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考完的那个星期六，原本有可能发展成跟学弟的电影约会，最後毫无意外地告吹了……其实，早在我留讯息给黎钧时就已经预想到了这个结果。
「曹忆瑜应该不会去了。」
我花了五分钟才把讯息传出，之後学弟的回覆只有简短一个字，也是预料中的一个字。
「嗯。」
虽然已经过了好几天，但心底多少还是有点失望。
我看了书桌上的月历，後天校庆的日期被我圈了起来……本来想高中三年都专心在课业上，不浪费时间在外表所以选择不刻意打扮。
「……算了。」我呼出一口气往後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放空脑袋。
喜欢上学弟想被他注意是个意外，跟曹忆瑜交恶结下梁子也是意外……好吧，在朝气蓬勃的花样年纪，我总不能一直过得死气沉沉，也许改变不一定总是坏的。
尽管已经预料到往後可能会有无数个麻烦发生，但遇到了也只好面对。
我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小雨，嘟了两声就听到她可爱的声音。
「喂？」
「明天放学你有空吗？」我翻身，看到床边毛茸茸的小熊维尼，莫名想起左宇勳。
「干嘛？」
我深吸了口气，坚定地说：「我想约你去烫头发然後逛街。」
手机另一头沉默几秒，我有预感地先拿离耳朵，果不其然听到她兴奋的尖叫。
「我的天啊真假姊妹我等了这麽久终於终於等到你想通的这天了啊啊啊——」
耐心地把手机拿远，等她音量终於恢复我才重新开口，「对，我开窍了，所以你要不要跟我去？」
「废话当然要！见证奇蹟的神圣时刻怎麽能少了我！」小雨声音雀跃得像要飞起来。
「好，那明天学校见再说。」
「拜拜～」
我按下结束通话，无意间在联络人里看到左宇勳，突然涌现想打给他的冲动。
自从上礼拜发生那些事，左宇勳在我的掌心写下他的手机号码後，我对他的感觉有点改变……不晓得该怎麽解释，面对他时总浮现想依赖的念头，也开始会害羞、不好意思，以前都不曾有过这种想法……我到底是怎麽了？
我瞪着手机那串号码，好吧，就算打过去了要说什麽？
不管说什麽都不恰当吧？我跟他好像也不是那种可以随时随意打电话给对方的关系。
况且这时候打过去说不定他正在忙……在忙的话、搞不好他不会接。
既然有可能不会接所以……打打看应该也没关系吧……？
「喂？」
手机突然传来声音让我吓了一跳，看到手机萤幕显示通话中的瞬间我呼吸一窒，就在刚才胡思乱想时，我的身体居然已经诚实做出决定了！
「喂喂？」
该死。
我手忙脚乱地拿起手机接听，「……我是范琳。」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哦……怎麽了？」
没有，一恍神不晓得为什麽就打给你了。
开玩笑，怎麽能这麽说！
我咬着唇，绞尽脑汁想找一个合理的藉口……
「我、呃，只是想测试看看是不是空号……」听起来有够别脚的理由。
虽然他看不到，但我仍尴尬地红了脸。
左宇勳轻松笑出声，「我怎麽可能留空号给你？」
不知道回应什麽所以我沉默，心里想着快找话题不然很尴尬，於是我不假思索地说了。
「呃、你在干嘛？」
话一出口我立刻深深懊悔！
晚上十点多问这种话听起来根本该死的暧昧啊——
左宇勳没多想便回，「在跟你讲电话。」
「嗯、这样啊……」我乾笑，手指不自觉绕着头发，再次不知道该说什麽。
该死，刚刚一接通我就应该当机立断按下结束通话才对！
彼此安静无声数秒，就在我考虑该说晚安然後挂电话时，左宇勳的声音蓦然一振。
