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二月初,仍是春寒之际。
尚儒温和乔阳站在机场大厅的角落,等着某人回国。彼此都没有说话。
慕江拖着行李箱好不容易找到他们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忍不住嘀咕:「这是和好的表现吗,闷骚……」
说归说,她还是很热烈地对那两人挥手,乔阳当然是装作不认识,而尚儒温对着她微笑。她快步到他们面前,抱住了尚儒温,又不怕死地抱了乔阳。乔阳难得没有反抗,任由她抱个三五秒,随後就不耐烦,「太矮了,不要抱脖子。」
慕江撇撇嘴,松开他,「儒温就会弯腰啊。」
尚儒温看了乔阳一眼,嘴角含笑,伸手拉过她的行李箱,「走吧。开了车来载你回家的。」
「尚儒温你人这麽好啊。」
「来的时候是乔阳开的。」
「啊……乔阳你不错嘛。」
乔阳:「……」
到了停车场,看见尚儒温把车子解锁,慕江一点都不客气,自动往後座钻,把行李全权交给尚儒温处理。尚儒温也很自动地把东西都拉到後车厢去,不过,才刚弯腰,还来不及搬,乔阳手脚很快地就把行李箱和包包都放了进去,然後把尚儒温往後一拉,关上了後车厢门。
他突然扔出一句,「你为什麽不把慕江丢在路边?」
尚儒温不明所以,「为什麽要把慕江丢在路边?」
「她之前明明知道你的事却不告诉我,这是排挤。」
「……那你把我丢路边好了。」尚儒温望着他,瞬间乖得不像话。
乔阳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忍了。
早就已经从车窗探出头的慕江听见了,笑了笑,「怎麽,想丢我啊?我今天就跟儒温睡。」
乔阳瞪她。
她哼了一声,「以前儒温的床就是我的。你就乖乖的,不要吵姊姊。」
「你给我过来——」
「呜你太犯规了怎麽可以乱开车门!我还来不及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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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慕江当然没有和尚儒温睡。
夜幕低垂,尚儒温照例练习完毕,便和乔阳躺在软垫上,一如以前他们的习惯。尚儒温松了松道服的领子,调整好自己的呼吸,才彻底放松下来,说了句,「慕江……好像知道了。我们。」
「她早就知道了。」乔阳回答地乾脆,「所以才生我的气呢。那家伙。」
他侧过头看他。
「鬼灵精怪的小丫头,看事情也看得挺通透的。」
「……乔阳,她只小你两个月。」
「嗯,看在你疼她的份上,随便她了。」
尚儒温望着他,勾起嘴角,「你也像小孩子啊。没关系,我也会疼你。」
乔阳瞥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别这样。」
「嗯?」
他拉过他的手,将他的手背盖在自己的眼皮上,手也扣在他的手腕上。属於尚儒温的热度不断传来,原本想要藉此挡去他视线引起的难耐,如今心里却更加蠢蠢欲动。
「乔阳。」他唤他,「下午和慕江分别的时候,她跟我说:『都这个时代了,不是喜欢就一定要在一起,也不是喜欢就不能在一起。』现在,你在我身边,我很高兴。」
乔阳感受到尚儒温手的离开,然而,光并没有直接打下来,他感觉到阴影笼罩在上头。他睁开眼,看见了尚儒温。
尚儒温的浏海微垂,目光带着柔意,嘴角含笑,两只手撑在他身体两侧,将他的世界变得专一,所到之处都只有他。他们就这样面对着面,四目相交,只要尚儒温俯下身,就可以亲吻他。
「曾经我考虑得太杂,把很多世俗上的观点、可以或不可以都放在我们之间,也在意别人太多。却忘了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很多人,因为家庭、因为他人的期许或胁迫、因为社会环境等等,很多原因,所以无法圆满,然而,别人再如何牵扯,他都无法替自己过这一生,而人生最终也不可能圆满,能做的,就是选择,然後尽量不遗憾。老实说,让你说什麽都可以的那天,我原本做好了要独守我自己的感情、看着你走向另一个人的心理准备;不管如何,再也不会独自逃开的心理准备。因为我发现,我最想要的,不是你喜欢我,是我还能陪着你。但是……嗯,所以,你能在这里,我很高兴。」
尚儒温收敛笑容,神色认真,「乔阳,我不知道什麽是直、什麽是弯,我只知道你是你、我是我。所以我们的喜欢,其实无谓其他。无须形式、无须许可、无须告知。虽然有很多状况的出现让情况变得复杂,但是感情本身,并没有这麽复杂。你来了,我们相爱了。这就是全部。」
乔阳望着他,默默地伸出了手,触碰尚儒温的额头、脸颊,最後抚上他的後颈,轻轻一压,将他与他诉说的话语变成温度,将他因他而起的悸动化为亲密,在两人之间,辗转绵延。
他们如此亲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