心想呵护翠微,但这後宫危机四伏,人人绵里藏针,真叫人防不设防,翠微是再也舍不得皇上为她操心了。何况今日太后一事,足足动摇了翠微一直以来坚持的倔傲。
翠微面色一冷,退後说道:「皇上若是真得珍爱翠儿,就请离翠儿远些,翠儿明白皇上爱护之心,但翠儿更希望後宫姐妹和平,让皇上不必再为後宫操心。」
皇上闻言,思量许久後,终於说道:「好,朕会遂你的意......但,朕怕朕会忍不住......翠儿,朕可是说了,朕会替你挡下风风雨雨,你就......。」
翠微苦笑道:「皇上如此,翠儿感动万分,但翠儿怕......再这样下去,翠儿会真成了红颜祸水。皇上,时候不早了......柳瑟,送皇上回去歇息吧!」
皇上见翠微如此,也不好再说些什麽,心里也不禁生起了些许失望,原来翠微还是信不过自己的......
皇上一回到宫中,敬事房的太监便来要翻牌子了。
敬事房掌事太监夏公公一如往常说道:「皇上是不是还要全主子来侍寝?」
皇上看了看夏公公,愤怒地拿起手边的茶水就往他身上泼:「死蹄子,朕的心意你倒很会揣测了!」
夏公公被皇上的举动吓着了,赶紧跪下哭道:「奴才该死!皇上饶命!」
皇上见夏公公如此,良久才把他叫了起来,只见他的脸早已经挂满了泪水和鼻涕,夏公公而後才颤抖地说道:「那......皇上翻个牌子吧!」
皇上看了看夏公公手上端着的绿头牌,乏味地将其推开:「太后不是要朕多看着祥贵人吗,传祥贵人吧!」
夏公公见皇上说了话,赶紧向後头几个徒弟传话道:「快备仪仗去接祥贵人,别怠慢了,否则要了你们的小命!」
夏公公的几个徒弟刚刚见着师父被骂得个狗血淋头,自然是不敢再有什麽马虎,飞也似地冲出宫中往祥贵人住的永寿宫奔去。永寿宫门堂前,鹧鸪正打扫着前些日子落下的红叶,突然被急促的脚步声惊慑了,心里想是宫中哪些个不经世的小奴才玩着,才要骂道,却是敬事房的两个奴才来了。她原以为这两个太监又是来接珍贵人侍寝的,却见那二人直往东配殿报来:「鹧鸪姐姐行行好,现下皇上要祥小主侍寝去呢,可不得怠慢呦!」
鹧鸪闻言,心里既喜且惊,蹦蹦跳跳跑进了宫内寻金莲,却见金莲安安静静地坐在椅上綉着花鞋,专注到连鹧鸪进来了都没发现。鹧鸪急道:「小主别綉了,皇上通传您侍寝呢!」
金莲被鹧鸪的话下了一跳,差一点绣花针就要扎进自己细嫩的皮肉里:「什麽?侍寝!今日不是姐姐才解了宫禁,皇上该是歇在承乾宫的呀!」
鹧鸪急道:「小主别说这麽多了,奴婢也不知晓是发生了什麽事,总之皇上现下点了小主您去,时候不早了,咱们可得赶紧了。」
金莲还想再问,鹧鸪便冲上前,七手八脚的将她全身打理了一番,才几下功夫,金莲便被扒了个精光,鹧鸪见工作已成,喊了外头两个太监进来接驾:「仔细着你们眼神,可别怠慢了咱们家小主,快送去罢!」
那两名小太监朗声回道:「喳!」
说罢,那两人就扑开一张鸾红双囍多子多孙锦被,把金莲整个人给卷了进去,只留着头探了出来,而後便合力将之抬出宫往轿上放着,快步地往养心殿送去。轿辇一到殿阁,两个太监就抬出了金莲往宫里送去,夏公公见到祥贵人,赶紧福了身请安,然後向躺在龙床的皇帝大声说道:「祥贵人到!」
其实金莲也有一些时日没给皇上侍寝了,距离上次侍寝那也是半月之前,如今能够再见得龙颜心里是万分的欢喜,笑意怎样都掩不住。两名太监扛起了金莲上了龙榻,然後便和师傅夏公公退下守候,金莲见四处皆已无人,动起了身子从床单的尽头一路钻到了床头口子出来,冲身边的皇上便是莞尔一笑。皇上见了,说道:「莲儿笑起来一直都是那麽好看!」
金莲笑道:「皇上喜欢莲儿笑,以後莲儿就一直笑给皇上看!」
皇上含笑不语,随即抱住了金莲娇弱的身子,金莲心知皇上兴致,两人遂开始翻云覆雨,也不知过了多久,夏公公才发现时候太久了,这才大声向宫内说道:「是时候了!」
皇上闻言回道:「进来吧!」
夏公公闻言後,领着两名小太监入内将金莲从被榻拖了出来,而後向皇上请示道:「皇上!留与不留?」
皇上不悦道:「废话,朕膝下子嗣甚少,自然得留!」
夏公公得到指令後颔了颔首,随後便要两名徒弟拿起锦被裹住金莲送回永寿宫,谁知金莲突然感到身体不适,竟是吐了出来,吐得扑张华丽的金龙刺绣地毯满是秽物,皇上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命下人去太医院通传。霎时,太医院的张简张太医便来了,赶紧是给金莲把了个脉看看脉象,良久後,张太医面露喜色跪下道:「恭喜皇上、小主,是喜脉呢!」
金莲闻言,先是愣在了原地,随後惊呼出声,高兴地倒在了皇上的怀里:「皇上,咱们有孩子了,莲儿要给皇上生个孩子了!皇上皇上!」
另一头,承乾宫中灯火未息,翠微神色惨澹问了身边的柳瑟:「听说皇上召了莲儿侍寝......」
柳瑟闻言苦笑道:「主子到底是想着皇上的......怎麽就要这般折苦自己?唉!时候不早了,奴婢扶您上榻歇着吧!」
翠微闻言失神地说道:「不是折苦,是成全。如果我的无惧专宠,会让皇上背负不孝、荒淫的骂名,那就是一种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