「对了，明天放学你先留教室一下，我有东西给你。」
「什麽？」
他故作神秘，「明天你就知道了。」
「哦。」我不自觉又看了一眼月历被圈起来的日期。
「那个、校庆时你如果看到我……另外一个样子，不要太惊讶。」我意有所指地说，其实是希望他不要太生气。
「校庆？」上扬的尾音可以想像左宇勳扬眉的表情，「我听说园游会你们班是女仆咖啡厅欸，所以都要穿女仆装吗？」
「……应该吧。」
「好啦，如果校庆真的看到你穿女仆装，我不会笑你的。」左宇勳做出承诺，显然他误会我的意思了。
「嗯。」
「没事的话就晚安了。」
「……晚安。」
我放下手机，深深吸气再吐气，一想到园游会见到左宇勳，心里就浮现浓浓的罪恶感。
坦白说，如果他知道真相後直接掉头走人，我一点也不意外。
＊
班会课，为了明天园游会做最後的准备，全班座位分成小组以方便讨论。
「终於等到最後一节了！」小雨懒懒地撑着下巴，「总觉得今天一整天过得好慢……」
「不是跟平常一样吗？」我看着组长柏曼芸整理好的组员排班表格，确定换班时间。
「哪有今天时间过超慢的。」小雨兴奋地挤过来，「小琳你有预约吗？」
对桌的陈梓晴听到我们的对话，好奇地问，「你们等一下放学要去哪？唱歌吗？」
「唱歌？你们要去唱歌？有缺人吗？我可以一起去吗？」爱唱歌的柏曼芸听到关键字立刻举手自荐。
「不是唱歌啦、我跟小雨要去烫头发。」我笑着将排班表传给旁边的孟瑗。
「烫卷吗？」张佩妤加入闲聊，我点头。
「哇！」陈梓晴露出期待的表情，「那明天就可以看到你的新发型了耶。」
「相信我，明天你们看到范琳会惊为天人。」小雨笑得高深莫测。
闻言，孟瑗转过头盯着我看，视线相当认真，「其实我一直觉得，如果你换个发型再换个眼镜……嗯，肯定会很漂亮。」
呃，我该称赞她观察入微还是有先见之明？
「好了各位同学，如果各组讨论完就直接下课吧。」班导看了看时钟，「有问题的话我在办公室，明天机动组的同学到校先来找我。」
「耶！提早下课！」小雨轻快地收拾书包，只是提早五分钟而已她也高兴。
「范琳拜拜～」
「嗯、明天见。」我背起书包，向柏曼芸、陈梓晴等同学挥手。
小雨勾着我的手，「走吧走吧！」
「等一下，我有个地方要去，你先到校门口等我。」
「好啦你快点哦！」小雨嘟囔着下楼梯。
走到二年一班教室门外，放学铃声刚好响起。我朝里面望了望，教室里虽然没有老师，但我不好意思走进别班，只好在门外等左宇勳出来。
「哦、嗨。」率先走出教室的游耀群看到我礼貌地打声招呼。
「嗨。」
「等人吗？」出乎意料游耀群竟然站到我旁边，看样子似乎也在等人。
「嗯。」我有点局促，平常很少跟男生有互动以至於只要有异性稍微靠近，我很容易感到不知所措。
「谁？」游耀群打算跟我聊天似的开始提问，「我们班的？男朋友吗？」
「左宇勳。」我简短回答，岂料却让游耀群误会到亚马逊河流域。
「左、左宇勳是你男、男朋友？」他一脸惊恐又结巴。
晕，脑袋如此少根筋的他能得出这个错综复杂的结论也是不简单。
「我等的是左宇勳，不是男朋友。」我解释，忍下了想翻白眼的冲动。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那家伙移情别——」话还没说完，游耀群的脸就一把被推到旁边去。
「别跟游阿呆讲话太久，不然会血压飙高或是智商降低。」左宇勳脸色慎重。
嗯，我完全同意。
「拜托我哪里阿呆你少乱讲！」游耀群揉了揉脸。
忽视阿呆的抗议，左宇勳从口袋拿出两张纸塞到我手里，「昨天说好的，给你。」
「什麽？」我摊开来看。
「我们班大阪烧的折价券。」左宇勳微笑，两枚梨涡可爱绽放，「我值九点半到十一点，你来找我买大阪烧可以加量又折价。」
