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得更强！──余倩盈」
「变得更强。──夏谦」
二月。
马不停蹄。
黑黝黝的，这时节到了晚上八点，天色早已暗得均匀。
「余倩盈，」灯火通明的社办里，夏谦放下鼓棒，「闭上眼睛。」
孤男寡女，多麽浪漫的一句话呀，余倩盈乐得眯起眼，只听见夏谦用那淡到不能再淡的口吻开口：「继续弹。」
「诶？」她又睁大眼。
「闭上，弹。」不知道是不是余倩盈的错觉，她总觉得夏谦在圣诞节後对自己越来越冷淡了。「你左右手的协调性已经没问题了，现在开始不要用眼睛看，逼自己用手指感受琴格的宽度和相对距离。」
余倩盈照做，摸索、感受、再摸索、再感受，虽然她试着弹的时候少看琴几个月了，但要真的闭着眼完全凭手感，还是有点慌。
「常常舞台上的灯光一打下，视野就会模糊，你又有自弹自唱的部分，必须现在就适应看不到的情况。」
即使夏谦这麽说，可眼前黑蒙蒙的令余倩盈很无助。
她微微掀开眼皮，刚好看见夏谦走近的身影，要求：「我可不可以先不闭眼，看别的地方不看琴就好？」
「就算先往别的地方看，每次换到高把位的时候你还是会下意识瞄向琴，」没有丝毫动摇。「闭着。」
「那......」还想还想讨价还价，她灵机一动，「那不然我看你？」
见夏谦明显愣了一下，余倩盈趁胜追击，「如果我看你还偷偷把视线移走的话，你不就会马上发现了吗？而且这样，你一边监督我一边打鼓，就一样不能用眼睛了，同时练到两个人呀！」
无法反驳，夏谦心里有些别扭还是点头了。鼓钹四下。
才开始几秒，余倩盈的视线又跑开，夏谦只得清清嗓把她的目光抓回来，「看我。」
视线相撞瞬间，夏谦喉头一紧，掉拍了。
他停下。
余倩盈噗哧一笑，第一次看夏谦跑拍，「就说要完全不看很难吧！」她神气抬起下巴。
一点都不难。夏谦想反驳却开不了口，要对着余倩盈的眼睛打鼓，比起练她更像在练自己......
不过他不允许自己因此被分心，不甘心地迎上余倩盈的目光，「继续。」
一次又一次，夏谦难得练鼓练得那麽艰难。
还真的喜欢上她了啊......他叹气。
「刚刚那次还不错吧？」余倩盈惊喜道。「我觉得自己手感挺好的。」
夏谦没看她，「你还可以再更好。」
这是真心话，余倩盈在音乐上有点天分，但不是一开始就爆出来，而是在熬过一个槛後惊人的突飞猛进。
「我也这麽觉得。」余倩盈往自己脸上贴金完也不好意思了。不过她很庆幸经历这麽些磨练後，还能跟第一次和夏谦在社办说话时一样不要脸。
深深吸口气，再来一次！
见余倩盈越被虐越有劲，夏谦歛下眼沉思。
除了《摇滚音乐潮》，在他朋友的引荐下他们也争取到不少上台机会，以及自己报名的《马路一二零》等等活动，短时间内累积了近十场舞台经验。
大家的能力渐渐稳定，不再会有大问题，但──
他们仍不可能在全国大赛上得奖。
流畅、和谐、没什麽问题，不等於突出。
音乐圈里，不乏「还不错」的乐团，应该说几乎全是如此。通过不间断的努力磨练，大家都能上升到某个程度，可想在这之中脱颖而出，他们还差得远。
想办法挖出突破口，是他这个社长的任务。思考片刻，夏谦决定发讯息请教Bill老师，老师给了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如果真的想变强，比起全国大赛，有没有兴趣跟我去今年的《SummerRockFestival》历练看看？」
《SummerRockFestival》，国际指标的十大音乐祭之一，累积出来的信用度让死忠乐迷还不知当年阵容就列入必去清单。
Bill老师为了给学生更多历练机会，筹备大型音乐祭时常挑两三个学生作跟班，确保自己如果临时不能登台有人能顶替，不只学鼓，也是去认识整个音乐市场在实际运作上的概念模式、扩充音乐圈的人脉。
这个百年难得一见的机会，筹备时间和全国大赛同期。
夏谦关上萤幕，抓起鼓棒打了段过门。
∞
距离约定时间过了二十分钟，〈春日部防卫队〉乐团只有节奏吉他手到场，另外四个还没出现。
节奏吉他手坐在乐器行里类似客厅空间的沙发上，打电动打得激动，一点也不担心团员是不是半路掉到臭水沟去。
这天，在夏谦的牵线下，〈极度怕热〉来参观他朋友练团。主唱是先前《摇滚音乐潮》的总召，其他团员也都是活动的干部或工作人员，之前早有打过照面。
他们也会参加全国大赛。
余倩盈看到锺柏泓不知道什麽时候又自然而然地和对方打起游戏来，差点晕倒。
照理说，听到竞争对手想来刺探敌情，多半会觉得莫名其妙，可不知道是他们乐团跟夏谦交情太好，还是根本没把自己当对手，居然爽快地答应了。
门上挂铃叮当两声。
主奏吉他手和主唱推门而入，互相击掌，「就知道我们不是最後一个！」前者往里面问，「阿孙你叫过阿辰和猴子起床没？」
「猴子没接，阿辰手机坏了。」阿孙气定神闲地继续破关。「阿你们两个是怎样？又扶老太太过马路扶二十分钟喔？」
「不只，今天她老伴也来了。」
「靠！」阿孙笑着翻了个白眼，拿起喝完的可乐罐丢去，被主唱接住，下一秒，他们集体凑在沙发上打游戏，没有急着练团的意思。
关诗晴愣，这跟她想的观摩有点不一样。
又过去十几分钟，鼓手和贝斯手依序姗姗来迟，五人还再打闹个一阵子才进入练团室。
余倩盈和关诗晴对视一眼，知道关诗晴在想什麽，拍拍她，「可能是漫画里演的平时很随性，但一碰到乐器眼神就整个不一样的那种。」
谁知，〈春日部防卫队〉边架乐器、边聊干话，又耗去不知多久。
余倩盈记得这团在《摇滚音乐潮》的表现很猛，甚至主唱正义还被压轴的特邀团叫上去合唱互尬，这种练团效率到底是怎麽练成那种实力的？
令人惊讶的不只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