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
「早安。」
高士鸿经过我身边前往最熟悉的窗边角落，手上提着沉甸甸的麦当劳纸袋，显然那是他今天的早餐。
没过几秒，同个纸袋再次出现在我眼前。
「你……现在有空吗？」
「练习报告吗？你先把早餐吃完再说吧。」
「报告还好，那很简单。」高士鸿边说边坐下，显然是体谅我的脖子，看他的模样大概只是想在吃早餐时跟我闲聊几句。
好吧，高士鸿铁定是见多了大风大浪，小小的报告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麽，咬汉堡的模样看起来格外淡定。
「恭喜你们进复赛了。」
「谢谢。」高士鸿顿了一下，才缓缓开口：「……王仲杰有跟你提过这件事吗？」
奇怪，我又不是王仲杰他娘，怎麽人人都要来问我他的事？
「没有。」
我摇摇头，自从上次看展後，我总共见到王仲杰三次，一次是社课、一次在社办，最後一次在地餐，王仲杰都没提起关於篮球的任何事，反而是高兴的向我夸耀他使用美工刀的技巧越来越好，至少到现在他已经不会伤着自己了。
「这样啊……」高士鸿吸了口可乐，喃喃嗓音含在嘴里，刻意避讳与我的目光交流。
我想他大概跟珊珊一样，有点失望吧。
「如果希望他回到篮球队，就亲自去拜托他，才显得有诚意。」
其实我一直觉得很奇怪，既然他们想要让王仲杰回球队，为什麽不亲自跟他说，甚至要透过我知晓他的消息呢？
珊珊也就算了，球经大概没什麽话语权，可高士鸿不一样，他是和王仲杰并肩作战的队友，他们之间的连系更为深厚。
高士鸿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沉默了一阵子，才苦笑着摇头：「我没有资格。」
「需要什麽资格？」
「他……被欺负的时候，我什麽都没做。」
高士鸿的神色闪过一丝痛苦，明明是个情绪淡泊的人，此时的他却能让人明显感受到那份深深的自责。
但，那又如何？
事後的愧疚对於受害者而言一点帮助都没有，只不过显得矫情罢了。
我皱了皱眉，终究没把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篮球社的社务事外人本不该牵扯太多。
良久，高士鸿看着我，无比认真的开口：「他在手工艺社，快乐吗？」
他问了一个我也很想知道的问题。
究竟那些喜悦的表情是真情流露，还是只是强颜欢笑？
高士鸿的眼神很认真，或许这个答案对他的重要性远远超乎我的想像。
看在他平日里的形象也还算正面，纵使我对於他的愧疚不以为然，却也没必要完全断绝他的希望，於是便轻轻颔首，因为这个动作，那总是淡然的双眸在这瞬间被温柔笑意所填满。
「那就好。」
後来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高士鸿也回到了他安静的角落，可惜他溜得不够快，让李霈珊雪亮的双眸捕捉到了。
「高高找你说什麽？我们的报告哪里错了吗？」她放下书包，神情十分紧张。
和平时安静、站上讲台颇有大将之风的高士鸿相反，李霈珊一踏上讲台瞬间变成一条虫，经常紧张得什麽都忘了。
「别担心，跟报告无关。」
「那他跟你说些什麽啊？」
看着她因满满求知慾而发光的脸，我扯着嘴角，颇为无奈的道：「跟你一样啊。」
「什麽？高高也爱八卦？吓到我了！」李霈珊摀着胸口，面露惊恐。
「你也知道大白天的聊八卦很吓人啊？」
「重点是高高、高高欸！」李霈珊还算有自知之明，知道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渴望八卦，可她下一秒说出的话差点让我昏倒。
「是说他干嘛一看到我就走啊？一起分享啊！」
这女孩……真是为八卦无所不用其极呢……
「可能你吓到他了吧。」
「欸——我有这麽可怕吗？」李霈珊噘着嘴，显然有些失落，可她不是会让自己沉溺在哀伤情绪的女人，下一秒，头上的八卦雷达再度啪哒啪哒运作，首当其冲的受害者想当然尔是我。
「对了我问你，阿——」
「停！」我摆手制止了她：「别在我这边套话了，我什麽都不知道。」
「可是我根本遇不到阿杰啊！小都又跟他不熟，我也只能找你啦。」她理直气壮的道，好似不当她的线民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让我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你传讯息不就得了？」
「你以为我没传过吗？那家伙每次都用贴图敷衍我，不然就是不读不回！你知道上一次他回我讯息还是用你的名字钓出来的呢！可惜他一感觉到苗头不对就失踪，真可恶，直觉也太敏锐了！」
李霈珊气得头顶都要冒烟了，浑然不觉得把「拿着别人的名字当障眼法」这件事有任何不妥，就这样大大方方在我面前自首，若因此觉得不满还像是我搞错重点似的。
我大学生活中最熟悉的两个女人——李霈珊和都瑷文都是难以沟通的怪咖，识人不明大概是我从小到大一直无法改善的缺点吧。
此刻我心中是满满的无奈，但也多亏方才的自首，让我想到一个反整她的妙计。「那……你来我们社课旁听不就得了？藉此机会近距离观察王仲杰，让他逃也逃不掉。」
「喔喔喔可以吗？」李霈珊果然不疑有他，闪着泪光的眼神活像是见到救世主。
「嗯，这礼拜我主讲，我说得算。」
「耶！」
李霈珊高举双手欢呼，我微微一笑，心中也充满了喜悦——报复的机会终於来了。
「在此之前，你先把讲稿背熟吧。」
「欸欸欸对吼，玫玫快，帮我听听看有没有问题！」
「好啊，你开始吧。」
「等、等一下啦，我还没做好心理准备……」珊珊说着，又捧起稿子反覆背诵，很快地在她眼中除了讲稿外什麽也容不下了，当然也包括了我。
瞧她冷汗直流的模样，我不禁感慨，原来不只是王仲杰和高士鸿这些热血男孩，凡是人，台上台下都是两道不同的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