「……谢谢。」我低眸看着折价券，莫名觉得很害羞。
「你呢？值几点的班？」左宇勳笑得灿烂，「我可以带人去帮你冲业绩。」
糟糕、这是我第几次觉得他阳光的笑容很好看？
「她们班卖的不是蛋糕甜点咖啡吗？」游耀群皱着脸在背後幽幽地说，「我不喜欢吃甜的欸。」
左宇勳回头斜眼睨他，「那你出钱就好不要吃啊。」
「你说这话还有良心吗？」游阿呆表示很受伤。
大魔王很自动地再次忽略友人，「范琳你值什麽时候？」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告诉他，「……十一点到十二点半。」语毕，脑海闪过左宇勳在摊位看到我时那不可置信的表情……算了还是不要想好了。
「明天见。」
「拜拜……」看他转身後我露出苦瓜脸，心里比较希望明天不要遇见他。
＊
透明玻璃门往旁边一刷，叮铃一声，走入明亮时尚的发廊沙龙，芬芳香气扑鼻而入。
「欢迎光临！」
我跟小雨被带到大片落地玻璃旁的两个座位，服务小姐笑容亲切地替我们拉开椅子，
「请问有指定的设计师吗？」
「没有。」
「好的，请稍等一下。」
我翻了翻桌上的时尚杂志，不到两分钟就有一个高挑亮丽的女生走到我身後。
「你好，我是三号设计师Amanda.今天想做什麽样的服务呢？」她边说，轻轻解开发束把我的头发放下来。
我看着镜中的自己，渐渐浮现明确的想法。
「我想烫浪漫大卷发，修剪一下过长的浏海……还有，发尾稍微打薄，不然烫完会觉得很厚重。」拿出手机点进相簿，秀出了某个女星的照片，「看起来大概像这样。」
Amanda凑近仔细看了下，随後露出自信微笑，「没问题，不过想烫出这种浪漫卷发需要中大卷跟大卷两个交叉，成果会比较自然……」她把我的头发梳开、弄散然後比对一下长度，「我去准备发具，等我一下。」
邻座的小雨转头挨近我，「欸欸小琳，我们是不是该拍一下before跟after的照片？这样才能见证奇蹟的差距啊！」
见她兴致勃勃似乎有意拿出手机，我笑着用脚把她的椅子转回正位，「你够了喔，又不是综艺节目。」
「哎呀、好期待好期待哦～」小雨梦幻地闭上眼喃喃道。
不久设计师Amanda推着堆满琳琅满目发具的推车回来，她把我的头发喷湿梳直後，俐落地举起剪刀，接着喀擦声不绝於耳，一绺一绺的发丝飘然落地。
我闭上眼，开始享受做头发的舒适与放松。
＊
走出发廊沙龙，晚风徐徐拂过面颊，我觉得整个人因为新发型而焕然一新。
「怎麽样？」我拨了下波浪长发，空气中隐约闻到润发乳的淡香。
「超级无敌美。」小雨捂着胸口，「别这样看我，我的小心脏承受不了你百万伏特的电力。」
「如果你被电晕了我可以帮你叫救护车。」我顺着她的话乱扯。
「不是应该要帮我人工呼吸吗？」小雨怪叫。
我好心提醒，「你不是说你的初吻要留给未来男朋友吗？」
「对啊，他到底在哪啊呜呜。」小雨抹着不存在的泪。
「你真的很爱演欸。」我故意用长发搔她脸颊，「说真的这是我第一次烫卷发……适合我吗？」
「岂止适合，简直魅力值破表。」小雨一边竖起大拇指，挤眉弄眼道，「你没发现经过的人十个有七个回头看你。」
「有吗？」我後知後觉地张望。
「没想到换个发型的成果居然这麽惊艳！之前啊、你的浏海太长老是盖住眼睛，清汤挂面的长发也是，一副标准的读书乖乖牌。现在没了眼镜，又烫了一头气质浪漫卷发，真是路人一秒变女神啊。」
「谢谢你的夸奖啦。」我一把勾着她的手臂，「从此以後，我都要这样去学校。」
小雨大笑，「说真的我开始期待明天同学们的反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