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麽…？
我怔怔地望着他，明明、明明讲的是我听得懂的语言，可为什麽那麽难懂…
他见我陷入了完全的呆楞，得意的笑了起来。
我的视线机械似地移到瓦特尔平静的脸上，他依旧一语不发，没有任何反应。
顿时一股寒意缓缓由心底爬出，蔓延到我的五脏六腑，至我全身的每一寸肌肤。
他这是默认了…
虽然今天已经大大打击了我自以为已经全盘了解他的自信心，但所有从他口中说出的话，都没有赤砂蠍这几句来得锋利，直捣我心底最深处的那片柔软。
带出了阵阵痛意的同时，却还要勉强保持脸上的平静，
不让所有惊慌无措透过我的眼传达出去。
但，这次我真的忍不住了──
「不要乱想。」瓦特尔低声说，
我颤动不已的眸子望入他深邃的黑眸中，
「是我...都是因为我—」
「绫—」
「为什麽要救我？如果是用这种方法，我宁可死了，也不要用别人的命换自由！！！」我厉声说，音调尖锐高亢，
如一把锋利的刀片，一字一句往自己内心深处剜。
瓦特尔不发一语，
没有露出受伤的表情，只用一贯的淡漠回应。
「你怎麽下的了手...为什麽...到底为什麽...」
我的音调越来越低，胸口一阵阵抽痛，
我怎麽有资格责备他...
这些话，对这麽汲汲营营要救我回来的他是多大的伤害...
但他这样的方法，我没有办法苟同啊...
我的呼吸又轻又急，有时还会像有只无形的手压住了我的口鼻般，吸不到任何空气，四肢正在发冷麻木，缺氧的状况让我更加没力去操纵身体，脑袋如千斤顶般沈重，
我将头微微靠在瓦特尔的胸口，死撑着快要打架的眼皮，
如果换做是我…
如果这是唯一的方法...
选择也会和他一样吗...
「哎呀，绫，别那麽自责嘛，人们在争取相同利益时，通常就只有冲突和合作两种途径，」
赤砂蠍停留在我身上的视线带着同情，「这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即使他说的话再有道理，我还是想反讽几句，
可嘴一张，竟是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发出声音，
眼前的景色像被蒙上一层薄纱一般，虚无缥缈，
还在缓缓旋转着。
真糟糕...我渐渐感觉不到我的四肢了...
脑袋沈甸甸的，身子却如羽毛般轻盈，好像要飞起来一样..
真奇怪啊…
「赤砂蠍，西野友璃在我手上，一命抵一命，放了她我就告诉你他的位置。」
瓦特尔冰冷的嗓音遥远的传入我耳膜。
「哼，你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也不看看现在是什麽情况——」
「如果你想的是拷问，那我劝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我现在是没有痛觉的。你花了将近10年细心培育出来的少年杀手…他的价值应该不用我多说吧。」
一阵沈默。
我的眼皮越来越沈重，越来越沈重…..
「你想要什麽。」赤砂蠍极为生硬的语调模糊地传来。
好吵…
他们是在吵什麽…
我想睡觉了…不能换个地方吵吗…
身子好似被谁轻拍了几下，我难受地皱眉，谁..走开…
「绫儿…不许睡—我知道你身上有…….马上……………」
「你若敢…………我还是会……..」
某人语气强烈地的回了几句，然後两个人就安静了下来。
哎呀，我好像也开始听不太懂..还是脑袋无法思考了…
真..糟糕…呢….
「….儿。」
「绫儿…」
「醒醒…快睁开眼睛。」
是他…是瓦特尔在叫我…
我不回应他，他会担心的…
我在虚无意识中载浮载沉，挣扎着想要答话，
身子却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越来越热..越来越烫…！！！
彷佛…彷佛着火了….！！！
从腰际灌入的强烈灼热感在瞬间夺去我的呼吸，
让我清楚感受到四肢血液的快速流动，
我的手指微微一颤，
我..又可以动了…？
「绫儿！！！！！！！！」
随着一声在耳边响起的怒吼，
我猛地睁眼，
紫红色的液体毫无防备地从口中喷出，洒了满地。
苦涩的铁锈味在口中肆意乱窜，次次呼吸间皆带着一股刺鼻的气味，我不适地皱着脸，下一刻却不住地呻吟出声。
腹部突地开始翻江倒海地绞痛着，
那股冰火交融的怪异感逐渐扩展到全身，
我乾呕了一声，终於忍不住吐了出来。
怎麽…我这是怎麽了…
等等..这、该不会是解毒剂…为什麽..怎麽会…？？！
我吐得双眼昏花，
死命的拧紧了瓦特尔的衣衫，彷佛命悬在这件衣服似的。
「在木业东郊20里处，你带着绫去，钥匙在她身上。」
「你..做了..什麽…」从牙关里挤出的字，细声如蚊，
瓦特尔只淡淡瞥了我一眼，
继续转头和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赤砂蠍谈判。
我咬牙，虚弱地喘息着，
体内的冰冷被一路穷追猛打的炙热给逼退了，
却是以一种非常不温柔的暴力方法，才会引起我身体的反感，令我吐了又吐，几乎把整个胃都吐出来了。
「你最好别骗我，可别忘了她的性命一直都在我手上啊。要是出了什麽差错，你的天堂路就有人陪伴了，懂？」
令人反胃的酸涩液体仍不断从胃里涌出，我强压下不快的感觉，哑声开口，「赤砂蠍，你要是杀了他，我就自尽！！」话语中怨气浓浓，
讲一段话却让我感觉彷佛跑了10公里的路，
我拚命昂起脸，眨着眼抵抗那抹再度落下的黑幕，
缺氧般吃力的喘着气。
可恶..可恶..!!
我的身子已经残破不堪，连讲话都那麽费力，
别说是逃跑了，连动根手指都做不到，
现在的我只会拖累瓦特尔而已..
我死死的咬紧牙，
我到底还能做什麽…！！！！
「我是无所谓。」赤砂蠍瞥了我一眼，兴致缺缺的耸肩。
「旦那..我听到罗。」迪达拉的声音忽然飘了过来，
我下意识地皱了眉，
蠍的表情也一凝，眸中闪过了一丝不快，闭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哈，他大概也生气了吧，看他这副憋屈模样就畅快。
「绫儿，你舍得让老师一个人..？」
瓦特尔刻意放柔的嗓音响起，
我鼻头一酸，「我更舍不得你啊..」
老师不是还有他自己的家庭？
我若苟活，更不会回去让他再次陷入困境。
那我活不活..不是都一样吗。